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山就是觉得宋小河这一点不太好。

她把恩怨分得太明白。

虽然说她与钟家有仇, 但也是钟懿盛等人的仇,并不会因此恨上与这些事不相干的人,比如钟浔元。

并且凭借着他们在长安所建立的短暂友谊, 到了此处, 宋小河依然能够笑着与他交流。

笑容落在沈溪山的眼里, 相当于给他心头的火添了几捧油。

他不动声色往前走了两步, 用身子一下就把宋小河的视线给挡住, 看向钟浔元, 扯着嘴角道:“钟家的事这么快就忙完了?”

钟浔元知道他笑里藏刀, 并不畏惧,也笑着回应,“钟家的事不是被沈猎师给处理好了吗?还能有什么事忙?你当日的八柄巨剑, 可把我们长老吓坏了, 回去后日日梦魇,消瘦不少呢。”

沈溪山神色平淡, “过奖,只可惜当时你不在。”

钟浔元听出来了, 嘴角抽了抽, 心说我要是在那还得了, 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我了。

宋小河听到这,就咂咂嘴道:“我也不在……”

“说起来, 当日百炼会你守擂那日, 我也没能在场看着, 真是可惜。”

沈溪山立马回头,低声说:“无妨, 日后还有很多机会让你看。”

宋小河刚要说话,就被钟浔元打断, 他从街对面走过来,问:“小河姑娘,你们为何会在此处?”

她咬着手中的糖糕,“来找我师伯的最后一魄。”

“你是如何得知你师伯魂魄的下落的?”钟浔元好奇地问她。

宋小河如实回答,“是盟主从钟懿盛的死魂口中审问出的。”

钟浔元神色稍怔,“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溪山说:“那就别讲。”

钟浔元装聋,当做没听见,继续道:“钟氏前任家主,并不知你师伯最后一魄在何处。”

宋小河颇为惊讶,“此话何意啊?”

“梁颂微飞升失败那一年,存放在钟氏的那一魄就丢失了,也不知是被谁盗取,总之前任家主暗中寻了许久,都没能找到,还因此与寒天宗的严仁立相互猜忌,出了间隙。”钟浔元说。

“你如何知道这些?”

钟浔元便解释说:“仙盟全面搜查钟家,在前任家主的密室中搜寻了许多遗物,其中有一卷轴记录了当年之事,我恰好在场,便听得了此事。”

宋小河没应声,若有所思。

沈溪山打发钟浔元,“你没事可做了?站在这里干什么?”

钟浔元道:“我们才刚进寿麟城,倒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宋小河就从沈溪山的身后走出来,咬着糖糕往对面看了一眼。

只见对面站了零零散散六个人,身上都穿着深色的衣裳,肩膀处绣着钟家的徽文,腰后别着刀或者剑,还有两个姑娘腰间挂着鞭子。

在她打量那些人的时候,那些人也看到了宋小河。

都是生面孔,互不相识,其中一个姑娘冲宋小河扬了下眉,露出个轻快的笑容。

宋小河并未回应,而是扭头,一把抓住了沈溪山的手,对钟浔元说:“那你们就先在城中玩玩,我们还有正事要忙,就先失陪了。”

说完,她就拉着沈溪山往客栈里走。

难得碰上这么一回宋小河主动牵他,沈溪山立马就没心思再跟钟浔元较劲了,反手将她的手给攥住,包进了掌心之中,乖顺地被宋小河拉着走了。

落在后面的苏暮临往前走了两步,凑近钟浔元嗅了嗅。

他原本还在看宋小河的背影,察觉到有个人几乎凑到他脸前来,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拧着眉道:“你什么毛病,闻什么东西呢?”

苏暮临道:“奇怪,你的气味儿怎么跟上次的不一样?”

“你属狗的?还能闻到气味?”钟浔元毫不客气道。

苏暮临乃是高贵的白狼血统,也是曾经的魔族之王,虽然后来落没,但血统一事绝不容人侮辱,更何况还是一介凡人。

他大怒,当场就是一个头槌,嘴里骂道:“我撞死你!”

钟浔元根本躲闪不及,只觉得脑门上一震,被他撞了个正着。

但他纹丝不动,反倒是苏暮临的额头剧痛无比,双眼发黑,这一下好悬没给自己的脑仁给撞出来,只感觉脑门裂开了一样的疼着,险些一屁股摔在地上。

钟浔元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扯着嘴角哼了一声,似乎嘲笑他不自量力,一挥手,带着他的六个下属走了。

苏暮临捂着眩晕的脑袋,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脑门红肿一片。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凡人的头盖骨能有这么硬?

他赶忙捂着脑袋往客栈里跑,去找宋小河。

宋小河拉着沈溪山进了空空如也的客栈时,其实已经松了手,两人上了二楼,她下意识抽手,抽了两下都没能抽出来,疑惑地转头看沈溪山。

在她回头的瞬间,沈溪山把手撒开了,故作正经道:“何事?”

宋小河推开了沈溪山的客房门,将他喊进来,关上门说:“我方才,好像看到吴智明了。”

沈溪山在脑中搜寻了一番这个名字,才想起是那个被他关上门好生打了一顿的家伙,“看到了又如何?”

“上回鸢姐不是说他在寿麟城埋了东西吗?我怀疑他有阴谋。”宋小河摸着下巴,认真地思考,“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既然落成把柄,就绝不是好事,我们要不要将他就地正法?”

沈溪山问:“那把他抓起来审问?”

宋小河顿了顿,有点不确定地问:“这是猎门正常办事的手段吗?”

沈溪山低眸看着宋小河,见她一脸认真,不由想笑。

猎门抓人是要讲究证据的,且审问一事不归他们管,皆交由审门。

无证据抓人审问,是他沈溪山的正常手段。

他神色淡然道:“当然,我是天字级猎师,岂能不守仙盟的规矩?”

宋小河赶忙附和,“那我们就赶紧把他抓起来,相由心生,那人看起来就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此事不急。”沈溪山说:“我们今日先出城,去东处看看。”

昨日进城时,沈溪山就说了这城的东面有东西被什么术法遮掩起来,今日定是要去探寻个究竟的。

昨夜掘了坟回来时,沈溪山在路上给她说了双鱼神玉的事。

他挖坟的目的就是为了看棺材里有没有尸体,王禄原本的尸身已经埋在棺材里面烂成白骨,死了有十多年,但他却依旧在客栈中活动,就说明有两个王禄存在。

沈溪山怀疑是双鱼神玉拓印了王禄的尸身,让他得以继续存活于世,只不过他不可能再像人一样活着,不吃不喝,更没有睡眠,如同有思想有记忆的行尸走肉,这便是双鱼神玉的能力。

昨夜在宋小河门外徘徊的人,正是他。

沈溪山猜测双鱼神玉就藏在被术法掩埋之地,不过目前为止,一切都是沈溪山的猜测,须得亲自去看看,才知道东面到底是什么地方,有没有双鱼神玉。

宋小河自然要跟着一起去,还催促说:“我们快些动身,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大对劲。”

沈溪山微微挑眉,“什么地方?”

还没等宋小河回答,苏暮临就把门拍得砰砰响,在外面喊:“小河大人!快开门,我有要事跟你说!”

宋小河听他喊得着急,顿时心里也紧张起来,赶紧跑去将门给打开,问他,“怎么了?什么要事?”

苏暮临脑门已经肿起来,青紫一片,像大头翁,他着急忙慌地说:“那个钟浔元的脑门特别硬!”

宋小河的表情立即变得很难看,“你说的要事就是这?你耍我?”

苏暮临紧忙指着自己的脑门说:“我不是在说笑,方才我用头去撞他,结果像是撞在铁板上一样,差点给我疼晕过去,你觉得此事正常吗?哪个凡人的脑袋会这么硬?”

宋小河惊诧地瞪大眼睛,“你是不是太闲了没事做,你用脑袋撞他做什么?”

苏暮临有些委屈,“他说我属狗的,侮辱我白狼一族高贵的血脉。”

她看了看苏暮临硕大的脑门,啧了一声,道:“那钟浔元说不定用了灵力护体,大惊小怪做什么?我现在要跟沈溪山一同出城办事,你自个找医修去医治吧。”

苏暮临捂着脑袋说:“不行,我要跟大人一起,不过些小伤,不碍事的。”

沈溪山将他的脑袋仔细看了看,简直要被他蠢笑,大发慈悲道:“你可以跟着,但不许多言。”

苏暮临点头如捣蒜,表示自己会保持安静,绝不打扰他们办正事。

三人便一同下楼,刚出客栈,就撞见孟观行迎面走来。

他似乎睡得很好,精神很足,隔了十几步的距离笑着对苏暮临招手,“苏师弟,我方才醒来不见你人,想着你应当是来找小河师妹了,便来找你,起的时候何不将我喊醒呢?”

“不好!小河大人你们先走一步,待我甩了这狗皮膏药,再去寻你。”

苏暮临撂下一句,转身就跑了,孟观行在后面欸了好几声都没能将他喊住,于是也只得追上去。

路过宋小河二人时,他短暂地打了声招呼。

擦肩而过时,沈溪山眸光微动,视线追着孟观行,转头看他的背影。

“孟观行?”他喃喃。

宋小河见他若有所思,便心生好奇,拽了拽他的衣袖问:“怎么了?”

沈溪山收回视线,“无妨,让苏暮临去应付他吧。”

宋小河追问了两句,沈溪山也只说觉得孟观行有些奇怪,但具体如何奇怪他却并不说,一路黏着他问了好几遍,都未得到答案,出城之后宋小河也很快就将此事抛之脑后。

城外环绕着一片旷野,一眼望去所有景色都收入眼底,初升的朝阳从云层后面探出来,照得大地上全是金色光芒。

沈溪山能够敏锐地感知到术法的存在,如若走进术法的区域,他会立即察觉。

是以二人出城之后便一直向东而去。

宋小河走路也不老实,踢腾着脚步在他身边,一会儿走在左边,一会儿走在右边,有时候落后了几步,沈溪山就会停下回头,看看她在做什么。

“沈溪山。”宋小河拔了几根长长的草,在手里面把玩,问他,“你说双鱼神玉真的能让死者复生吗?”

“你觉得那叫复生?”沈溪山反问。

宋小河低头,揪着草老实说:“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但是王禄已经死了十多年了,如今还能在客栈里与我说笑。”

“他的身体永远停留在死的那年,而且不吃不喝,无法入睡,身体没有常人的温度,无法像人一样感知这世上的风雨,他已经不再是个活人了。”沈溪山道:“他不会为自己还活着而喜悦,只会日日受着生不如死的折磨。”

“你怎么知道他的想法?”宋小河问他。

沈溪山睨她一眼,“你可知他夜间去你房前做什么?”

宋小河道:“我不知,原来昨夜门外的人是他吗?”

“他在找死。”

“你是说,他夜间跑到我的房外,就是为了让我杀了他?”

“不是你。”沈溪山淡声说:“是我,我告诉他夜间老实点,他偏要去你的门外,不是找死是什么?”

宋小河大吃一惊,盯着他问:“那王禄……已经被你杀了?”

沈溪山扯了下嘴角。

他自己找死,沈溪山还留着他的命做什么,况且他早就该死了,尸身都在棺材里烂成了白骨,还苟活了十来年,也该活够了。

宋小河表现得很惊讶,她觉得在一天的时间里,几乎都与沈溪山在一起,想不通他是什么时候动的手,难怪一早起来客栈里没瞧见王禄。

她偏着头,边走边问,“你是什么时候做的?”

“你睡觉的时候。”沈溪山答得很随意。

杀人还不简单吗?轻轻一拧脖子就碎了,王禄死过一回,只能用火将他尸身烧了个干净,风一吹连灰烬都没剩下,宋小河自然没发现。

他知道城里面有不少像王禄这样的死尸,但他既然跑到宋小河的门外找死,那沈溪山就先把他给处理了。

“那你可真厉害。”宋小河忽然说。

沈溪山乍然听到,有些发愣。

宋小河对他有仰慕心理,沈溪山是知道的。

在沈策的事还没暴露之前,宋小河对他总是不吝夸奖,有时候看着他时双眼晶亮,充满着欣赏之色。

只是后来出了梁檀一事,加上他沈策的身份被宋小河知道,那些夸赞通通就消失了。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宋小河没看见他大展身手的时候,但不管如何,宋小河只喜欢沈溪山而不喜欢沈策一事,始终是他心头之结,所以他一直以为是宋小河发现了他与沈策是同一人之后,就不再对他有仰慕之心。

于是再次听到这一声真情实感的夸奖时,沈溪山立即因此愉悦起来,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说:“宋小河,我的本事可不止这些。”

宋小河认真地点头,应和着说:“我当然知道。”

笑意攀上了沈溪山的眉眼,一路走过去,他脸上都带着明媚之色。

只不过正事进展得并不顺利。

他们往东走了许久,都没能探查到术法的痕迹,偏生临近正午之时,乌云大片地飘来,掩住了太阳,起了凉风,像是要下雨。

“先回去吧。”宋小河提议,“我觉得这边应该是没什么东西,要不咱们晚上再来看看?”

沈溪山自然应允。

两人出门一趟什么也没查到,回到城中时,天色已经无比暗沉,街上的商铺都关了门,大风刮得沙尘漫天。

他们加快脚步回了客栈。

宋小河躺在床榻上,所有思绪堆积在一起,她双眼放空,从一堆杂乱的想法中开始捋。

很早之前她心里就有些疑惑未能解开,只不过前段时间因为梁檀的事过于伤心,整日浑浑噩噩,压根没有在意那些,现在她从那种状态中脱离,自然要多想一点。

首先,让她疑惑的是关如萱那日为什么要告诉她沈溪山就是沈策这件事。

宋小河与她并无瓜葛,更谈不上恩怨,她莫名来找宋小河挑明此事,绝不可能是闲着无事做,她定然有自己的目的,只是宋小河猜不到。

其次,步时鸢这次并没有出现。

宋小河的每一次下山都会遇见她,这次却迟迟未出现,原因不详。

再者,就是钟浔元。

她总觉得钟浔元身上有些奇怪,比如他脖子上那总是莫名出现的红色痕迹,虽然他解释说那是胎记,但宋小河并不相信。

谁家胎记会长这样?这不是明摆着拿她当傻子骗?

更让她在意的,是今日站在钟浔元身后的那些人。

寿麟城的秘密,被术法遮掩的地方,双鱼神玉,满月,还有尽早碰见的那个,双脚是木头所做的紫衣女子,这些东西串在一起,让宋小河脑子乱成一团。

她向来不擅长这些,只要稍微想一想,就模糊了,于是深吸一口气,一个鲤鱼打挺从**翻起来。

既然有谜题,那她只能一个一个自己去寻找答案。

她穿上了鞋,抓上桌边的木剑,开了门。

沈溪山立马就听到了她开门的动静,瞬间就到了门边,问她,“去哪?”

宋小河被他吓一跳,埋怨道:“干嘛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啊?”

沈溪山没理会她的埋怨,见她将木剑抓在手中,就知道她是打算出门了,于是将问题重复了一遍,“你去哪?”

“我去找钟浔元。”

宋小河如实回答。

这是一个让沈溪山立即就感到烦躁的答案,他眸色一沉,显出几分不高兴来,“要下雨了,何事那么重要,让你现在去找他?”

宋小河没察觉他的情绪,动身就走,“没什么事啊,我就是去找他聊聊。”

沈溪山抓住她的手腕,迫使她停下,“聊什么?”

她道:“叙旧,先前在沧海峰的那会儿我心情不好,他总是来陪着我,我还未好好答谢,趁此机会与他道谢。”

沈溪山的牙关已经咬紧,面上却扬起一个笑,“有什么要紧,不过是一声谢,改日在街上见了随便说说就行。”

宋小河道:“是先前他要给我下聘礼娶我之事,在大街上说不太好吧……”

说完,宋小河就想起,她小时候有段时间听说了婚姻嫁娶之事,但并不理解其中的意义,便整日嚷嚷着要与小师弟成亲。

后来被梁檀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说沈溪山修的是无情道,不会娶妻。

再后来长大一些,宋小河踏上修仙道途,嘴里嚷嚷的东西就从“嫁给小师弟”变成了“考入猎门成为天字级猎师,与小师弟并肩作战”。

想到此,她低眼看见沈溪山修长白皙的手正攥着她的手腕,仿佛是因为常年练剑,他的手很有力量,掌心有薄茧,散发着滚烫的温度。

热意顺着她的手腕往上攀,很快就染红了宋小河的耳朵。

沈溪山哪里明白她心里所想,盯着她忽然开始泛红的耳朵,眼睛简直要喷火。

“他求娶你,为的是什么,你不知道?”

宋小河当然知道,但那有什么关系呢?

她从一开始听到钟浔元的提议开始,心中就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拒绝。

“不妨事。”宋小河想了想,又对她这次的出门做了些许解释:“我觉得他有点不同寻常。”

这话连在一起,沈溪山岂能不误会?

他下意识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笑容愈发灿烂,温声问她,“不寻常?何处不同寻常?”

宋小河只觉得手腕越来越紧,但看他的神色,似乎并没什么变化,她扭着手腕,挣脱了他的手,笑说:“我也说不上来,这就去找他聊聊。”

“我跟你一起。”

“不必,我自己去。”宋小河不会去太久,“我很快就回来。”

这后半句的许诺,一点作用都没有,沈溪山心口烧得满是妒火。

今早看见钟浔元的时候,他就隐隐觉得不妙了,果然,宋小河这就要去找他。

还不让他一起。

宋小河怎么会说别的男人不同寻常呢?

仔细想来,她似乎确实喜欢性子温润的人,先前的谢归是一个,现在的钟浔元又算一个。

当然,之前她最喜欢的还是沈溪山,只不过现在沈溪山与沈策重合,落在宋小河的眼里,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谦谦君子了。

所以宋小河不喜欢了?

她要去找别人了?

“别去。”沈溪山站在原地,侧身看着已经走到了楼梯口的宋小河,缓缓说:“外面要下雨了。”

宋小河扭头,冲他笑了一下,“没事,我会用防护法诀。”

说完,她脚步轻快地下了楼,出了客栈,身影也消失了。

沈溪山站在原地未动,乌云密布,连带着没点灯的走廊也无比昏暗。

他就站在暗色之中,唇线抿起不高兴的弧度,显得俊脸满是沉郁。

雷声轰响,暴雨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