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白天的剑拔弩张似乎已经烟消云散,得了招安的大多数山寨中人都兴奋无比,御赐的酒喝完了,又喝起了窖藏的凤凰烧。

热情也感染了明教的普通教众,很快山寨中到处都是倒地酣睡的醉汉。

不过柴简仍然不敢放松警惕,武松和他哥哥久别重逢,柴简不想打扰,于是只得又委屈岳飞守门了。

山寨中的普通人可以放纵,但柴简却不能,北边的辽国撑不了多久了,柴简必须在此之前建立起一支属于自己的武装,不然纵使他赚了再多金银,到最后也不过是为他人敛财而已。

烛火摇晃,柴简专心致志的在宣纸上作画,宣纸是专门在东京澄心堂买的,澄心堂的熟宣十分适合用于工笔画,自然也适合用于工程制图。

宣纸上画的是一艘帆船,船首吃水线以下近乎垂直,水线以上向前弯曲外飘,是典型的飞剪艏,而柴简画的这艘船正是帆船的最后绝唱——飞剪船。

飞剪船出现在十九世纪后半页,尽管船速夸张,但很快蒸汽轮船的出现,就把包括飞剪船在内的一系列帆船淘汰殆尽。

但对于柴简来说,这个船型刚好适合,虽然因为吃水浅和船体细长,飞剪船没办法装载多排火炮,可

如今大炮算是柴简的独门武器,又不用再海上与人打炮战,自然是机动力优先。

而且飞剪船平时还可以当做货运船只,跑跑远洋,搞一搞地理大发现,要知道很多后世习以为常的东西,都是美洲特产,比如促进人XX发的土豆番薯,以及工业生产的必备——橡胶。

正当柴简一边思索回忆一边制图的时候,门外突然想起了敲门声,柴简以为是岳飞,便头也不抬的喊道:“进来!”

等了半天没见来人说话,柴简这才抬起头看来,发现来的不是岳飞,是方秋娘。

“岳飞呢?”柴简往方秋娘身后看了看。

方秋娘左手拿着烛台,右手背过去关上了门,“我让他去休息了!”

方秋娘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柴简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再看方秋娘的双颊已是通红,手里端着的烛台正是那日柴简被掳上山时见到的喜烛。

或许是感受到了柴简的目光,方秋娘也慢慢抬起头,两人的目光顿时吸到了一起。

方秋娘表情虽然羞赧,眼神却是坚定,显然来之前就下了某种决心。

柴简看的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于是放下笔,走到方秋娘身边双手按住方秋娘的肩头温柔的说道:“没必要如此,能让两人长久

在一起的还是相知和相守。”

被柴简叫破了心思,方秋娘感觉脸红的烧乎乎的,于是强辩道:“谁说我要和你那个了?”

“我也没说你要和我那个啊!既然你一下就反应到上面去了,那说明你本就是这么打算的!”难得见方秋娘这么害羞,柴简自然不肯放过这个调戏的机会。

“你!”方秋娘嘴唇轻咬,一时想不出什么回击的话,最后恼羞成怒破罐破摔道:“是又怎么样?你本来就是我抢上山来的压寨夫人!”

墙上二人的背影在摇曳的烛火下随之起舞,渐渐的融为一体。

二人脖颈相交,方秋娘一脸的娇羞和甜蜜,柴简的双目中却渗出化不开的悲哀。

这本该是一份美好的缘分和感情,如今却蒙上了一层阴影,更让柴简歉疚的是,他还要利用眼前这个一心待他的女人。

痛苦与欢愉,肉体与心灵,两人的知觉是错位的。

良久之后,方秋娘伏在柴简胸口,手指在柴简胸膛上画着圈说道:“过几日我爹爹可能就要到了,他肯定见不惯你,不过柴郎你安心,到时候他要凶你,我就再不理他,他肯定就不会为难你了!”

柴简此时胸口闷闷的,再没有平时的言辞犀利,只轻轻的“嗯”了

一声。

第二天一早,柴简便带着武松岳飞宗泽一行人下了山,柴简发了誓,才让方秋娘相信他只是去阳谷县城,不是又偷偷跑到东京。

走到半山腰,柴简掏出一枚窜天猴,尖啸过后便是一声爆鸣,很快对面的山脊上也出现了一支窜天猴作为回应。

柴简知道一切已经就位了,现在就看方腊的选择了。

知道了方腊的队伍规模后,其行动踪迹其实很好判断。

宋代对人口流动的限制几乎是封建王朝里最轻的了,但一百多人的队伍还是太扎眼,因此方腊一行人肯定不敢进县城。

但一百多人,人吃马嚼的,走荒野小道又没有补给,因此落脚的地方肯定是选在商业繁盛的小镇。

而在阳谷县以南,最近的小镇便是枣林镇。

枣林镇是因河得名,临近的枣林河是由黄河决堤而形成的,距今不过百年。

因为其南北流向,宋廷索性将其拓宽用于漕运。

所以枣林镇里到处是南来北往的客商,方腊要到凤凰山,必然会途径此处歇息。

而柴简就决定在此等候方腊,如果能劝的他投其他地方那是最好。

柴简一行人在一座名为四方的客栈住下没两天,便有一只风尘仆仆的队伍赶到了枣林镇。

蹲在

镇口的武松很快就发现了这支队伍的异样,虽然赶了很多辆马车,但从车辙和颠簸程度来看,马车上多半装的只是干草,很明显运货什么的只是掩人耳目。

在这个关头这么做的,很显然便只有方腊一行人了。

一百多号人一个客栈肯定住不下,而身为首领的方腊自然选择了此地最好的四方客栈。

于是翁婿二人终于见了面。

一进客栈,方腊便察觉了有人在打量自己,方腊侧头一看是一名年轻俊俏的男子,旁边还有一位健癯的老者。

见自己已经注意到了对方,对方还这么直盯着自己,方腊索性走到两人面前。

“在下认识二位?”方腊客气的问道。

柴简摇了摇头说道:”方教主和柴某应该是第一次见。”

见对方一口道破自己身份,又自称“柴某”,方腊便知道眼前人是谁了,“你是柴简?”

“正是!”柴简坦然回道。

“呵!听说你去了东京,想不到竟专程来见我!说吧,找某有什么事?”方腊索性坐到了柴简对面。

“方教主快人快语,那我也不兜圈子了,柴某此次前来是想请方教主换个栖身的地方。”

方腊这才知道柴简是来下逐客令的,顿时眼睛一眯说道:“我若是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