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师成到底是老谋深算,在这宫中见识过明争暗斗,最会察言观色,巧言令色,几番话既让元妙先生难堪,又借此机会烘托出徽宗时常诵读道经,心意真诚。

“官家说的是,我这老糊涂。”

梁师成一脸谄媚,懂的以退为进。

反观林灵素早就难耐心中怒火,就差与那老太监一番比试,可这到底是身份悬殊,他也只能吃了哑巴亏。

“柴爱卿,元妙先生说想要建几座道观,寻了几处地势,终是觉得紫阁街热闹非凡,人间火气最盛,你觉得如何?”徽宗问道。

柴简心中了然,却含糊不清的说道,“可是如今商业街各户商家已入住,只怕没有空余的地方。”

“修建道观本是一份心意,哪怕是一处角落也是很好,柴大官人想来也不会让官家失望吧。”林灵素开口道。

是也不是,柴简也只好先允诺下来。

待回到府上,柴简便正襟危坐打开账本,徽宗下了命令,眼下这个节骨眼,他也不好违抗,只能千挑万选寻一处地理位置优越的商铺。

忽得他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王黼。

王黼字将明,开封祥符人。初名单称一个甫,后以同

东汉宦官赐名黼。他为了升官加爵与梁师成暗中勾结,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甚至不惜放弃尊严,称宦官梁师成为父。

此等贼人柴简是万般瞧不上,可是如今看着那账单上的名字,柴简心中不禁有了主意。

次日柴简便登门拜访来到王黼府上,他作为商业住宅区创办人,王黼自是好生巴结。

初次踏足王府,纵使家财万贯的柴简也不禁咋舌,他看着极尽奢华的府邸,震撼万分。

王府院墙高耸,迎面是一四平八稳的四合院,铺满青白鹅卵石的步道,两侧种些花卉,大抵是茶花,如今早春,浅浅冒出嫩尖儿,颇有雍容华贵之意。正中间是一间明堂,内有淡淡幽香,薄薄迷雾,宛若仙境,明堂又设扶手成圆弧形的圈椅,此刻王黼正轻轻靠着,他着了一套赤色长袍,手里转着几珠檀木珠,微微阖眼,十分惬意。

梨花木桌上放着龙泉窑青瓷四方瓶,里面歪歪斜斜插着几节竹子,虽意指节节高升,透露主人雅兴,却与明堂内陈设不融洽,略有突兀。

“柴大官人来了,请上座!”

王黼说话时微微睁眼,并未起身,显然未将一散官放

在眼里。

“今日多有打扰,是为商铺一事。”柴简说着命人将银两放在桌面,继续叹气道,“元妙先生也要寻一处铺子改装成道观,只怕我与大人的合作到此为止。”

王黼闻声,抬了眼却有些不耐烦,“骂人这是何意?若是钱财不够,只管知乎一声。”

“非也!”柴简故作伤怀,“元妙大人定了此事,我既是分文不收也得将铺子送去。”

“竟然有此事?”王黼微愣,忽得想起昨日梁师成倒是随口提了一嘴,说那元妙先生仰仗圣意,如今做事越发鲁莽,竟也不将他放在眼里。

“恕罪!我实在无能为力啊!”柴简又道。

王黼半眯着那双细长狭小的眸子,沉了半晌才说道,“你且去吧,既是签字画押便算的数,便是告在官家面前我也占一份理。”

王黼财大气粗,话落又命人取了些银两,再三告知,“无论元妙先生做甚,你且不用理会罢了。”

“这……怕是有些为难。”柴简吞吞吐吐。

“隔些时日我会通知你,此事交给我从中周旋,你也不必感到为难。”王黼说道,他的口吻已有些不悦。

柴简识趣,又说了几句奉承

话后匆匆离开。

殊不知柴简刚走,王黼就气势汹汹的出了门。

紫阁街刚建立不久,虽说人满为患,却也暗藏祸害。没等柴简回府休息片刻,武松便满脸愤怒的赶来。

“伙计报信,说是那紫阁街有人闹事,竟收一些黑钱,还打着保护费的名义。”

武松愤愤不平的说道。

“贼人怕是有眼无珠,竟欺负到我们头上,你且随我一同前去,好好整顿那些贼人。”

没等柴简回话,侠肝义胆的慕容英便忍俊不禁,非要去瞧瞧是谁有这般胆大。

于是柴简又带了一帮奴役,命令奴役手里扛着些家伙,脚步生风,朝着紫阁街而去。

可是众人来了紫阁街寻了又寻,哪里见到什么闹事之人,连长得贼眉鼠眼的人都不曾见到。

武松有口难辩,不知做何解释。

“二郎,你是听何人所言?”柴简问道。

“卖酒的老翁。”武松说话时有些难以启齿。

慕容英脸上就差印着“你是酒鬼”几个大字了,说道,“既是喝醉酒,许是听了胡话,怎得能信?”

武松还想狡辩,摸着脑袋愣了半晌也不知说些什么,他隐约觉得那慕容英同柴简待在一起久

了,怎么有些同化的意思?

慕容英似乎更加刁钻了些。

柴简不禁笑出声来,“既是来了,我们且去六楼里瞧瞧,二郎你只管尽情喝酒吃肉,一切费用我全包。”

武松脸上的阴霾转瞬即逝,果然跟着柴简有肉吃,“柴大哥说的是。”

于是几人转而来到酒楼,紫阁街新开的最受欢迎的酒楼名叫凌云阁,内有宛若仙界甘露美酒,更有独一无二的美食:鱼头浓汤、宋嫂鱼羹、东坡肉、杭州春卷、羊肉烧麦……

几人刚进酒楼,迎面扑来一股菜香味,直叫人流口水。酒楼内分上下两层,装修风格大气优雅,顾客众多格外喧哗。

伙计忙的脚不沾地,账台处的掌柜算盘声砰砰作响。二楼大多是为高官显贵准备的小厢房,一楼则是平民百姓为主。

伙计见柴简身后众奴役一副苦相,分明是低贱之人,故而将其安置在一楼。

武松觉得此番举措实在是有辱柴简,故而恼火万分正要上前争执一番,却被柴简制止。

“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我们是来喝酒吃肉,坐在何处不同,只管心情愉悦,就不枉白来一遭,何必多生事端,惹得谁也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