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姑娘。”沈昭月惊讶于她竟然在,但想到她是谢长翎的身边人,哪能麻烦她呢!“我们自己雇一辆马车就行了,别误了姑娘回府的时辰。”

白芍挂在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还真是给她脸,她还不要了,“沈姑娘,还是请吧。我家公子既特地让我来了,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回去,是不是?”

香叶听出来了,这人话里话外都带着别扭,像是她们非得让人来请一样,拉了一下沈昭月的袖子,香叶轻声问道:“姑娘?咱们走吗?”

连香叶都能看出对面的人来着不善,沈昭月自是晓得,但既然是谢长翎让她来的,她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香叶,将东西拿上车去。小徐掌柜,那今日就不麻烦您了。银子您先收下,日后若有好货,给我留着就成。”

徐永安将那刚准备派出去的伙计喊了回来,朝她一笑:“下个月倒是有几批新货送来,届时你再来看看。”

“好。”

可等到沈昭月上了马车,徐永安才一脸气闷地趴在了柜面上叹气,“唉——”

一伙计走过来问:“小徐东家,可是喜欢那位沈姑娘?”

“去去去,瞎打听什么。”徐永安瞪了他一眼,将人赶走了,女子的名声珍贵,不可随意乱说。平日里,他只觉得沈昭月在谢府定然是过得不错,可今日那姑娘不过是一身丫鬟的装扮,都敢那般语气与她说话,怕是她也有自己的艰难之处。

可叹,他无所可帮罢了。

这马车是府中备货用的,里头虽宽敞,但未曾设置坐榻,单单放了两个小凳子在里头。人一进去,就显得拥挤了。还不如她们自己雇辆车回去,来得舒坦。

香叶刚把东西放好,正准备扶着姑娘上去时,却见到白芍早就一马当先,自己进去了。

见香叶耷拉着眉眼,气呼呼地嘟起了嘴,沈昭月握着她的胳膊,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回去再说。”

香叶这才收了性子,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马车外头,心中愤愤不平:便是跟着二公子,那也跟她一样是个丫鬟,还在她家姑娘面前摆起架子!真不知道,这二公子是怎么教养的人!也就姑娘性子好,不与她计较。若是换了别人,早就命人将她拉出去了。

这话香叶真没说错。白芍自持是谢长翎身边的人,自然比谢府平常的丫鬟尊贵得多,平常二房院里的人都敬重她,毕竟若是她哪日真入了公子的床,那就是半个主子了。可在谢府其他公子姑娘们的眼里,下人就是下人,哪怕爬了床,也不过是个玩乐的东西。

若是遇上王嫣那样的霸道性子,别说将她拉出去,就是打上几巴掌都成。毕竟,是她先不分主仆尊卑。

“沈姑娘,倒是有些手段。不仅能在府里打探到我家公子的行踪,这府外也能消息灵通啊。”白芍今日本是外出采买些入夏的物件,正巧在路上遇见了谢长翎,她还想着与二公子一同回府,结果下一秒就被指派来接沈昭月!

啊呸!一个破落户的孤女,如何配得上让她来接?指不定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沈昭月就连着被她言语讥讽了几次,此前因着谢长翎在,她不可在他面前说些什么,唯恐落人口舌,惹他不快。

可现在两人就在一辆简陋的马车上,颠簸之下,已让她有些头晕眼花,心气不顺,哪里还想听她说这些。

“白芍姑娘,我敬你一份,才称你一声姑娘。可论身份,我是谢家的表姑娘,你只是个下人。”沈昭月心情不好时,说话就特别难听,专点他人的痛楚说,愣是让对方气得脑疼。

白芍不敢相信,她竟然说自己是个下人!她日后,可是二公子的人!“你算什么主子,这谢家谁不知道你是来打秋风的,谢府的表姑娘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沈姑娘可是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不成?”

“我没什么特殊之处,我也确实是来谢家打秋风的。可谢府里这十个、八个的表姑娘,任谁站在你面前,你都得行礼问安,都能算得上是你的半个主子。”沈昭宇见她扯了话头,撒了泼,索性将话说说得更狠了,“我算什么主子,也不是由你来说的,是由老夫人和几位夫人说的。你一个下人越庖代俎,我倒是该问问二公子,可是他给了你的胆子?”

谢家最重规矩,即便谢长翎再宠爱自己的通房,也不可能坏了规矩,任由一个下人骑到主子头上去。

白芍没想到沈昭月竟然如此牙尖嘴利,上两次在府中遇见她时,皆是一副我见犹怜的瘦马做派,可现在全然变了模样。可见,这就是一个故意在郎君面前搔首弄姿的浪蹄子,她恨恨道:“沈姑娘果真是没皮没脸,难怪能惹得府中的郎君为你争风吃醋,我瞧着刚才那位掌柜的,看你的眼神也不清白。沈姑娘,这朝秦暮楚之人,来日必定不得好果子吃。要我说,姑娘还是自重一些为好。”

“哦。是吗?那我回府后就去问问二公子,你这般诅咒我,是不是他教的。顺道,我再勾引勾引他?”这马车晃得厉害,屁股底下的小板凳做得她浑身都疼,若非现在要板着气势与面前的人争锋,沈昭月只想直接躺在地上算了。因而,她心情越差,说得话越难听。

香叶坐在马车外头,因这话吃了一惊。她家姑娘也太敢说了!什么勾引勾引二公子?这哪里是姑娘家能说出口的话。

沈昭月敢这么说,就不怕白芍回去告状,她亲眼瞧着对面人的脸色由红到白,由白到紫,一脸被气得发抖的样子,才算是舒了心。

“你!你不要脸!”白芍想了半天,才吐了这句话。那些更脏的话堆在她的嗓子眼里,却是没胆子骂出去。沈昭月说得对,她不过一个下人,若是真越了界,被罚的也只有她。

沈昭月当即做了个鬼脸,“呶,我没有脸。”

马车一停稳,沈昭月一个小跳下了车,身子酸疼,只想赶紧回去睡一觉。

香叶去马车里拿了东西,对着白芍冷哼一声,才走。

“都是些狗仗人势的东西!”白芍呸了一声。

可明明刚才想借着二公子的势,仗势欺人的就是她自己啊!赶车的马夫心里嘀咕,卸完货就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