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经过了半个多月的跋涉,种师道终于又率领大军赶到了燕京城下。
在城外扎好营帐后,种师道便率三千精兵进了燕京。
因为童贯的嘱咐,种师道此番是轻装疾行,辎重带的不多,因此要立刻接管燕京府库,要不然大军就得饿肚子了。
燕京作为大辽曾经的南京,因为临近大宋,气候也还算适宜,是大辽的经济重镇,也是大辽境内人口最为稠密的地区。
但岳飞这一路行来,所见之处几乎是十室九空,能见到的也大多是跑不动的老年人,见到宋军前来也丝毫没有反应,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
等进了燕京城,更是一片狼藉,曾经拥挤的街道已经空无人影,无论是住所还是店铺都洞门大开,所有值钱的物件都不翼而飞。不知道是被金兵劫掠的,还是这些百姓逃跑时带上的。
这让岳飞很是怀疑燕京的府库真的还存有供给大军的给养吗,但这个问题很快就被岳飞抛之脑后。
他既不是统帅,更不想当这个兵,军队哗变了更好,他就可以从容脱身了。
整个燕京城里,除了刚入城宋军士兵,还有零零散散的金兵,这些金兵丝毫没把宋军士兵放在眼里,见到韩世忠岳飞这
只小分队后,便一边喝酒一边放肆的打量,时不时还蹦出几句话。
种师道带着大部分去了府库,而韩世忠岳飞一行人则是去到曾经的大辽户部,那里藏着燕云十六州的人口户籍和地理水文,大宋想要在燕云建立起自己的统治,这些资料是不可或缺的。
特别是人口户籍,这是郡县制的基础,没这些资料,你连该收多少税都不清楚,又如何建立稳固的统治呢?
如果没有的话,就必须重新丈量土地,登记人口,这对古代的皇权社会来说,可不是个小活儿。
但这么重要的资料,先来一步的金兵怎么会放过。
于是等韩世忠赶到时,户部存放文书的地方已然是空空****,连半张纸都没留下。
但这还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是种师道那边也一无所获,偌大的燕京府库种师道连只老鼠都没找到,粮食布匹武器铠甲,一样也没剩下。
听了韩世忠的汇报后,种师道意识到,自己又被童贯坑了,只是事到如今后悔也晚了,只能想办法渡过这个难关了。
眼下燕京周围连个鬼都找不着,而后方要运来粮草起码还得半个月,周边唯一能找到粮食的地方,估计就只剩下城北十里的金军大
营了。
于是种师道决定亲自跑一趟,看能不能从金军手里借来一些粮食救救急,毕竟宋金眼下还算盟友不是。
考虑到岳飞武艺超群,种师道此行便把岳飞也给带上了。
十余人骑马出城向着金军大营驶去。
此时驻扎在燕京以北的是由完颜宗翰统领的十个女真猛安和一些新附的辽国军队,加起来也有两三万人。
对于吞下了几乎大半个辽国的金国来说,此刻就像是吞下了巨物的蟒蛇,正在慢慢等待肚子里的猎物消化。
加之如今的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病情危重,金国上层正在为皇位的归属暗暗角力,也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南顾。
而完颜宗翰统领的部队也正好趁此机会休整一番,因此大军帅帐内难得的一片其乐融融。
完颜宗翰、完颜娄室、完颜银术可都在其中,此外还有一些他们的子侄辈,其中就有岳飞前些日子见过的完颜婴。
三名长辈一边喝酒,一边聊着中京的局势。
“既然又不打,却又把我们派出来,我是真的搞不懂是为了什么,难道就为了抢这点钱粮吗?”银术可一边喝酒一边抱怨道。
娄室撕下一片肉干,放在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主要还是那些
图文书册,我们和童贯签订的合约是按燕云的人口多少收取岁币的,有了这些凭证,日后也不怕他们赖账耍滑。”
“那派一个谋克来就够了啊,反正辽人早就跑了,燕京就是一座空城,为何要我们带这么多人来?”银术可摇了摇头不认同娄室的猜测。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宗翰说话了:“别瞎猜了,这是阿骨打在为自己的身后事做打算呢!”
“不是早就定好了吗?吴乞买是谙班勃极烈啊?”银术可吃惊的问道。
“说是这么说,但斜也这几年战功显著,几个太子也都威名赫赫,难免会动些心思,把我们派出来,也是为了安吴乞买的心,也是正告那几位别动其他心思!”宗翰身为曾经的大金相国之子自然对大金皇室的情况知道的更多。
辽国贵族离心离德的情况娄室也见识的不少,而金国之所以能这么快攻灭辽国,就是因为他们紧紧的团结在阿骨打周围,上下能连成一心。
只是阿骨打眼看时日无多,金国往后也会步辽国的后尘吗?
娄室想到这里不觉有些烦闷,他还是喜欢跟在阿骨打身边征战,用不着想那么多。
与大人这边的沉闷气氛不同,几个年轻的子侄辈
则活跃多了。
特别是在完颜婴这名金国明珠面前,宗翰的儿子设也马和娄室的儿子活女都想表现一番。
此时的金国上下都极其尚武,而作为两名荷尔蒙旺盛的少年郎,自然少不得吹嘘起自己的勇武来。
活女比设也马大两岁,还未满二十岁的他,已经征战了六年,光是先登之功就立了两次。
活女在篝火前解下衣裳,大.大小小的伤痕布满了前胸后背,这对金国人来说就是最好的军功章。
活女指着左胸上方的一条大疤说道:“这条疤便是我登西京城墙时留下的,那名刺我的辽军被我吓破了胆,手抖了些,他要是再刺准一点,今天我可能就没法跟你们一起喝酒了!”
谈及往日的险情,活女没有丝毫后怕,脸上只有得意。
设也马没有活女那么多伤疤,也不曾有过先登,不过他也有值得吹嘘的经历。
只见他面露不屑的说道:“这被人伤算什么本事?我随父亲追着那辽帝从北杀到南,手刃辽军不下数十,身上连个小口都没有!”
这话就听到活女很不爽了,随即反驳道:“你那种追着溃兵砍的顺风仗有什么好得意的,我要是像你这样只捏软柿子也不会受半点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