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推测,没有什么证据。然而被迫害妄想的王雱就这德行。

大宋成建制的土匪其实真不怕官军,甚至他们直接就认识官军,也非常了解大宋官军那懦弱不作为的尿性。

所以在王雱的眼睛里,原本不应该害怕官军的土匪,愿意没交战就把东西全部退回来,且做出巨额赔偿的,只有一种解释:他们有更大的利益和猫腻,犯不上为了小事和官军怼起来。

并且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点:他们仿佛未卜先知一样,直接就知道可以把礼单送来这个地方?

这就是他们背后手眼通天的证明。否则简单的斥候反侦察手段王雱方面当然是有的。此番的那些军马的用途就是这样的,各种轻装快马辐射出去,就是防止消息泄露和对方的侦察手段。

但马金偲麾下那些经验丰富的流氓根本没有预警,他们就找来了,那当然说明消息是从官府内部走漏的。

“越来越有趣了。”

王雱收起了小算盘来开始寻思,那么从现在起就面临了两种选择:一是井水不犯河水,把陈交虎的东西找回来后,随便再敲诈勒索他们几千贯的赔偿就行。

其实这样正是大宋的通行做法,不论任何方面、包括陈建明的层面上,他也希望这样处理就最好。

第二种选择就是:继续出兵,把他们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下。

理由当然是现有的,他们是土匪老子们是官军,官军就要剿匪这毫无疑问。在已经有了穆桂英挂帅、且获得了淮西帅司的授权后出兵了,只要他们真是喝人血的土匪,王雱就敢丧心病狂的把他们剿的一个活口都不留下。

而现在这个局面已经可以肯定他们是土匪了,且涉及的成分非常复杂、利益链非常庞大的复杂,甚至是官匪。

吃下去利益一定会很大。当然阻力和后遗症也会很大就是了。

最后考虑了顷刻,王雱道:“决定和他们拼了,所谓富贵险中求。当兵的就该剿匪,不要为了区区两千贯利益就袖手旁观,继续让青柳山祸害乡里,鱼肉我大宋的经济成果,就是犯罪,就是渎职。等会听小爷摔杯为号,收了钱后反手把他们砍死,随便留两个活口审问就可以啦,明不明白?”

哗啦,全部军官摔倒在地。

大家对这个纨绔子弟吐槽不能,祸害啊。从来没见过吃相这么难看的,钱他要收,东西他要拿,却是居然吃着碗里的还不算,都开始惦记着人家锅里的了?

王雱觉得这些禁军废了,于是跳着跳着的踢他们道:“你们这些吃粮不作为的渣兵,成不了气候,不愿意干就给小爷滚。总之你们六安军上小爷的黑名单了。但是我为人大度,你们只要不添乱就是功劳,硬仗老子带虎头营来打,出了责任我来扛。然而假如顺利,你们这些混蛋等着分钱就行。”

这么操作当然没问题,于是这些军官虽然被踢的很狼狈,却也口称衙内威武就跑了。

于是把马金偲那伙流氓换出来充当刀斧手,等着砍人。

现在远远的看,押运车队过来了,少顷时候,那只山贼方面大约二十多人的押运队伍来到了近前,有十七辆牛车,全都拉着满满的鸡蛋和铜钱。

“请衙内清点。”早前那个像个军师模样的汉子恭敬的抱拳道。

王雱点头同意后,穆桂英就带着王雱过去查看。

只是随意的走了一圈大略观看。这批鸡蛋不是陈交虎丢失的那批。此点上王雱一看就知道,因为算日子的话,陈交虎的那批早就不新鲜了,水份的不同从蛋壳上就能明显看出来。另外陈交虎的那些鸡蛋是喂饲料的,个人会稍微大一些且很整齐,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这些鸡蛋是他们临时凑出来充数的。

表面上看这当然没毛病,代表他们很给王雱面子。但从另外一个角度,则说明早前王雱的判断没错:他们背后有人,且涉及了更严重的问题。

这就叫避重就轻。

一群只爱抢劫的山贼,他们短时间内当然凑不出一大批鸡蛋来。必须是无为军区方面的鸡蛋帮、或者是比鸡蛋帮更牛的人出面帮这群山贼组织的货源。

那么理所当然的,他们背后的贵人愿意出钱来替山贼擦屁股,必是那些权贵在保护更核心的利益。

至于耕牛,倒是舒州的那批,牛的屁股上都还有舒州官府的额印记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王雱已经决定了富贵险中求,不过穆桂英忽然低声道:“衙内且慢下令。我无法肯定这群人的成分。从打扮上的确是山贼惯有的那模样。但是我看这些人走路的样子,以及站立警戒的样子是门外汉。根本就像是一些苦力庄稼汉。为避免伤及无辜,建议权且让他们先离开,再谋划。”

穆桂英说的的确有可能。

山寨也需要有人生产有人做事,于是就会吸引纠集一大群曾经的苦人逃户,控制外加奴役他们。

念及此,王雱忍住了不下达击杀的命令。当做清点完毕的样子点头道:“行,数目是差不多了,咱们就此两清,你们赶紧离开,以后给我安分些。”

那个身在最外围等候的汉子,听到王雱下令大家离开之后,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神色。

捕捉到了这个神色的王雱暗暗觉得好笑,呵呵,这场流氓和土匪之间的战争,开始进入有趣的阶段了。

“还不走,还愣着想领赏啊?”王雱呵斥一声。

哗啦——

于是不等那个头领汉子说话,这群灰头土脸的家伙也非常担心的样子鸟兽散,开始逃跑了。

无奈之下,那个汉子对王雱微微抱拳道:“谢衙内爷仁慈放过我等。”说完便离开了。

这人真的很懂礼貌啊,所以再一次的,王雱肯定了他不是山寨的人。

还是穆大娘猥琐,看出了门道。否则从刚刚的形势猜测,他恐怕就等着王雱下令“屠杀贫民”了。

“敢阴我,老子们没完,此番不把你们老巢给翻过来算我输!不把你们剿到家破人亡以后我都不敢叫纨绔。”王雱自语道。

想明白后,王雱现在真的是一身冷汗。这些家伙是真够阴险的,真的组织了一批苦人过来“送人头”。

没猜错的话,六安军只要敢杀这些贫民当然就成为叛军了。那么早前怀疑有问题的无为军、恐怕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平乱”了。

就是这个原因,王雱猜测那像个文士的家伙是个官。所以他才有胆子留在这里,因为他有把握等王雱开始杀人的时候亮明身份可以不被杀。

原本作为穿越者,王雱也不能免俗的习惯性把古人当做傻子,然而现在发现这些家伙也有这么阴险的时候,王雱开始有些沮丧。

其实也就是这些原因,那些精英书生他们不论谁在台上,都没办法把大宋治好了。他们太理想化太书本话,他们真的不够猥琐,斗不过这许许多多基层的牛鬼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