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苏芩秋看到门缝伸进来的细铁管,迅速掏出手帕去堵。这东西太像吹迷药的细竹筒了,罗有新肯定是要吹进毒药,弄死他们。

然而细铁管半晌都没动静,并没有药粉吹进来。

她和贺兰鲲正纳闷,忽然有门锁撬动的声音传来。

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一个高个儿丫鬟偷偷摸摸地溜了进来。

贺兰鲲戒备起身,苏芩秋却是盯着那丫鬟的脸,惊讶不已。

这丫鬟跟沈氏长得也太像了。

那丫鬟看了看他们俩,压低了声音问贺兰鲲:“你是罗美娘的未婚夫贺兰鲲?”

贺兰鲲点了点头:“是我。你是?”

那丫鬟面露惊喜:“奴婢叫艾草,美娘姐姐托奴婢来救你。”

罗美娘还活着!贺兰鲲骤然来了精神:“带我去见她!”

“不行。”艾草断然拒绝,“美娘姐姐特意交代了,不许你去见她。美娘姐姐还说了,让你权当她死了,别惦记她了。”

“我不信!”贺兰鲲激动起来,“除非她亲口跟我说!”

“你小点声!”艾草警惕地朝外看了看,无奈地道,“那奴婢带你去,但不许久留,不然会害了美娘姐姐。”

“行。”贺兰鲲连连点头,又对她道,“你先把我这徒弟送出去,我的事不急。”

艾草摆手:“不用,一起走就行,美娘姐姐的屋子离院墙也近,见过她后,你们直接从那边翻墙出去,我会给你们准备软梯。”

“好,多谢你了。”贺兰鲲谢过她,叫上苏芩秋,跟着她离开了空屋。

这宅院里的奴仆并不多,艾草对地形又极熟,很顺利地带着他们避开所有下人,来到东南角的一间小屋前。

临进门前,艾草对贺兰鲲和苏芩秋道:“奴婢先跟你们说好,美娘姐姐她跟常人不一样。你们待会儿见到她后,不许惊慌,更不许尖叫。”

苏芩秋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贺兰鲲则是不以为然。罗美娘是什么样子,他能不知道?顶多就是被罗有新囚禁了这么多年,老了,憔悴了而已,怎么可能把他吓着。

两人答应了艾草一声,跟着她进了小屋。

小屋里光线昏暗,里头并没有人,只有个坛子搁在桌上,显得特别突兀。

罗美娘呢?苏芩秋和贺兰鲲正纳闷,就看见艾草走到桌子边,弯腰对那个坛子道:“美娘姐姐,你的未婚夫非要来见你,奴婢只好带他来了。”

坛子轻微作响,从里头探出个女人的头来:“你带他来做什么,快让他走,别吓着他。”

这是罗美娘?!她被做成了人彘??难怪艾草说她和常人不一样。苏芩秋惊呆了。

贺兰鲲走到桌子边,不敢置信地打量坛子里的罗美娘,震惊到失声,半晌才蹦出一句:“谁干的?罗有新?”

罗美娘点头又摇头,泪水涌了出来:“别问了,你快走。这辈子能再见你一面,我死也能闭眼了。”

罗有新,肯定是罗有新干的。他是个畜生,竟这样对自己的亲妹妹?贺兰鲲气到浑身发抖。

苏芩秋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催促贺兰鲲:“师父,您还在犹豫什么,赶紧带上罗美娘,一起走啊,不然被罗有新发现了,全得折在这儿。”

“看我,又犯错耽误时间了。”贺兰鲲懊恼地拍了拍脑袋,“走走走,先走,有什么话,等逃出去再说。”

他说完,抱起坛子,大步朝外走去。

坛子里的罗美娘慌了:“我不走,我不能走,你快把我放下!”

贺兰鲲不听,继续朝外走。

罗美娘哭道:“鲲哥,你若真心救我,先把罗有新杀了,不然我这一走,会有其他人因我而死,你于心何忍?”

贺兰鲲道:“你是指艾草?那我把他也带走。”

“不是他!”罗美娘喊道。

苏芩秋听出了点意思来:“你是人质?只要你走了,罗有新就会杀掉某些人?”

罗美娘连连点头。

“师父,那你把她留下吧。”苏芩秋劝道,“救人先除根,不急这一时。”

贺兰鲲万般不舍,但还是咬咬牙,把坛子放回了原处。

艾草把他们带到院墙下,挂好了软梯。

苏芩秋对他道:“你快回那间空屋,装成被我们打晕的样子,不然等罗有新发现我们逃走了,肯定会罚你。”

“罚就罚,奴婢不过是个丫鬟,贱命一条。”艾草满不在乎。

“丫鬟的命也是命。”苏芩秋催他道,“你要是不去,我不走。”

艾草从未被人这样重视过,诧异地看了她几眼,才转身去了。

苏芩秋率先爬上软梯,贺兰鲲紧随其后。

她刚爬到软梯最顶头,忽然听见底下传来了脚步声——

“快来人,贺兰鲲跟他徒弟在翻墙!快抓住他们!”

遭了,被发现了!

苏芩秋回头一看,院墙下,冒出几个举着火把的小厮,而贺兰鲲的脚已经被其中一个小厮拽住了。

“别管我!你先走!”贺兰鲲冲她大喊。

苏芩秋明白,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迅速翻上了墙头。

“你再翻一下试试。”墙下忽然传来了罗有新的声音。

苏芩秋骑坐在墙头上,朝下一看,罗有新竟拉满了一张弓。

“苏二小姐,你今晚不把命留下,恐怕是走不了了。”罗有新把尖利的箭头,对准了她。

苏芩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来,朝这儿射。我的人见不到我回去,必定会找过来,你以为你能脱得了干系?”

“你的人?在哪?我怎么没看见?你倒是叫他们来。”罗有新嗤之以鼻。

他话音刚落,忽见一道矫健的身影,纵身飞上了墙头。

“宁,宁远侯?”

罗有新手一抖,弓箭落地。

顾泽夕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把苏芩秋裹进大氅,跳出了院墙。

苏芩秋很有点尴尬,她说要去西域,结果人尚未出京城,还得靠顾泽夕来救。

她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劲,顾泽夕静默地站着,一言不发,好像压根没去把贺兰鲲也捞出来的意思。

她赶紧抬头:“侯爷,我师父还在里头!”

顾泽夕淡淡地开口:“本侯既已被你抛弃,你的师父,与本侯何干?”

他说完,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