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骑在马上,余光又瞥见手下的一名押正在向自己靠近。

“都头,前方有座梁家庄,庄上的梁员外是方圆百里的巨富,做了这一票,不仅相公那里好交差,兄弟们也能混点油水,要不?”那名押正说着话两眼都在冒光。

韩世忠没有回答,回首看去,身后的士兵都在殷殷的看着他,似乎就在等他一声令下了。

韩世忠也明白这些人的心思,抢一把不仅能交差,自己还能跟着捞点,而且这富庶的员外家往往还有漂亮的女子,捎带手还能发泄一番,眼下又有溃兵背锅,只要事情做的周密,似乎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韩世忠随即又看到了岳飞满是不屑的眼神,便一时如鲠在喉,再说不出什么了。

眼见韩世忠半天没回应,那名押正不免失望的跳转马头,然后对身后的士兵们摇了摇头,士兵们也随即发出几声叹息。

也就是韩世忠平日里从未有所克扣,打仗也冲锋在前,竖立了不少威信,不然这只百人队怕不是当即就要哗变。

韩世忠也在心里暗恨,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矜持什么,难道就因为在那个小子面前夸了一句海口,自己就要遭这上下的埋怨吗?

之后又路过了几个庄子,几名

押正轮番上前,但韩世忠却始终没说出那个“诺”字。

一直走到远远的相州城在望,兵士们才熄了发财的心思,变得垂头丧气起来。

种师道设的军营就在相州城以东不到十里的地方,溃散的十万大军经过这段时间的收拢又聚集起了两万多人的规模。

进了军营以后,韩世忠吩咐两名队正将部队带回营房,自己领了岳飞往种师道的大帐而来。

一进帐门,韩世忠就瞥见几名军需官正在围着几口大箱子清点财物,一些珠宝首饰上还染着些许血迹。

显然劫掠的命令不止发到自己一只部队,而其他部队也业绩斐然。

韩世忠想起平日里种师道对自己的照拂,不免心里有愧,就连请罪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都出去吧,等会再来清点!”种师道见是韩世忠回来了,便对几名军需官下令道。

几名军需官纷纷告退,营帐内一时就只剩种师道、韩世忠和岳飞三人。

“说说吧,怎么回事?就只抓了这么一个溃兵吗?”种师道继续看着书,头也不抬的问道。

“末将有愧大帅嘱托,请大帅责罚!”韩世忠半跪在地请罪道。

种师道微微的摇了摇头,随即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不怪你

,你素有侠气,不愿做这等事也很正常,只是今后恐怕就做不了将军了!”

“世忠本就鲁莽,做不了将军也不奇怪,只是愧对了大帅栽培!”韩世忠满脸愧疚的回道。

“唉!为将者需得权衡利弊,很多事情不是你想不做就不做的,世道艰险,若不能保全自己,何谈保国为家?”种师道语重心长的说道。

“呸!纵兵劫掠还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种家军如此威名想不到竟是这般不堪!”岳飞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股无名火起,顾不得自己正被绑缚,破口大骂起来。

“你是谁人部下?敢这么对我说话?”种师道诧异的看向岳飞,以种家的威名就是在种师道初入军营的时候,也没哪个大头兵敢当面骂他的。

韩世忠没想到岳飞胆子这么大,反应过来后立马解释道:“大帅,这人不是溃兵,是这相州府的一名百姓。”

“那你把他绑来做什么?”种师道听到这里更奇怪了。

“他误会我是杀了他父母的溃兵,非要找我报仇,我不得已只能将他绑了起来!”韩世忠继续解释道。

“那你把他绑来见我又是为何?”

面对种师道的诘问,韩世忠迟疑一阵后还是说道:“此人勇武还在我之上

,眼下种家军正是用人之际,属下想为他向大帅讨个差使!”

“妄想!”岳飞听了韩世忠的打算毫不客气的回怼道。

种师道倒是眼睛一亮,上下仔细打量了岳飞一番,韩世忠的勇武他是清楚的,而韩世忠素来骄傲,想要让他自承不如那是不是一二般的难事。

“嗯!既然良臣你这么看好他,那就让他做个押正吧!等会我调拨一押人马到你队上,今后他就归你节制!”种师道也不管岳飞什么意见,直接就做了安排。

岳飞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便再次强调道:“我说了我不会替你们卖命的,你就是把这帅位让给我,我也不稀得坐!”

种师道哂笑一声,回道:“随你!只是你要是逃跑的话,我便立刻斩了那一押人!”

“你!”岳飞惊了,还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拿不相干的人命来威胁自己卖命。

一押便是二十五人,一想到有二十五条性命系在自己身上,岳飞便再说不出拒绝的话。

岳飞这边遭了无妄灾进了种家军,柴简在东京的日子也难过了起来。

林灵素在元宵节上面的发难虽然应付了过去,但这位元妙先生显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而且柴简那首《青玉案》虽然出尽了风

头,但也招了别人嫉恨。

中书舍人李邦彦长相俊美,文章华丽,自号“李浪子”,常有谏官弹劾他不检点,但他对游乐之事颇有心得,加之又和高俅一样踢得一手好蹴鞠,因此颇得徽宗喜爱。

那日元宵柴简在徽宗面前出了彩,便有好事者在李邦彦面前说道:“这郓州来的柴大夫宛若昔日之李相公,假以时日说不定还能做到李相公之上!”

这话李邦彦如何忍的,打听一番后,发现这柴简确实对自己造成了威胁,不仅有身好皮囊,也写的一手好词,还通音律道法,可谓样样都投了徽宗所好,这还得了!

于是在林灵素、高俅李邦彦的刻意打压下,柴简立马就感受到了压力。

先是“柴氏人家”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这点柴简倒有预料,毕竟这会儿东京市面上已经出现了很多仿制品。

然后就是身边的人总是招惹官司,一会儿有人状告武松喝酒打人,一会儿又是钱老七养的狗伤了人,虽然费了些银钱摆平了官司,但总是不胜其烦。

思来想去,柴简便决定暂离东京这片是非之地,而且就算没有这些事,柴简也准备要撤了,毕竟他可不想金兵围城时,自己的家眷被徽宗当作银子抵给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