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先前在鬼国上空召雷那一回, 船上没几个人不认识宋小河。

现下见她凭空出现,自然也都忌惮着她那一手召雷术,不敢随意与她叫板。

宋小河对苏暮临道:“我救你两回, 到你报恩的时候了。”

苏暮临说:“我并非知恩图报之人。”

宋小河瞪他一眼, 凶道:“那就别怪我的拳头无情!”

“你阻止不了的, ”沈溪山淡淡看了河边的莲花一眼, 说道:“血不够, 莲花长阶就无法升起, 渡河的唯一方法就是踩着莲花长阶而过, 任何生灵落入河中都会被吞没,无生还的可能。”

这不是一场单方面的恶行,而是相互厮斗, 终分出一方胜负, 输的人当以鲜血浇灌莲花。

“记住了,听我指令使用火符, 但是这次不能再伤到我了,否则我真要跟你拼命。”宋小河掏了几张火符给苏暮临, 直接无视了沈溪山的话。

沈溪山何时被人无视过, 顿时脸一黑, 喊她的名字,“宋小河。”

宋小河偏头看他。

“我是不是说过你要想在死之前救人, 最好跟着我?”他道。

“我是要救小师弟, 但鸢姐现在有危险, 我也不能置之不理呀是不是?”宋小河冲他笑笑,“此事不用你管, 你去边上等我,很快就结束。”

沈溪山才不想管她的闲事, 但他想着,你让我去边上等着我就去边上等?

遂不听她的安排,自己往河岸去了。

宋小河跑去将自己的木剑给捡回来,带着苏暮临来到了战场边上,让他甩了一张火符。

站在旁观的角度去看,宋小河才直观地感受到苏暮临用符箓释放的力量有多么强大。

只见他刚一催动灵符,铺天盖地的火焰就从灵符之中涌出,滚滚热浪在顷刻间迸发,朝着相互厮杀的人群扑过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火焰自然有人能反应过来,使用法术防御,有人反应不过来被烧个正着。

但这里寒风凛冽,火焰用不了一会儿就熄灭了,并不能造成太大伤害。

不过好歹是暂停了这场打斗。

仙盟与玄音门的人分为两处,各占一地。

宋小河就站在当间的位置,她掏出师父每回喊她回去吃饭的传声筒,对着竹筒道:“罗韧,你再不住手,我就召雷劈死你!”

清脆的声音通过传声筒的灵力扩散出去,传进每一个人的耳中,同时望向她。

宋小河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拿出了玉葫芦握在手中,扬起来展示给罗韧看。

罗韧一见她手里的东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往袖里乾坤一摸,摸出来一张黄色的符箓,这才发现自己是上当了,面容染上怒意。

但她手里还拿着装着九天神雷的玉葫芦,罗韧如何敢与她硬碰硬?

思及先前两道惊雷乍起,罗韧心生疑窦,试探道:“你当我不知?这玉葫芦之中应该没有雷了吧?你进了鬼蜮后不是又召了两次吗?”

宋小河指了下身边的苏暮临,“你没看到那两道雷是金色的吗?是他用钟氏的金雷符召的,与我无关。”

罗韧只听见声,还真没看见那雷法的颜色,一时间难下定论,分不清宋小河说的是真是假。

可有句老话说得好:不怕傻的,不怕横的,就怕不要命的。

宋小河则正是那种不要命的。

罗韧道:“既到了此处,便不是我们同门内讧之时,你与我的小恩怨且先放一放,完成仙盟重任才是最为首要。”

宋小河不与他讨价还价,只道:“放他们走!”

罗韧气得面目通红青筋尽现,握着剑的手攥紧,厉声道:“宋小河,你还是不是仙盟的子弟!”

宋小河用比他更大的声音吼道:“我又不是为了仙盟任务而来!”

她这一路根本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人人都知道船上有一个前往鬼蜮救沈溪山的人,罗韧都不用刻意去打听。

他放缓语气,像哄小孩子一样,“我知道你是为沈溪山而来,我们正在做的事都是他先前做过的,只有用血液激活莲花阶,才能救出他,你应该帮我啊。”

宋小河的软肋就是沈溪山,这三个字一出来,她不免分神,“你知道他在哪?”

“当然!”罗韧见有机会说动她,立即再接再厉,“我若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敢往这里跑,我们是仙盟派出来的,知道的东西比你打听的要详细,且都是真的。”

宋小河一路缠着沈策都没问出来的事,就想从罗韧的口中知道答案。

“他在哪?”宋小河往前两步,紧紧盯着罗韧,迫切地想知道答案,“沈溪山在哪?”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先放下雷玉葫芦,别再干扰我。”罗韧道。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你可以随时照我的头上降雷!我骗你此事作何?”

宋小河听闻便沉默了,她转眼,朝周围看了一圈。

孤月之下,刺骨寒风呼啸不断,遍地尸体,满目血红。

远处站着妖化的寒天宗弟子和各有负伤的玄音门弟子,所有人都在凝视着这里,盯着宋小河。

他们模样狼狈,眼神各种各样,但大多数都充满恳切。

强大力量的持有者才能掌控局面,一旦宋小河点头同意,这场屠杀就会继续。

宋小河从未体会这种,被那么多人充满期盼地注视着的情况。

像是被委以重任,被寄予厚望,翘首以盼她的决定。

片刻后,她摇头,对罗韧道:“我不相信你。”

罗韧脸色骤变,“你还想不想救沈溪山?!”

“我会救他。”凛冽的风打磨宋小河的眉眼,让平日里乐呵呵傻笑的她陡然变得肃然,眸中似乎蕴含着严肃的,绝对不可撼动的坚定,“只有我,能救他。”

“所以没有你的信息,我一样可以找到他。”

罗韧见此,已知道没有谈判的余地,耐心也耗尽,祭出长剑恶狠狠道:“好啊,那你就引雷,将寒天宗的弟子也都劈死在此处!”

他变得极为凶恶,飞快动身,朝宋小河飞奔而来。

“苏暮临!”宋小河大喊一声,同时往后翻滚。

苏暮临扬起雷符,念动法诀,在罗韧的长剑飞来的那一刹那,金光闪闪的雷自符箓中迸发。

雷声爆炸的瞬间,所有人下意识捂住耳朵法诀护身,罗韧则位于中央,正中那一道金雷。

苏暮临先前用了两道雷符,已经有了经验,这次掌握了释放的力量,没伤到自己,也未波及周围之人。

可罗韧到底是仙盟天字级的猎师,刻意控制的金雷并未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他用剑锋接住,被震得往后退了几步,心中亦有了推断,再次冲向宋小河。

他已经猜中了宋小河的顾虑。

一是宋小河根本掌控不了玉葫芦里的雷法,她一旦在这妖魔四溢,邪气横生的地方召雷,极有可能让所有人都葬身神雷之中,包括妖化的寒天宗弟子。

二来,宋小河上次使用玉葫芦之后昏死了四日,但之前是在灵船里有人照看,她若是在这里因灵力过度消耗而昏睡,只有被妖怪分吃和冻死两个下场,绝不会再醒过来。

所以在鬼蜮中,没到绝境之时,宋小河绝不会使用玉葫芦。

罗韧就给她留了一条退路,“宋小河,放下雷葫芦我便不对你出手!”

宋小河握紧了手中的玉葫芦,紧皱眉头。

寒意侵蚀了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凌厉的剑气就在前方不远处,以极快的速度接近。

当真到了绝境之处吗?

这个念头在宋小河的脑中一闪而过。

下一刻就有了答案。

还没有。

小师弟还没找到,她不能轻易放弃。

宋小河转身,朝着河岸边奔跑,大声求救:“沈策——”

沈溪山抱臂站在石盘阵旁,看着朝他大步奔跑而来的宋小河,明知故问,“喊我做什么?”

“救我啊!”宋小河喊道。

“有何好处呢?”沈溪山歪了下头,牵着嘴角懒散一笑,“方才你还说,此事不用我管。”

宋小河大声道:“你就眼睁睁看着这疯子乱杀无辜吗?杀的还是仙门的弟子,他们死了之后下一个就是你我,你怎么能袖手旁观?”

沈溪山语气平平,“还没轮到我。”

她停在沈溪山的跟前,去抓他的袖子,诱骗道:“你帮帮忙,回去之后我在师父面前美言你几句,让他收你为徒,这样你也是内门弟子啦!”

沈溪山假模假样地夸赞,“真是好大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转眼罗韧就追了上来。

而后面的苏暮临压根挡不住罗韧,一脚被他踹开后,抱着头逃跑了。

“我说话算话的……”宋小河的这句话才刚说一半,罗韧的身影就赶了过来,高举着手中的剑,猛地冲她背后刺下。

这一招,杀意尽显,绝对能一下让宋小河送命。

沈溪山根本无法理解宋小河。

不懂她为何分明没有能耐,却还是要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充当英雄和保护别人的角色。

也不懂她为何明知前方是死路,明知自己的弱小,却还是坚持要来酆都鬼蜮救人。

更不懂,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根本不认识她,没见过她的人,只是为了那零星半点的爱慕。

出身名门望族,身边朋友又都是克己奉礼,进退有度的世家子弟,悉心教导他的师父更是天界上仙的沈溪山,自然不懂聒噪吵闹,愚笨弱小,厚脸皮逞英雄,莽撞不怕死的宋小河。

但沈溪山将朝声剑抽出剑鞘,只是一刹那的事。

剑锋迎上罗韧落下的剑尖,发出震耳的铁戈声,剑停在宋小河的后脑勺边上,气浪猛地爆炸,掀起狂风,将她的长发衣袍翻飞。

她这才意识到身后有人,猛地往前跳了两步,一回头就看见沈溪山已经动身上前,用朝声剑与罗韧过上招了。

沈溪山灵力被封得干净,但使剑的本事却没丢。

他握上朝声的一瞬,整个身影宛若化作矫健的游龙,剑招变幻莫测,用灵活的步法躲避罗韧进攻的同时抓住空子反攻。

旦见剑光映赤月,烈风翻衣袍。

沈溪山眉目凛然,杀意顿现,在剑术交锋之中占上风只一眨眼的工夫。

罗韧与他同为天字级猎师,虽说平时没什么交集,但却是见过沈溪山的剑招的。

他的剑,霸道而凌厉,有一股绝对强的压制力,在大比上从未败过。

罗韧只接了几招,立即察觉出不对劲来。

宋小河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焦灼的战斗,冲苏暮临打了个手势。

又没说非得一打一。

苏暮临立即理解了她的意思,掏出符箓来,念动法诀在旁辅佐沈溪山。

罗韧剑上附了灵力,沈溪山无法与他正面对抗,多是凭借着敏捷的身姿闪躲,分神的片刻被苏暮临催动火符偷袭之后,罗韧不敢再掉以轻心,灵法召出十数把灵剑,一半袭击苏暮临,一半朝沈溪山攻去。

沈溪山自然是躲不了灵剑和罗韧的合攻,没几招就负伤,被迫正面接下他一剑。

两刃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随后猛地一声争鸣。

朝声剑从当中折断。

宋小河一口老血险些吐出,“朝声剑……”

断剑无法继续战斗,沈溪山立即将朝声丢下,转头喊,“宋小河!”

朝声剑都斩断了,她腰间别的木剑再送上去也是一样的下场,宋小河恍然想起储物玉镯中还有一把,罗韧送给她的剑。

于是赶忙拿出来,沉得她险些握不住,宋小河两手合力,抡起剑往沈溪山那处甩,“接着!”

锋利的长剑在空中旋转,被沈溪山接了个正着。

罗韧那会儿只想着骗宋小河的玉葫芦,给出的剑是货真价实的宝贝。

但沉重的长剑在沈溪山的手中不值一提,他轻松握住剑柄的同时扭身,当初罗韧刺来的剑锋,不知是夸剑,还是骂人,“好剑。”

罗韧大怒,攻击越发迅猛,心道若不是他先前战斗负伤,灵力亏空严重,早就几招解决了面前这小子。

更何况还得留存灵力对付玄音门众人。

剑意舞动长风,空中满是血腥的气味,宋小河深知这样打下去沈策迟早顶不住,须得想办法才对。

她绕了个大圈,朝步时鸢跑过去。

步时鸢一直安静地站在树下,神色淡然无比,完全是个旁观者。

她看着宋小河一溜烟跑过来,眉目才有点变化,唤道:“小河。”

“鸢姐。”宋小河应了一声,看见她身边还有几只妖怪,像个人似的站着,都在盯着她。

其中一个抬了抬双臂,冲她作揖。

“谢春棠吗?”宋小河觉得他动作有些好笑,摸出玉兰花木雕递给他,“这个还给你。”

他接下了,又弯腰颔首,像是道谢。

“鸢姐,你能不能告诉我小师弟到底在哪里?或者用算卦的方法指一个方向。”宋小河恳切地看着步时鸢。

若是没有人能够阻止罗韧,为今之计就只有她赶紧去将沈溪山救出来,然后就可以使用雷玉葫芦了。

就算是用完之后昏睡也无妨,至少这里,这些乱成一团的事情有人能够善后。

步时鸢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柔和,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河中央的台上便是阵眼之处,其中生长的业火红莲是压阵之物,拔掉红莲就能破阵,你心中之人才会得救。”

宋小河猛地一怔,扭头看向河边。

仿佛一切又绕回了起点。

血液不够,红莲阶梯便无法生成,可阻止了罗韧获取血液的,正是宋小河。

而河水又能将任何生灵吞没,踩着红莲而过似乎是唯一的办法。

宋小河拧着眉,陷入沉思。

步时鸢温柔地看着她,像是在看她会如何做选择。

宋小河会为了救她心念之人,而杀那么多的人,用血液铺出一条路吗?

她千里迢迢来到此处,难不成就甘心这么两手空空回去?

杀人取血,还是就此放弃?

宋小河努力思考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我游过去,可不可行?”

说完又赶紧补充道:“我水性很好。”

是了,宋小河就算是明知道红莲河不渡生灵,也要考虑她游过去的可能性有多大,根本不会去思考杀谁,取谁的血渡河。

步时鸢似笑非笑,说道:“若是你没死在里面,就可行。”

这不是废话吗。

宋小河在心里腹诽了一下,说道:“鸢姐,说点有用的话,我求你了!”

另一边沈溪山的战斗仍在继续,为了辅助他,苏暮临手里的雷符和火符用了个一干二净,才能让他没败在罗韧的剑下。

符箓用完之后,苏暮临大喊一声,整个人扑上去,想与罗韧肉搏。

罗韧一脚就给他踢飞,摔出老远,若是寻常人这一脚估计就踢成残废再爬不起来。

但苏暮临却格外抗揍,马上就爬起来再次冲上去,纠缠得罗韧极为恼火,干脆专心揍起苏暮临来,沈溪山得以暂时脱身。

他往后一看,没找到宋小河,视线飞快地往周围扫去,而后几乎是身形一晃就来到宋小河面前。

“风符给我。”他伸手。

“你要几张?”

“所有。”

宋小河不明白他突然这是要做什么,但还是将风符全部拿出来给了他。

沈溪山将长剑猛地往地上一插,随后动作粗暴地将左手上的纱布撕碎。

掌中的伤口被宋小河治疗过,已经长住不再流血,却还是有一条刺目的红色伤口,他拿出短刃,再次一刀划在伤口上。

这一刀也不轻,将整个掌心的肉彻底割开,血液疯了一般涌出来,仅仅眨眼的工夫,他的整个手都变得血红无比。

宋小河看得眼皮狂跳,心惊不已,“你……”

沈溪山神色却无比冷静淡然,仿佛那伤口根本不是在自己身上一样,右手扬起风符念动咒法。

几张风符同时催动,狂风瞬间席卷了四周,加之寒气锐利,像冰刀子往身上刮一样,一时间宋小河的脸颊耳朵给这寒风割得发痛起来。

狂风凝结成灵力,将流下的血拢起来,往空中汇聚,像流动的朱墨。

沈溪山指尖夹着一张墨底金字符,与其他所有的符都不同,念动法诀时,上头的金字开始散发光芒。

金光微微散开,在空中形成一个图案,很快从他掌中流出的血就填补上去,形成了一个类似八卦的圆形图案,但当中的图案纹理相当繁琐且诡谲,是宋小河未曾见过的东西。

风越来越大,在耳边咆哮起来,宋小河身上披的衣袍极其灌风,纤细的身条撑不住,开始被风吹得脚底打滑。

她赶忙拽着沈溪山的胳膊,以免自己真的被吹飞。

沈溪山瞥她一眼,站得稳稳当当,并未理会。

血越流越多,沈溪山的脸色变得苍白,唇也失了血色,宋小河见了难免担心,在他耳边吼:“这血再流下去你就死了,还不够的话,用我的血吧!”

“我能听见,别喊。”沈溪山淡声道。

随后就见他抽出长长的白色纱布,覆上去飞快地缠住伤口,用非常蛮横的方式止血。

空中以血组成的阵法俨然完整,血色与金光混在一起,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绚丽光芒。

沈溪山位于血阵之前,狂风卷着他的长发飞舞,不断从他认真的眉眼上拂过。

“这是血祭术。”步时鸢突然开口。

宋小河转头看她,见步时鸢穿着的宽大道袍被风吹出了形状,勾勒出瘦弱的病躯,甚至担心她被这一把风吹折了骨头。

但这担心属实多余,步时鸢比她站得都稳当,像一棵树。

“血祭术在多年以前被列为邪术,后来被一位仙人改良法诀,以血光借仙力,可在短时间内让自己的灵力暴涨,借来的神仙越厉害,则能力就越强。”步时鸢道:“这与符箓的请神符差不多。”

宋小河没听说过血祭术,但却知道请神符的。

那是一种非常厉害,但又极其难以催动成功的神符,若真是催动成功,则能请一位天界的神仙下凡来,附在身上达成目的,属于一种与神仙结成的短暂灵契。

梁檀说他年轻的时候也会用这种符,但宋小河磨着他演示时,他又支支吾吾说现在老了,请不动神了。

宋小河怀疑她师父压根就不会!

请神符与血祭术都是相当偏门的法术,宋小河怎么也没想到沈策会用。

他不仅会用,且还成功了。

血阵化作几抹金光,包裹住沈溪山的周身,从他的四肢和脊骨中融进去,瞬间一股充沛的灵力在他的身体之中涌动,凡体骤然变得轻盈起来。

沈溪山已经有一个月未能感受到如此轻盈的身体了,这让他即使是流了很多血,也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

这就是强大的力量带给人的享受。

他反手持剑,右手法诀轻动,在苏暮临再一次被踢飞的时候,身形化作一抹光影,用肉眼都难以捕捉的速度来到罗韧的面前。

长剑当头劈下。

罗韧都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依靠着察觉危险的本能捏起光盾,将剑举到头顶抵挡。

剑刃落下的瞬间,像是敲在牢固的铁皮上,发出“咚”一声闷响,沈溪山自上而下,与罗韧有一个短暂的对视。

“罗师兄。”是沈溪山清脆的本音,嘴边勾着冷笑,“这才多久没见,连我的剑都认不出了?”

罗韧脸色骤然大变,整张脸失了颜色,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是……沈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