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河已经忘记了沈溪山前几日是借着猎师的身份加进队伍的。

但是她瞧见关如萱那副清冷矜贵模样, 也知道关如萱不会轻易主动跟陌生人说话,那必然也不是来找她的。

更何况昨夜在客栈里,她还亲眼看到关如萱去找沈溪山。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宋小河的脸上忽然浮现一个笑容来。

她收了锦帕, 暧昧地冲沈溪山眨眨眼, “我晓得了, 那你们先聊, 我别处看看。”

说完转身就走, 苏暮临紧跟在她身后, 沈溪山看了一下,并未出声阻拦。

关如萱看着宋小河的身影没入人群中,便随手掐了个法诀, 形成一个简易的隔声结界。

雪萱仙姬向来有着冰肌玉骨的美誉, 身着雪白的织锦长裙,不论站在何处, 都会吸引不少人暗暗窥探。

外人都说她与沈溪山郎才女貌,出双入对, 甚至传闻私底下或有私情。

可有没有私情, 当事人心里门清。

沈溪山一直立于雪山之巅, 走的是无情道,身旁根本没有他人的立足之地。

此刻关如萱站在沈溪山的对面, 看着沈溪山漠然的侧脸, 一时间甚至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只觉得沈溪山换了张脸, 换了个名字,竟然完全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如此陌生。

却不知这其实是沈溪山本性暴露得彻底。

就这么站了仅仅片刻的功夫,他就已经没了耐心, 甚至一个字都不想说,转头就要走。

“沈猎师。”关如萱赶忙开口叫住他,也不再神游,说出此次前来找他的目的,“师父特让我来转告你,鬼国界内危险四伏,且不能使用灵力,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还是到队伍的前面与我们同行吧。”

沈溪山想都没想,直接道:“不去。”

美人双眉微蹙,“为何拒绝?”

“自然是不想去,还能有什么原因?”沈溪山表情极是冷淡,说:“你我既不相识,还是少说话为好,更何况我拒绝了也算是为你们好。”

依照宋小河那个吵闹的性子,当真去了队伍的前头,只怕要把程灵珠那等喜欢清静的人吵得脑仁都裂开,估计没进鬼国之前就先疯了。

沈溪山觉得自己还算贴心。

“那沈猎师与谁相识?”关如萱不知为何,突然情绪有些激动,语气也跟着快了些,“那个叫宋小河的吗?”

“与你好像无关吧?”沈溪山言尽于此,转身离开。

“不知宋小河师从何处,我倒不知你从前还有个这样的朋友在仙盟里。”关如萱又道。

沈溪山的脚步就顿了顿,听到这句话,莫名觉得好笑。

他想起昨夜糊弄宋小河的时候说过关如萱打听她的话,却不承想一语成谶,关如萱还真的打听起她来。

不需再装出品行端庄的样子应付别人,沈溪山完全就没了礼节可言,直接装聋听不见关如萱的话,转身离开。

寻到宋小河的时候,她正拉着步时鸢往一个方向走,也不知道要将人带去什么地方。

苏暮临跟在后头,手里挂着水壶和一些零食。

沈溪山抬步就跟上去,就见宋小河直接拉着人来到了钟氏和寒天宗弟子所处的地方。

昨晚上宋小河与钟氏小少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争执出手一事,大家可都看了个清楚,知道宋小河与钟浔之结梁子。

但他们不知道宋小河是胆大还是心大,还敢拉着人往他们所站的地方钻。

若不是众人看着她不仅拉着那个神神秘秘的步天师,身后还慢悠悠地跟着昨夜出手小出风头的沈溪山,怕是早就有人跳出来阻止她再前进,将她驱回仙盟的队伍。

宋小河没注意那么多,她发现了个好玩的事儿。

于是拉着步时鸢一路来到钟氏族人的领域,找到了昨晚上拿着长辈身份压人的吴智明。

吴智明已经沉默一天了,沈溪山划伤他的喉咙,让他暂时失声一事,他谁也不敢说。

甚至昨晚上都吓得没敢合眼,更重要的是,沈溪山留下的伤口极为霸道,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去找族内较为出名的医修看诊,都没能将喉咙的伤口给治疗。

目前仍然是止了血却没愈合,处在一吞咽便会极其疼痛的状态。

遇上沈溪山,也只能自认倒霉。

吴智明已然无心再去鬼国走一遭,只想着半途找机会溜走,免得沈溪山回过头来再来找他的麻烦。

正打着算盘,宋小河就带着人过来了。

她也没走到吴智明面前,只是站在旁边隔了四五步远的距离,兴冲冲地指着吴智明,对步时鸢道:“鸢姐你快看,他脖子上果然多了个伤口,你昨日的卦言可真准啊!”

步时鸢解释道:“我并未为他起卦,所以那不算卦言,不过是随手的推算罢了。”

宋小河就是存心报复嘲笑来的,说话的声音也不小,吴智明岂能听不见?

他也不是什么豁达之人,听得自己被嘲笑,自然恼怒至极。

可一转脸,就看见宋小河身后站着的沈溪山。

他身量高得出挑,逆光而站,面容看得不分明。

吴智明只大致看了个他的轮廓,脸色就骤变,就算第二眼看清楚那张脸不是昨晚上让他一夜未眠的模样,却还是吓得手脚发软,哪还敢发作。

像只夹着尾巴的落水狗,灰溜溜逃走了。

宋小河哎了一声,发出疑问:“他昨夜不还是威风很大,咄咄逼人吗?为何今日又如此胆小了?”

苏暮临马上道:“那当然是被小河大人的霸天神气给震慑住了,此等贼眉鼠眼之人,定然不敢与小河大人作对。”

“霸天神气?”宋小河挑眉,被吹捧得洋洋得意,“我有那种东西吗?”

苏暮临刚要说话,就听沈溪山在后面道:“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为何我说你脑子不好使,你从不相信?”

宋小河这才发现这人一直跟在后面,这下也不在乎什么吴智明什么霸天神气了,笑嘻嘻地凑过去,小声问:“那雪萱仙姬,怎么又去找你啊?”

她脸上那股“你们私底下指定有点什么”的想法几乎溢出眉梢,笑容也有些贼兮兮的,说话时手上的小习惯也显露出来,悄悄地抓上他的衣袖。

沈溪山低头看她一眼,转身走,随口敷衍道:“她上回来没问我你师从何处,所以这回又来问问。”

“啊?”宋小河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没了,紧跟着他的脚步,很是无法理解,“她总跟你打听我做什么?难不成还真想去跟我师父告状啊?我最多跟人吵了两句,也没动手啊。”

说着,她又想起今日误伤了谢归的那一拳,心虚地补充,“今天也是钟浔之实在是太欠揍了,我才出手的。”

沈溪山说:“你也知道仙盟规矩森严。”

宋小河就紧张道:“那你跟她说了吗?”

沈溪山轻声哼哼,“暂且没有,不过若是她下次再来问,我可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宋小河暗道一声可恶,被人拿捏了软肋,往后的行事必须多加谨慎了,万不可做什么错事,否则回去还有师父等着她算账。

一路回到仙盟队伍里,宋小河果然老实了很多,也不乱跑了,就站在沈溪山边上跟苏暮临说话。

得益于苏暮临从昨日到今日不停地打探消息,宋小河也知道了不少内情。

这一整支队伍,除却一开始的仙盟,寒天宗和玄音门之外,这次还加入了以炼器出名的千机派,以药医出名的百草谷,以符箓出名的仙门世家钟氏。

其他的便是一些不大出名的道家门派和散修。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就全是人界门派了,没有妖族。

诸多门派聚集起来,就显得人数很庞大了,各门各派就算是肠子千回百转,藏尽心思,表面上也得做出一副天下仙门一家亲的模样,称兄道弟,无比亲密。

仙盟是其中的例外。

仙盟鲜少与哪个门派有过甚的私交是其一,负责掌管人界秩序,管控各个仙门的法规,在必要的时候,仙盟会站在任何仙门的对立面,这是其二。

所以空地上的人再是站得密密麻麻,仙盟所处的这一块位置就还算是清静。

宋小河大致了解了各门派的情况后,正要再问时,就听得前方一声尖锐嘹亮的鹰啸声,穿透力极强,撞入每个人的耳中。

所有人同时朝看来,只见一只展翅足有一丈长的红鹰飞起来,在不高不低的半空中盘旋。

“鹰啸为信。”苏暮临仰头看着,说:“要出发了。”

万里晴空,一望无际的蔚蓝苍穹下,红鹰就显得极为明显。

队伍自发集结,所有人跟着红鹰出发。

仙盟处于队伍的最前方,宋小河一抬头就能瞧见那只红鹰。

它越飞越高,但速度并不快,想来是程灵珠放出来带路的灵兽。

阳光落在身上,驱逐了冬日里的寒冷,宋小河想着,今日看起来是个晴朗天气,不会下雨。

出发之后,苏暮临又继续与宋小河说。

夏国是一座很小的国家,其中生活的人口,甚至没有本国的繁华大城的人户多。

只是夏国有着很强的军队和武器,更是在炼器方面相当出色,土地肥沃,百姓富足,是以夏国存在了很多年,传了数代王位。

不过九十多年前的那场雪灾,似乎掩埋了很多故事,夏国在一夜之间亡了,城中之人更是无一逃生

自村东而出,再往东行,约莫半个时辰,就已经像是完全进入了另一种地界。

面前的土地变成了一种透着血色的红泥,光秃秃的一片,寸草不生。

队伍排成长龙,陆续踏上赤地。

苏暮临在走进去的瞬间,脸色突然变得奇怪,从喉咙里发出惊诧的低声。

宋小河疑问地看他一眼,就听他说:“糟了,此地有古怪。”

“什么事?”她问。

紧接着,队伍前后的人不约而同发出惊疑的声音来,一时间躁乱起来。

“站在这地界上,灵力使不出来了。”苏暮临说。

宋小河听闻,赶忙催动灵力尝试,果真感觉体内的灵力被一种钝钝的力量阻挡,像是封了口的壶,什么都倒不出来。

“那我们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岂不是等死?”就连宋小河都能一下子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前往鬼国的这段路足足有一百多里,若是不用灵力赶路的话,徒步行走须得四五个时辰,甚至更多。

其中,就必须要在路上度过一夜,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遇到什么邪物。

苏暮临往袖子里摸了摸,说:“幸好我还有几张不需要灵力就能使用的符箓。”

宋小河身上也备了很多东西,只是圈在储物玉镯里,而想要从玉镯里拿东西,就必须要注入一点灵力开启。

现在的她一点灵力都使不出来,如何将那些东西取出?

不仅是两人,其他人显然也是不知道这种情况的,前前后后响起各种议论声,担心着相同的问题。

沈溪山却表现得非常镇定,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眉目间满是淡然地赶路。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宋小河见状,立马凑到他身边去,低声询问。

沈溪山何止知道这些。

副队进入鬼国境地的那一日起,他同样也在接收里面的讯息,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他与程灵珠掌握的信息是一致的。

昨日白天开始,消息就已经断了,他也与副队失联。

副队出了情况,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主队尽快出发,进入鬼国之中,一来是或许能够赶在副队全军覆没之前去支援,二来是变故发生得非常快,若是耽搁的时间里,鬼国发生了某种变化,那么先前得到的所有消息几乎作废了,越是拖时间,就越是寸步难行。

所以沈溪山断定,今日一定会出发。

赤地禁法,在这片土地上所有人的灵力都使不出来,但这片土地其实是安全的,最多天气变幻莫测。

所以沈溪山仍旧一副放松的姿态。

“这地方,叫做禁言之地。”沈溪山又开始胡诌,去骗宋小河,“地下藏着一种妖兽,没有眼睛,将能发出声音的活物全部视作猎物,会从地里钻出来偷袭。”

“当真吗?”宋小河从没听过这种东西,但沈溪山一脸认真,不像在骗人。

沈溪山说:“所以你少说两句话,只要不被当作猎物,这一路上都是安全的。”

让宋小河闭嘴,就好比让一个酒蒙子戒酒一样,那是不可能的。

“你是如何知道的?怎么看起来好像只有你知道啊?旁人为何不知?你看这些人都在说话,那岂不是所有人都会被当成猎物,都会有危险?”

她盯着沈溪山,目光之中有了些许怀疑,“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沈溪山轻笑一声,不置可否,看起来有些高深莫测。

实则在心里暗道,宋小河好像变聪明了。

见他不回答,宋小河沉默了片刻,自己思考了会儿,而后忽然将手掌拢在嘴边,扯着嗓子就要喊。

幸而沈溪山反应快,见她这架势就知道她要干嘛,立即抬手按在她的脸上,捂住了她的嘴。

“呜呜——”宋小河扭头挣扎了一下,发出的声音闷闷地,将沈溪山的掌心染上一片潮热。

“你别喊。”沈溪山说:“都是我骗你的,没有那种妖物。”

宋小河一把扯下他的手,怒视着他,“你竟然骗我!我还那么相信你!”

宋小河是真的很相信沈溪山,虽然一开始相看两厌,不怎么对付,但毕竟这一路走来,两人也算是生死共患难,又出自同门,还给她撑腰。

却没想到沈溪山竟然一本正经地扯谎骗她。

宋小河道:“枉费我对你的信任!”

沈溪山说:“不过是想让你少说点话而已,现如今你吃喝都在储物玉镯中拿不出来,接下来的路程还要五六个时辰,渴了你都找不到水喝。”

“那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何必骗我!”宋小河瞪他一眼,对这冠冕堂皇的好心一点也不买账,气道:“不需要你假好心。”

虽说宋小河生气了难缠,但比之她扯着嗓门让大家闭上嘴,把他胡诌的那些话给宣扬出去,这样瞪着他生点小气,也算是好很多了。

所以沈溪山并未动气,反而问她:“你分得清真好心与假好心吗?”

“分不分得清,关你什么事?”宋小河骂道:“你此前骗了我多少回还不知道呢,枉我还拿你当真心朋友,我竟忘了你一直都是个品行不端之人。”

这也是先前在仙盟与沈溪山初遇时候的老话了,那会儿她见到沈溪山就要骂一两句,从未给过好脸。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这话放在如今这两人的关系之间,就有些难听了。

苏暮临早就看沈溪山这恶人不顺眼了,赶紧在旁边帮腔,“就是就是,小河大人,这人好端端地骗你做什么,肯定心里有鬼,根本就没拿你当朋友。”

沈溪山扫了他一眼,他又吓得赶紧闭上嘴缩起脖子,躲去了宋小河身后。

沈溪山并未动气,约莫是觉得自己骗她在先,理亏了。

惹了人小姑娘,哪还有自个生气的道理。

于是他沉默,组织言辞想澄清一下自己并非品行不端。

宋小河越想越气,见他又不说话,好像一副完全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于是委屈地一撇嘴,说道:“行啊,你嫌我吵闹,嫌我啰嗦,那我走就是了。”

她刚要离开,却觉得手腕一紧,被一股力道拉住了。

转头,就看见沈溪山眉头微皱,语气终于正经了些,“我说了,赶路之后你必须紧跟着我,你要去哪?”

“你嫌我吵。”宋小河绷着嘴角,一脸不高兴。

沈溪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宋小河解释,他嫌她吵闹已经不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可他从未真的做过什么事来制止她说话,换了旁人,就是吴智明那样了。

可宋小河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十七岁的小姑娘,当然在意这些事情。

“没有。”沈溪山忽然说。

“没有什么?”宋小河问。

“没有嫌你吵。”沈溪山抿着唇线,说话时声音低下来,恰似耳语,只不过语气有些僵硬,“就待着我身边,哪都不准去。”

这次行动的人太多,门派繁杂,若是让别人发现宋小河体内有业火红莲,将会是无尽灾难的开端。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学会了使用寒冰之力,如若遇到紧急情况失控了,也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进入危险地带之后,沈溪山必须时时刻刻盯着她才放心。

宋小河那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听了这一句话,脸上的怒容立马消失了。

她朝沈溪山凑近了一步,肩膀与他的臂膀相贴,问道:“当真?这句话不是骗我吧?”

“嗯。”

“没有嫌我烦,没有嫌我吵?”

“嗯。”

“把我当成最亲近的朋友,可以为我两肋插刀,为我赴刀山下火海?”

沈溪山忍着脾气,“你爱说话就说吧,等口渴了我可没有水给你喝。”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没把我当成最亲近的朋友。”宋小河摆摆手,叹了口气,抬手晃了晃食指的戒指,得意一笑,“你只是偷偷心悦我,还送了我戒指,是不是?”

“宋小河。”如此得寸进尺,沈溪山忍不住了,从乾坤锦囊中拿出拳头大小的油纸包,塞她手上,“吃。”

少说点话。

宋小河一打开,里面是几块雪白如润玉的糖,散发着一股扑鼻的香甜气味。

“这是……”她倒抽一口凉气,惊讶地盯着糖。

苏暮临闻着味儿过来,说:“这是一种名为雪山玉的灵糖,是用灵气养出来的莲花捣出的汁加上旁的一些灵物熬出的糖,在妖界十分受欢迎,人界倒是少见,是稀罕物。”

“你怎么会有这种糖?”宋小河仰脸去看沈溪山。

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充满欢喜。

沈溪山哪里能理解她为何会因为一个糖高兴成这样,敷衍道:“你只管吃,我有很多。”

宋小河捻了一个放进嘴里,顿时眼角眉梢全是笑意,那模样简直比见了他真身的时候都要开心了。

一个破糖而已。

沈溪山在心中腹诽。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路程,宋小河都非常安静。

因为这种糖很耐吃,含在嘴里至少有一个时辰化不了。

宋小河又爱吃,吃完一颗又扔进嘴里一颗,所以一整个下午,沈溪山的耳朵得到了很好的休息。

待到傍晚,日斜西方,忽然起了大风。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穹也飘来一朵朵厚重的乌云,很快天光就暗淡下来,最后一点余晖也被遮掩,天地即将被黑暗笼罩。

队伍中的人纷纷拿出能发亮的灵器来,用以照明。

这一条长龙般的队伍,在旷野上亮起了光,徐徐前进。

宋小河跳起来往后张望,看见有一处地方灯光非常亮,在整个队伍中相当明显。

正当她疑惑原因时,就有一个模样秀气的小少年提着一盏灯来,递给了宋小河,“此乃千机派掌门座下大弟子赠与阁下的灯,用以照明。”

宋小河这才明白,那处特别亮的队伍原来是千机派。

她伸手将灯收下,答道:“多谢。”

少年微微一笑,随后又拿出新的灯笼,往前送去。

应当是一路从后面送过来的,宋小河再回头看,果然见后面的人也拿着这样的灯。

手提灯的灯罩是杏黄色,外壳是木雕而成,上了棕黑的漆,灯座底下坠着长长的流苏,外形倒是好看。

里面散发的光也十足的亮,所以那小少年是隔上一段距离才会送出一盏,正好送到宋小河手中。

苏暮临刚想将灯接过去,就听沈溪山说:“把伞拿出来,要落雨了。”

他疑惑地啊了一声。

下雨之前,空中会有一股潮湿的味道,苏暮临现在并没有闻到,所以没有照做。

沈溪山眉梢微挑,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地威胁,“想挨揍了?”

苏暮临自然是威武立马屈,把早就准备好的两把伞掏出来,刚撑开一把,豆大的雨滴骤然落下来。

像是一瓢毫无征兆浇下来的水,劈头盖脸地往人脸上砸,周围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沈溪山将伞接过去,苏暮临就赶紧撑开第二把,等他遮在头上时,身上也半湿了。

只有宋小河站在两人之中,伞始终遮在头上,未曾淋雨。

这场大雨来得突然,让一众使不出来灵力的弟子极为狼狈,等所有人匆匆忙忙拿出遮雨之物时,身上也都湿透了,更遑论那些没有遮雨东西的,只能顶着大雨前进。

冬日里的雨尤其冰冷,哪怕是常年灵力护体的修仙弟子也不好受,更何况要入夜了。

如此行了一刻钟后,很快就有人撑不住了。

程灵珠在前头与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就地停扎。

千机派拿出灵域石,开展了灵光屏障,各派符修就在屏障上贴了符箓,用以避风雨,防邪祟。

沈溪山收了伞,发现自己的衣袖还是淋湿了不少,心情顿时就不太好。

一转头,宋小河还不见了。

“人呢?”他沉声问。

苏暮临就等着他问呢,立刻就撇着嘴回答:“去找姓谢的那个病痨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