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了悟地点点头。

穆连城本就是说做就做的行动派,这边命令下达,三省六部的官员也整装待发,同时下达的还有另一个史无前例的命令。

这命令就是老百姓也可以到菜市口去看刑法。

很快,老百姓都麇集到了菜市口。

“哟,午时三刻才开龙头闸呢,你咋现在就来了?”两个邻人聊了起来,另一个嬉皮笑脸,“你不也来了,今天可真是难忘的一天呢,这群城狐社鼠也有今日。”

这群可怜百姓沾沾自喜,毕竟连同这群恶党的倒台,换来的将是真正的轻徭薄税。

等阿梨他们马车到目的地的时候,这里已是人去楼空。

此时此刻,远处的马群如奔雷一样。

百姓回头,看到高头大马气势如虹而来,穆连城到了后正襟危坐,紧接着,大家看到了大理寺的裴延,军机处的李刚,以及两个戴了红色抹额的刽子手。

大家各就各位,只等一声令下。

就连皇后和德妃诸位也都到了。

最后一个到来的则是斩监候,此人蟒袍玉带,面如重枣,唇如涂脂,心里后端正坐在了旁边,审讯开始,周三白从未见过这等阵仗,如今看来了这么一群重量级嘉宾,顿时吓尿了。

至于元辰和其余几个牵连进来的官员一个个也心惊胆战。

在一片肃穆之中,穆连城缓慢站了起来。

看到他起身,老百姓不约而同看向他,“朕做皇帝十一年,只知朝堂内部龙争虎斗,并不知民生疾苦,此乃朕的罪过,朕今日……给百姓负荆请罪了。”

说到这里,穆连城伸手从王振送来的托盘里头将一根荆条抓了起来。

众人看向天子,逐渐路转粉。

皇后也站了起来,要不是有眉寿搀扶,皇后几乎要跌倒了。

“万岁,您是良国根本,求您点到为止啊。”

皇帝置之不理,众人一开始还以为今天只能看到刽子手处决罪犯,却想不到还能看到这刺激的一幕,阿梨捂住了眼睛,但那双熠熠的大眼睛依旧透过手指头缝隙朝外面看着。

至于方氏,她紧张极了。

在场的只有她知道穆连城不是在表演行为艺术,他是真心实意在百姓面前谢罪,征求老百姓的原谅和理解。

她的心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纠缠住了,她的呼吸也变得轻盈了不少,穆连城手中的荆条狠狠地一下一下落在了后背上。

很快,那明黄色的龙袍就浸了血液变成了红色,触目惊心。

先前还有人在下面插科打诨聊天,此刻,万籁俱寂,雅雀无声。

在这沉寂里,方氏用力咬着下唇,似乎穆连城的没一下同样也击打在了她的后背。

终于,结束了,方氏和皇后同时韩漫地坐了下来,穆连城却哈哈大笑,“快哉快哉。”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穆连城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裴延,该你了。”

大理寺卿裴延点头,站了起来。

他用沉稳的音调朗诵了一遍良国律法,这才指了指周三白和元辰一群人,“你等真是知法犯法胡作非为,如今还不交代谁在背后为你们撑腰吗?”

为让百姓了解脉络,沁水村全体的村民今日都出席了,大家一个个站了出来。

有个勇敢的孩子恨不得上台,切齿咬牙说:“我大哥因为没钱给他们,居然让他们活生生打死了,大哥,今日万岁爷给咱们报仇雪恨了,您在天之灵,您看一看啊。”

然而此人的大哥再也不可能看到了。

“我父亲被这群人渣给虐杀了,我有证据,万岁,我有证据啊。”

伴随着七嘴八舌的举发,无数的证据暴露了出来,周三白早吓得魂飞魄散了,他真希望自己此时此刻能晕厥过去,或死于非命。

打人民的审判才刚刚开始还方兴未艾呢。

至于元辰,不少人站出来也指证他做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元辰无言以对,垂头丧气看着地面。

大理寺卿裴延咳嗽一声,“但单凭这几个鼠辈如何能做出这等惊天动地的事?在他们背后自有后盾,今次,本官老虎苍蝇一起打,势必让他们人头落地。”

“请虎头闸,龙头闸。”

百姓们虽然没身临其境经历过这个,但一听龙虎闸自然也明白非同小可。

【虎头闸是闸贪官污吏的,针对小角色,龙头闸是闸三品官员的,如今龙头闸请到,只怕事情不简单呢。】

其实,穆连城早暗中调查过了,对于涉案人员一清二楚。

元辰看明晃晃的闸刀都来了,顿时骨软筋酥,如向火的雪狮子——酥了大半截儿,他用喑哑的喉音吆喝着:“户部欧阳通,你这奸贼,如今我全军覆没,你也不能好过。”

“哦?”穆连城假装好奇地起身,“此事和户部也有勾连,来人!将欧阳通给朕拿下。”

欧阳通心惊胆战,一个趔趄栽了下来,但还是被几个膀大腰圆之人挟持到了场中。

“元辰,你含血喷人,你如何攀诬本官,本官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阿梨叹息,【元辰此人居心叵测,你们之间秘密往来的信笺他可都存在在某处呢,送来不就知道了。】

果然,元辰大声疾呼,“万岁,非是我胡言乱语攀诬,欧阳大人和卑职的往来信笺卑职都在书房的地下室存放,请万岁找御林军去拿,不但欧阳大人,李恒、元凯,你们也能置身事外?”

紧跟着,那几个官员也被推了出来。

李恒一言不发。

元凯气急败坏,“我可是你表哥,你这吃里扒外的家伙!”

“表哥怎么了?当初就是你这奸贼拉我下水,如今我非但没落下一文钱,反而还要人头落地,既是死那大家一块儿走,黄泉路上不孤独。”

才一刻钟,三个三品的官员就暴露了出来。

台上众人栗栗危惧,无不心惊胆战。

【还有两重要人物没出现呢,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一点儿吧。】

紧跟着,那沉默不语的李恒一下子站了起来,背后的士兵担心此人突袭万岁,一脚踢在了李恒后背,李恒惨叫了一声,这才看向穆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