文芝婉接待完晋阳侯夫人,转身回小院时,就发现院中寂静一片。

“小灯,小鱼?你们俩去哪了?”

小灯和小鱼,正是刚才带走琼枝的两个侍女的名字。

兰歌将文芝婉护在身后,先行走入院中。

“有人吗?小灯?小鱼?”

万籁俱寂,无一人语。

兰歌鼓起勇气绕向后面的柴房,映入眼帘的却是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影。

“啊——”

处在拐角处的文芝婉连忙带着侍女们匆匆上前,但地上一片干净,毫无血迹,只是琼枝不见人影。

文芝婉没有放下提着的心,而是命令起兰歌。

“你去检查一下,看看她们还有没有鼻息。”

兰歌惧怕死人,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是,小姐。”

她蹲下身,颤抖着手指伸向小鱼的鼻间,温热的呼吸沾染在她指间。

竟然还有气!

“小姐!她们还活着!”

兰歌一声惊叫,却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文芝婉的面色却没有转晴,她阴沉着脸,冷冷地望向兰歌。

“两人玩忽职守,看守个丫头都看不好!人失踪了,我也没办法向二哥交代。

来人呐,将这两个丫头的无名指斩去!”

兰歌惊骇不已,顿时跪倒在地替两人求情。

“三小姐!求求您放过她们吧,是有贼人所害,绝非她们的错啊!”

文芝婉哀叹一声,用丝帕抹起眼角处不存在的泪水。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该如何跟二哥交代?如何跟四妹交代?你说?”

“我……”

兰歌低下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知道这两个侍女是无辜的,小姐也知道,可为何,小姐竟然如此狠心,要将她们的手指斩去!

“兰歌,若非?是你想替她们斩了这手指?”

兰歌抬头看向文芝婉,曾经温婉可人的脸在此刻却变得如此可怖。

最终,她还是咽下了可怜她人的想法。

“兰歌并非此意。一切都听从小姐的安排。”

“嗯。”

文芝婉挥了挥衣袖,离开此处。

一个沉默的侍女从一旁递来了一柄锋利的小刀。

兰歌颤抖着手指,最终还是握向了刀柄。

……

文昭恪收到回信,整个人面如土色。

【二哥,见信如晤。

非常不幸,婉儿连夜派人搜寻,却只找回了琼枝的尸首。因此,只得给鸯儿妹妹一句抱歉。

但婉儿明白,千言万语都比不上琼枝的性命。因此,特地截下一枚手指,以作信物,寄回给妹妹。】

原来如此。

文昭恪总算是明白,为何这个信封鼓鼓囊囊,有一个明显的凸起。

原来,是里面有一节人的断指。

文昭恪没敢拆开,只能将这个信封原原本本地递给文鸯。

文鸯平静地接过信封,抖出那截断指。

她沉默不语,文昭恪也不敢说话。

良久,文鸯开口。

“只有这节断指吗?”

“只有这节,嗯…”

文昭恪闷闷地回答。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文鸯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她只是沉默,平静的沉默。

文昭恪不敢说话,只能快速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场景,然后,松了口气。

文鸯并不是没有想法,这截断指和琼枝的手指十分相似,但她不敢肯定是她,只能将所有情绪咽进肚子里。

文昭恪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劝一劝她。

“斯人已逝,你还是要看开些。更何况,这也不是我的错,你也没必要对着我甩脸子吧。”

文鸯喃喃,“沉默,就叫做甩脸子吗?”

不知戳到了文昭恪哪个痛点,他一下子就急了。

“你吊着脸给谁看呢?这还不叫甩脸子吗?一个丫鬟而已,我能帮你找就已经是够给你面子了,别给脸…”

文昭恪后退一步。

“文鸯你干什么?你去厨房干嘛?”

文鸯没有反驳文昭恪的任何一句话。

她只是起身,快步走向小厨房,抄起案板上的菜刀就向文昭恪快步走来。

“文鸯你想弑亲吗?来呀!你来呀!啊——!!!”

文国公府出现了非常滑稽的一幕,文昭恪扯着嗓子大喊“杀人啦!”在花园中大步奔跑,文鸯沉默地拎着菜刀追在他身后。

“不好了!夫人!四小姐拎着菜刀追在二少爷身后!想要取他的性命!”

婢女匆匆忙忙赶往主院,向主母汇报,裘氏听完拍桌而起。

“什么!”

她匆匆赶往后花园处,又急又气地喊着:“鸯儿!你快放下手中的菜刀!”

“听到没!母亲让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懂吗?”

文昭恪在柳树后闪躲,文鸯扬起菜刀,接连砍在柳树树干上,险些砍在文昭恪的脸上。

柳树上留下道道锋利的刻痕,文昭恪不禁后怕,若是这痕迹留在自己脸上,该是多么恐怖的结果?

“咚!”

文鸯这一刀,砍在了树干上拔也拔不出来。

她索性丢下了刀,双手用力地推搡着文昭恪。

“你究竟要害我到什么时候才停?你不是我的哥哥吗?你为什么不能保护我?为什么连一个侍女都不留给我?”

她的声音崩溃且带着哭腔,但她的眼泪硬生生停留在眼眶中,强忍着不能滚落。

文昭恪不知该如何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干巴巴的一句。

“人死不能复生。”

“谁说她死了!”

文鸯尖叫着反驳他的话,揪着他的领子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我再说一遍,琼枝没死!”

文昭恪不知该怎么说,只能顺着她的话。

“好吧,她没死,行了吧。”

文鸯这才慢慢送开他的衣领,踉跄着脚步走向暖阁。

裘氏见她如此难过,连忙上前扶住她。

“鸯儿,我听说了,她只是一个侍女,你要喜欢,娘再给你找一个合心意的。”

文鸯依然喃喃自语。

“她……没死……”

说完,她便晕了过去。

“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