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们还是高兴太早了。
谢知微是被陈铮叫走了,但她留下了一个任务,“你们不是喜欢挑战吗,这半个月我接受了你们无数次的挑战,我也挑战你们一次。
我也不为难你们,每个人把自己打落的弹壳儿找回来就行,记住,是找到自己打落的弹壳。”
那些将士们还不以为然,“还以为是什么,就找弹壳啊,这有什么的,弟兄们,走了!”
一群人呼啦啦跑去找弹壳,完全没看到谢知微脸上狡黠的笑容。
只有站在谢知微身边的陈铮被那含笑的眼神看得打了个哆嗦,“姑娘,您别这么笑,卑职害怕。”
谢知微一秒收了笑容,“卓然在哪儿?”
陈铮也严肃了起来,“就在您的班房里,嘴严得很,不见到您,多一个字都不肯说。”
谢知微走到一半,脚底下忽然转了个弯儿,“带他到坦克营。”
话说完,自己脚步不停地直接往停放着数百辆坦克的方向走去,陈铮无奈,只能将人带到谢知微要求的地方去。
数百辆坦克停放在小南山脚下的空地上,谢知微就坐在车身上,方圆百丈,除了远处的巡逻兵,再见不到一个人影。
陈铮很识相,将人带过来,看到谢知微后自己就远远地站在那里,让卓然自己过去。
“姑娘。”
卓然走到谢知微面前站定,“钟毅和紫真人分别传来的消息,到见微商行打听小灰灰的人又多了一拨,一拨就是我们之前就掌握的红太狼驿站的人,也就是丞相沈棠舟的人。
但另外一拨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因为不知道对方来历,钟毅暂时报了秦公子的名号。
紫真人带来的消息也与此有关,他问姑娘,要不要替您遮掩一下身份。
还有就是,紫真人提醒姑娘,北地可能要打仗了,让您保护好自己。
他在加快促成您脱籍之事,紫真人说,您在燕州若是没有什么牵挂的话,脱籍后就尽快离开燕州。
否则,以您的身份和之前发生的事情,恐怕会很难脱身。”
谢知微讶然,“这就要打起来了?”
卓然一脸严肃,“属下收到消息后特地去府衙那边和燕州营转了一圈儿,发现燕州营的确在屯粮,还多了许多战车,的确是大战之前兆。”
谢知微当然知道燕云十六州不太平,不知道,她还不会往军中凑呢!
“替我回师姐,有人要找我就尽管让他们找过来,不用替我遮掩。
钟毅那边也是,不用拿秦烈给我当挡箭牌,只要有人找我,尽管把路给他们指明了,让那些人找到我才好。
另外,让卓悦亲自去躺四师兄那儿,务必要搞清楚究竟是谁要跟谁打,双方的实力差距如何。
从现在起,除了见微商行和狼堡商行正常营业之外,咱们的粮食、药物、火油等战略物资暂不对外出售。
顺便告诉下面的弟兄们,让他们安心干好自己的事情,如果真的打起来,我会将所有弟兄带入观音庙。
就算外面打翻天,我们观音庙的人,照样饿不死,伤不到。”
谢知微说了那么多,卓然最喜欢听的就是这句了。
不远千里跑到燕州来谋生,除了银钱,最重要的不就是自己的小命儿了吗?
一听自己的安全有保障,卓然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嗫喏半晌,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谢知微不耐地啧了一声,“有话就说,忘了刚来的时候我怎么跟你们说的了?”
谢知微自己懒得应付人情世故,一开始就跟下面的人把话说清楚了,“你们只需要做好自己手头的事情,该给的银钱,该有的提拔都不会少。
做得好受伤,做不好受罚,就这么简单。”
她这番话说的时候没人当真,但真的看到有人因为踏实干活一下子得了小半年的薪水,也有人因为偷奸耍滑被踢出队伍后谢知微手下的人就习惯这种简单粗暴的管理模式了。
卓然和卓悦兄妹俩因为商户出身的优势,一开始就成了谢知微提拔的管事,也是因为这一份身份优势,他们兄妹俩是观音庙里与谢知微打交道最多的人。
听到谢知微这话,卓然再不敢吞吞吐吐地,忙不迭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姑娘,常丰他们想让属下帮着问问姑娘,您既然有望脱籍,能不能也帮他们想想办法?
只要能脱籍,他们就算不要工钱也可以的。”
贱民这个身份始终是笼罩在众人头顶的一个无形的枷锁,之前在燕州的所有人都是元嘉难民,且生存都成问题,自然就无人考虑脱籍的问题。
可如今谢知微雇佣来的这些人出现在燕州,他们能随意出入燕州,出门在外也不担心受人攻击。
关键是谢知微这个同为贱民的人有了脱籍的机会,这就让其他人看到了希望。
谢知微对这一点毫不意外,毕竟是个人都不想带着那种恶毒的贱民标签活下去。
不过理解归理解,她并没有满口答应下来,“你们应该知道我为了脱籍付出了多大代价吧?”
“当然。”
卓然肯定地点头,“燕云十六州的耕地,军中这么多武器,还有之前的千日病,但凡姑娘少做一件事都没有这个机会,这一点大家都明白的。”
“希望是你说的这样。”
谢知微深知旁人看到她为脱籍付出了什么代价是一回事,他们愿不愿意为了脱籍付出自己的代价又是另一回事。
“回去告诉下面的人,脱籍的机会是有的,但成了,就是脱籍的良民,不成,可能就是直接被下大狱的犯人了。
趁着我还要在军中忙活一些时日,你去登记一下愿意冒险脱籍的人,等我回来再做定夺。
另外,你和麾下的无人机驾驶员都准备好,再有半个月,该打农药了,让新人熟悉一下机器,别到时候出了岔子。”
卓然一一应下,又与谢知微禀报了一些细碎的事情才离开。
谢知微坐在坦克上看着训练场的方向没动,没过一会儿,杨夫人就来了。
“枝枝,怎么不去练兵,坐在这儿想什么呢?”
对方穿了一身铠甲,大剌剌地甩着鞭子,头发也乱成了鸟窝,脸上还蹭了泥水。
如果谢知微不是早就认识她,很难相信眼前这个糙到模糊了性别的人会是之前那个温柔优雅的将军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