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姐，在下看你天庭饱满，骨骼精奇，想必定是万中无一习武天才…”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突然出现白胡子的老爷爷，将一本封皮泛黄，皱皱巴巴的小册子塞了过来。
“收你二十块，这本传世宝典武林绝学，就归你了！”
白咕咕站着没动。
从背后掏出一本八成新的小绿书：“马原最新版的，二手打折不还价。不要九九八，不要六六八，十九块九，只要十九块九。”
“……”
“……”
两人对看，不约而同各自从鼻孔发出一声冷哼。
“该死的二道书贩子！”
打发走了上门推销的同行。白咕咕回到店内，开始归整一排排书架上，被每天固定过来蹭白书看的一群小学生们，信手翻乱的漫画旧书。
往西北边是中小学区，隔壁公交线上就是大学城。
白咕咕自从毕业后，就在中间商业街的角落开了这家书店。
书店不大，专收教辅材料二手书，每年开学放假毕业季，都能小小的赚它一笔。
只是今年行情，似乎不大的好——
一说是中小学中，学校为了保证教辅资料的正版性和纯洁性，从今往后，所有在校必读书目，一律都由校内统一订购，统一加价。
二说是隔壁大学城也新出来个倡议活动，叫做‘人离校、书不走’。
由各校校友读书会倡议，学生会牵头，各个学院团结一致，共同架构出来一个‘旧书互淘捞宝网’。
以后台学籍学号实名认证的方式，打击二贩！
严厉打击二贩差价中间商！
“唉…”
生活不易，咕咕叹气。
“阿姨阿姨，这个世上真的有妖怪么？”
左手边袖子被人扯了扯。
低头一看，是个挂鼻涕泡儿还蹭书看的小学生。指着漫画书上的一页：威风凛凛的巨大妖怪，和人类的女孩，情到浓时，正相拥亲吻在一起。
阿姨……
白咕咕将手中书本收起。亲切拍了拍小朋友肩膀，“相信伟大马克思的理论武装，我们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妖怪呢？”
“呶，收你二十块五毛，这本《马原》归你了，回去好好学习吧，小弟弟！”
“谢谢你啊，阿姨。”
小朋友得到书店漂亮阿姨的表扬肯定，十分高兴还道了个谢。
“不客气啊，小弟弟。”
终于推销出去一本书的白咕咕，也十分高兴挥了挥手。“慢走不送，下次别来啊！”
华灯初上，夜色降下。整个城市也被一张无形深沉的巨网渐渐笼罩。
书店蹭书看的小学生们，也早已经各自被他们父母拧着耳朵揪回家去。
白咕咕看着手头笔写的账本。
今日营业额：20.5
还是仗借伟大理论伟大先人忽悠下小朋友的。
拉下卷闸，打烊歇业。
靠墙角边仅仅置放几本闲杂书的整体书架，是可以活动推开的。背后有些狭窄，倒也不妨碍人通过的楼梯间，往上连着二楼一室一卫一小厅的单身套房。
房租不贵，一月三千，水电自付。
算上一楼半死不活的小小书店，在这人来人往的商业圈内，简直都算房东爸爸活菩萨转世了。
晚饭照旧潦草应付着煮包泡面。
看着碗里弯弯曲曲酸辣牛肉只有面的酸辣牛肉面，白咕咕咬咬牙，奢侈了一把，加了个蛋。
正为填饱肚子而努力奋斗，顺便盘算计划明天一定坚持加油争取卖书挣到五十块……
门缝虚掩的厕所隔间内，忽而传出一阵阵不同寻常的、像是什么东西在管道内挣扎强撑的声音。然而那东西个头约莫有些巨大，小小的管道出口，压根容不得它身形挤出。
现在的耗子，已经胖到下水道口都钻不出来的地步了么？？
白咕咕三两口的咬完了煎蛋，提起拖把杆子，自我打气心理暗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有些狭小的管道，湿潮、粘稠，味道也并不怎么好闻。
但身为一族之长的龙王权利，却并不在乎。
勉勉强强才侧过身子，抽出一只龙爪，缓缓按压在不断起伏跳动着的心口处，这是——心跳，活着的感觉！
“王上何时还在人界遗落下了幼崽？”
巨大华丽，遍地堆满金银财宝的龙宫中。前来迎接他苏醒的龙族护卫们，一个个嘴巴张到快比外界水池子里泡的□□小怪们还要大。
“我不知道。”
长尾挥开试图想上前来，仔细查看他们真.莫非睡昏掉头的金龙族长？？的龙族长老，权利整条龙前所未有过的烦躁。
明明已经在安然舒适的龙宫内，足足沉睡过有近三千多年。
可不知为何，最近睡梦之中，仿佛像是被人刻意牵制了一般，来来回回尽然满是幼崽无助可怜的啜泣声。
血脉的力量有时就是这样奇特。
明明已经抱定主意，不再沾染俗世凡尘的冷血龙王。几乎第一时间，甩开一众好奇心重的同族们，腾起烟云，化身下凡。无论如何，一定得要先将龙崽带回身边来！
对于妖类来讲，人类制作建造出的东西，仿佛天生就对他们附加某种刻意排斥的力量。
即便是为龙族之王，权利也就只能呆呆杵在店门外面。
看着小崽忙上忙下，看着小崽吃不饱肚，看着小崽一天天瘦到跟条竹竿子虫似的。
当地的地精老头儿也说过了，如今这人界可不好混。稍不留神，就可能被当成怪物拍到网上，然后通通抓起来，送进研究室去……
庆幸是天不绝龙之路，做工精细规划整齐的人类房屋，仍然有条管道连接地下。
于是毫不犹豫，权利立刻缩小身形，沿着这条黑漆漆的、中间湿漉漉，有些狭窄、还又带点各种异味的下水管道，一截一截的往上攀升。
近了，近了，更近了。
小崽独特的气息也愈发格外的浓密。
不同于在千里外灵界龙宫中的游丝将断，权利隐隐甚至可以看到正前那方圆形小孔透下的些微亮光。亮光中，仿佛小崽光洁可爱的脸蛋就在眼前，小崽嫩生生的啼哭就在耳畔。
尚且完整无损活着的……
只要还活着就好！
不管他/她是有多怨恨自己这位，从一出生开始压根就没出现过的‘便宜’爹爹，也不管他/她在知晓自己的身世后，该有多么抗拒。
但，只要还能动、还活着的，他都能养！
多少值钱稀世的宝物他都有！多少亮晶晶的金银珠宝他都给！
充满期待的龙王大人，满心都是欢喜。
下水管里的声响，似乎有过片刻迟疑。接着像是定下决心一般，冲着出口腾跃而出。
手里早已握紧抡起拖把杆子……
见那异色异状的神奇物种一闪出现。
白咕咕也毫不犹豫，直直打去。
“崽，我是你…”
沾水拖把狠狠拍在金黄龙头的侧边脸上。
发出一声脆响。
龙头没动。
白咕咕整个人反被震的连连踉跄后退几步。
爹爹啊……
权利嘴边未说完的话，这就化作一泡热泪，结结实实堵在了喉咙间。
白咕咕手中拖把也僵在了半空。
时针指向，夜晚二十一点。
S市中心商业街的派出所，接到了一通报警电话。
电话中，有一年轻女子尖叫声称：
“救命啊警/察叔叔——！”
“我眼瞎、不是，眼睛花到都已经出现幻觉了！”
“一条龙！一条眼睛像灯笼，身子像水桶，张着血盆大口的龙。它从我家下水道里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