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十一年谷雨。
洛阳城皇宫勤政殿内。
新皇登基以后的第三次大朝会准时开始了。
作为内务府的一员,孟怀安破例被邀请参加此次大朝会。
只不过和上官虹不一样。
孟怀安只是被允许过来旁听,除非皇帝询问,否则没有主动发表意见的权利。
而上官虹则是代表宗室,有直接主动进言的权利。
而之所以孟怀安能过得此等“优待”,究其原因就是周辅国或者内务府觉得对孟怀安有愧。
毕竟将孟怀安从建康城喊来洛阳,提前没有打任何招呼。
一个晚上的谈话后,孟怀安就得不明不白的被留在洛阳城。
换了谁心中都会有所芥蒂。
总得来说,内务府对孟怀安的观感非常不错,从不惹麻烦不说,还源源不断地给内务府增加各种福利。
若是没有左南风出面,内务府绝不会主动将孟怀安调离。
毕竟左家一牵扯进来,难免要将已经是稳稳当当在自己腰包中的东西分出去一份。
奈何势比人强。
内务府再专横,也不敢明面上忤逆左南风的意思。
特别是在上官直完全不管事,也不会管事的情况下。
也许是内务府知晓孟怀安的委屈,当天晚上谈妥以后,孟怀安便从内务府的正八品执事一跃而成了内务府正七品的朝请郎。
而且这正七品的朝请郎分量还不轻。
对于皇家商务管理局正七品以下都有直接任免权。
在得知自己又升官后,孟怀安不禁在心里冷笑:“内务府的这些公公们当真是拿捏的很到位,让自己升官既补偿了自己,也能卖个好给皇后那边。”
“毕竟左家的人任职以后,总不能也从无品开始吧,给自己升品了,就是给左家人升品。”
想到这儿,一身崭新官袍的孟怀安有些意兴阑珊。
毕竟绕是尚书左仆射房文焕等想要做一些实事的大臣,也不得不在这大朝会之上虚与委蛇。
而自己一个区区正七品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一刻,孟怀安有了新的体会。
在处理完一些旁枝末节的小事以后,终于来到了本次大朝会的重头戏。
先帝的庙号。
其实所有人心中都如明镜一般。
先帝的庙号到底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次庙号之争是朝臣和皇后一党的较量。
谁赢了,接下来便会有更大的话语权。
而一些观望者也会投入胜利者的怀抱。
所以无论是以托孤大臣为首的群臣,还是以皇后为首的皇室和宦官群体都积极的拉拢盟友。
把控朝堂的世家大族,天然的站在了群臣这边。
毕竟皇权越强,越影响这些世家大族在本土的影响力。
而上官炎的诸子,也应该各式各样的原因,暂时和皇后站在了同一条战线。
而作为宗室代表的上官虹,自然也是默认的皇后一派。
对于这种层面的交锋,孟怀安还是第一次见。
虽然事不关己,但是也非常感兴趣双方到底能拿出哪些筹码。
果然,轮到庙号的问题后,场面似乎也变得肃杀起来。
首先是礼部的官员。
按照流程,将上官炎一生的重要功绩列举了一遍。
众人听着礼部官员悠长的音调,仿佛思绪也跟着飘远。
特别是跟着上官炎多年的老臣眼神之中也露出了追忆之色。
特别是尚书左仆射房文焕。
看向坐在龙椅上,东张西望的上官直,脸上也露出了柔色。
上官炎临终托孤,房文焕便下定决心定要尽自己毕生的精力,扶持上官直。
可是事实是,这朝堂终究不是自己一人做主。
即使自己是托孤大臣也不行。
况且皇室如今也把控在左南风手中。
房文焕如今能做的,就是将所有的矛盾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同时也将后果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礼部的官员宣读结束后,立马有一名曾经太子府邸的小官站了出来。
大声的歌功颂德。
“先皇帝多次带兵出征北方外族,屡战屡胜。扬我大燕国威,下官认为按照惯例,庙号当为世宗”。
此人话音刚落,另外一名文官则是站了出来,拱手道:“此举不妥,先皇帝既然谥号已为武帝,自然是延续武字,庙号武宗为宜,哪有突然换成世的?”
“微臣认为,庙号当看功绩,先皇帝的功绩当的起世宗”,一名御史台的官员格外卖力的说道。
站在靠前方的蔡伯安眉头紧锁。
御史台按理来说和此事没有直接联系。
即使想要发表意见也应该等到大多数部和司说完以后再轮到御史台,哪有上来直接提议的。
这名御史台的官员,蔡伯安熟悉。
善于经营。
非常不喜欢御史台的风格,一直希望能够调到其他的部门。
最近和左家走的非常近。
这些因素加在一起,蔡伯安自然也能够理解为何此人会做出如此行径。
“哼,在这种事情上押注,胜了你也把握不住成果,输了后果又承受不住”,蔡伯安在心里想道。
在蔡伯安看来,此举实属不智。
不过,蔡伯安也能够理解这名年轻的御史着急往上爬的心态。
崔桢看着朝堂上乱成一锅粥,低级官员们纷纷表态,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容。
“这房文焕终究还是手段过于温和,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小官投靠到皇后的门下,坚持是拖累我等”,崔桢在心里幸灾乐祸的想道。
曾经,崔桢和左南风可以是亲密的战友。
可是在自己家族和皇权面前,崔桢毫不犹疑地选择了家族。
毕竟家族才是自己的立身之本。
即使这尚书右仆射不做了,自己还能有着崔家的名头。
可若是家族衰败了,那恐怕无论自己在任何高位都难保。
况且,崔桢也对左南风没有向自己抛出橄榄枝有些怨恨。
看着宛如菜市场一般的勤政殿,孟怀安也有些许错愕。
毕竟在如此高规格的场合,孟怀安实在不能理解,那些朝堂大佬们如何允许这种情形发生。
然而,即使是态势愈演愈烈,站在最前排的几名大臣也没有出言阻止的意思。
河间王等人更是悠哉地坐着。
甚至孟怀安还看到上官越对自己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