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其来的表白, 庄越敛蓦地怔住了，沈棘其实鲜少对他说“爱”这个字，一直到今天前他都以为沈棘是因为他伪装的信息素, 恰好的和沈棘的信息素有了匹配度, 所以沈棘才会一开始就对他表现出热情。
但现在他知道沈棘那时就知道他Omega是假的, 如果和信息素无关的话, 沈棘到底看上了他什么？他一个Alpha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他对上沈棘的双眼，长卷的睫毛被沈棘的气息打得发颤，沈棘漆黑的眼中仿佛能看清楚里面有什么在涌动, 像狂风一样刮出来, 浓烈到要将他烧起来般。
他静伫地盯着沈棘片刻，终于往后退开, 一巴掌捂到沈棘脸上把人推开, 若无其事地开口。
“正经点，别没事说这种乱七八糟的废话。”
沈棘眼中喷涌出来的爱意全变成了失落，幽怨地望着庄越敛退到旁边的椅子坐下, 随意地坐姿, 眼睛却直直地凝视着庄越敛。
庄越敛不去注意沈棘，像刚什么也没发生，转过去走到凌千瑾面前, 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说：“你说你只研究种子，目的是什么？只研究种子什么意义也没有吧？”
凌千瑾正饶有兴趣地看两人演戏，这两人一个偏执的小疯子，一个什么都不表露的黑洞, 他好奇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怎么两个Alpha搞在一起的。
突然被问到, 他正经起来推了下眼镜说：“放心, 我不想搞出什么恐怖的兽象来统治星际。”
庄越敛怀疑地盯过去，凌千瑾忽然对着他目不转睛，透过他仿佛在看另一个人般，最后又满不在意地说：“我只是想找到一个人，以为我研究出他想要的东西他就会出现。”
“你那个初恋？”
庄越敛想起刚见到凌千瑾时，就说过他像他初恋。
“呵——”凌千瑾笑了一声说，“算是初恋吧。”
“喂！你们够了！”
莫姽爬到了桌子上面，终于能让人看到她的存在，叉着腰用着童声说：“你们说来说去都离不开狗屁的情情爱爱，能不能别浪费我时间了，我还要去摆摊赚钱！”
庄越敛轻咳了一声，正了正色面向莫姽，“你可以说了。”
莫姽哼了一声原地坐到桌上，身后猫尾巴甩到鼻子前一左一右地晃了片刻，终于想到了要怎么开口。
“40年前那场战争虽然是军方最后撤退了，星盗也损失惨重，因为军方那边有一个上古种兽象，在战场上几乎无敌。
从那时起卢战就想研究出更厉害的兽象，开始到处抓搞精神力研究的人，但真正厉害的人他们根本连知都不知道，好几年过去什么成果也没有。直到——”
莫姽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庄越敛以为她要说直到沈家出现，莫姽却继续说：“30几年前他们劫到了一艘飞船，船里只有一个很奇怪的男人，他和卢战做了交易，给了卢战一颗‘种子’，还把‘种子’的用法告诉了卢战，卢战就把那颗‘种子’植入了自己的精神力核，改变了兽象。”
“等等，要改变兽象不是需要很多年，还要不停地刻脑沟？卢战是把自己给那个男人当实验体了？”
庄越敛疑惑地向凌千瑾问，凌千瑾回答：“确实是需要修改才能达成想要的兽象，但不修改兽象也会发生变化……‘种子’之所以叫‘种子’，就是它可以自己生长。但是长成什么样没有修改就是不确定的，最坏的结果是变成失去理智的怪物。”
庄越敛脑中猛然跳出庄锐最后变成的怪物，过了片刻才又问莫姽，“然后呢？那个男人是谁？”
“我不知道，只是听说那个男人给了卢战‘种子’就逃走了，卢战本来想把他抓起来带回去继续制造种子的。
而卢战把‘种子’植入精神力核后，兽象就变得越来越不能控制，直到8年前，他突然带回来了一个人，那人不只教他们怎么做精神力核改造的实验，还能帮卢战治疗精神力核的爆乱。”
“那个人是？”
庄越敛问出口，莫姽就打开终端放出了一段视频，明显是偷拍的。
一个实验室一样的地方，一个浑身土匪气的高大男人和另一个稍矮一点的斯文男人站在一起，讨论怎么将普通的退化症稳定在特定的状态。
他感觉这个斯文男人有些眼熟，蓦地听到了沈棘开口。
“沈振瑜，沈鸿的私生子。”
沈鸿就是沈棘的爷爷，沈家现在的家主，被怀疑重启塔顶计划的人。
庄越敛看向沈棘的脸，明白为什么觉得沈振瑜眼熟了，因为长得和沈棘有三分相似，但他在沈家时从来没有见过这人，所以是沈鸿故意让私生子来负责，好摘除沈家的关系？
他对沈棘问：“他和沈鸿的关系怎么样？有没有可能是授了沈鸿的意来的？”
沈棘两条长腿往前一伸，半躺到椅子背上望向他笑了笑，“哥哥，你不是不想听我说吗？”
庄越敛就知道这崽子记仇，回答道：“不知道就闭嘴。”
沈棘不满地蹙起眉头，却又主动地回答他，“我不清楚，但沈鸿从来没有在沈家提过他，也从来没让他进过沈家。听说沈振瑜的生父曾是沈鸿的助理，故意在**时引诱沈鸿标记他，怀了孩子就跑，生出来才带着孩子找上沈鸿。”
庄越敛被沈棘的别扭惹笑，咬着牙憋过去，才思考起沈棘的话。
沈鸿的八卦他不想多评论，但按这么说来沈鸿应该不会太喜欢这个孩子，不可能让他来负责能影响整个联盟局势的塔顶计划。
而且光凭私生子这个关系也算不上什么证据，沈家那么深的根基，如果真的有什么影响整个联盟的目的，必须要拿出真正能证明是沈鸿所为的证据才能有用。
他思忖了片刻又对莫姽问：“老大，你在星盗内还有什么关系吗？能不能送我也去见识一下星盗的生活？”
他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莫姽审视了他片刻，像是什么也没听出来般回答：“卢战谨慎又变态，如果你想接近他，只能从最底层的星盗做起，花个十几二十年应该能升到他身边。”
“我需要快一点的方法？”
莫姽回答：“那就只能先接近他身边的人。”
庄越敛来之前已经先了解了一遍星盗核心的成员，都不太可能轻易接近，才选择了最容易进入的拍卖场，可是在仓库因为那豹崽子已经和阿蔓的人动过手，阿蔓肯定不可能再相信他的话。
“如果你愿意再资助我们一艘小飞船——”莫姽深思熟虑了一番，“我就带你去找我妹妹。”
小飞船？能飞进宇宙的就没有小的。庄越敛越来越觉得这是个坑钱组织，警惕地问：“你妹妹？是谁？”
“拍卖场的阿蔓，卢战的情人。”
庄越敛听到阿蔓首先想到的是监控里那段不过审的画面，意外阿蔓和星盗的老大还有这层关系。
他问莫姽，“你能说服她帮我潜到卢战身边？”
“飞船——”
“飞船不可能，悬浮车可以资助一辆。”
“那也行吧。”莫姽非常不挑剔地同意，然后仔细打量着庄越敛半晌才说，“什么时候？我还要去摆摊赚钱。”
“今天。”
庄越敛现在没了小豹崽的顾忌，不想再耽误时间。
要找阿蔓直接去拍卖场就行，虽然没去过的人第一次去需要介绍信，但已经有过登记的客人可以带一位同伴进去。
他想的是他带莫姽，进去后想办法到后台找阿蔓，可刚说出来，沈棘和凌千瑾同时说。
“我也去。”
“我也去。”
“你们去干什么？”庄越敛反问过去。
凌千瑾说：“见识一下呗，我从来没去过那么豪华的地方。”
庄越敛又看向了沈棘，用眼神意示他的原因。
沈棘的视线钉在他身上回答：“想跟你一起。”
他刚想说不行，沈棘就接道：“我可以进去，不用介绍信。”
庄越敛才想起他在拍卖场见到了沈棘的事，顿时后悔那时没有认出那只小雪豹是沈棘。
他看着沈棘笃定要去的眼神，就算他说不同意，沈棘也肯定会跟去，于是说：“去可以，但你得听我的。”
“我什么时候不听了？”
沈棘一脸卖乖的表情，庄越敛在心里回他——什么时候都没听过，转过头对莫姽说：“那就一起去，到了拍卖场再想办法接近阿蔓。”
莫姽更在乎换一辆悬浮车，随意地就同意了，然后他们回了地上。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正好是赶上吃饭。因为有庄越敛“赞助”的30万，最近他们的伙食都很不错。
庄越敛又到了餐厅，才注意之前买的东西全都用上了，阴暗的房子里变得明亮，抽掉了湿气瞬间不再阴冷，莫名有种家的温暖。
吃饭的时候沈棘挤在他旁边，桌上的人都盯着他们，好奇地问：“怎么那个娇气小少爷不见了？这位又是谁？”
庄越敛懒得多解释，随便地吃了几口，就到外面考虑要怎么去拍卖场。
他骑来的悬浮摩托根本飞不上去，莫姽他们的悬浮车破旧得可能会被当场赶出来。
——还是应该把悬浮车开来，如果开的悬浮车也不会发生刚才摩托上的事了！
想到这里庄越敛下意识摸了摸后颈，腺体处皮肤的愈合能力很强，才过了两小时已经只剩下一点浅浅的痕迹了。
忽然，一只手叠在了他摸到腺体的手上，他本能地一颤，一股热气喷在他后颈，像是有意识一般粘在他颈间摩挲，接着沈棘的声音近在他脑后。
“哥哥，别捏了，会弄伤伤口的。”
庄越敛倏地反手抓住沈棘，用力往旁边一摔，沈棘后背撞在了墙上，他低过去从沈棘的武装带上取下来一把枪，拿在手上指在了沈棘胸口，“别随便从身后靠近我。”
“不从身后，这样可以吗？”
沈棘问得正经，满不在意地捉住庄越敛抵着他的枪，将枪口移到了他们身外，他倏地从贴墙的姿势站起来。
庄越敛本来就向他倾着身，他这个动作将胸口撞在了庄越敛的胸前，衡北四常年高温的天气都不会穿太厚的衣服，皮肤的触感明显地透过面料钻了进去。
“哥哥，你刚在想什么？”
沈棘正经地问，唇却几乎要亲到庄越敛，呼吸在他们之间纠缠交换。
庄越敛往后退开，无视了沈棘说：“我去开车，你在这里等着。”
“庄长官，车的事交给我，哥哥在这里等我。”
沈棘抻了抻被庄越敛揉皱的衣服，忽然变得像小学生一样，笔直地站到庄越敛面前。
庄越敛不信任地盯着沈棘，可不等他再武器，沈棘又展开兽象，但不是雪豹的形象，而是之前在街上见过的，也许可以称为“兽人”的雪豹形态。
“哥哥，我很快回来。”
接着，雪豹一跃就跳上了十几层楼高的屋顶，眨眼就消失在了夜空。
在黑夜的掩饰下，沈棘从峡谷底下的城市攀到了峡谷顶，视线里瞬间变成了开阔的沙漠。
他立即恢复成大雪豹的形态，朝着沙漠中跑去，很快眼前就出现了一艘可登陆的小型飞船。
舱门打开，他收起兽象走进飞船。
里面的布置是很明显的私人飞船，宽敞的沙发，全息投影，甚至连浴室卧室也有。
沈棘打开船上的通讯装置，拨出了一个通讯号码。
片刻，全息投影里出现了阿蔓的身影。
阿蔓惊讶地看着他，随即低下头说：“沈公子，这几天老大找了您好几次？您什么时候会再回总部去？”
沈棘在沙发中间坐下，姿态如同帝王一般，嘴角却带着让人觉得他疯了的笑意，随意地瞥着眼说：“卢战找我做什么？”
“我不清楚。”
阿蔓微微抬了抬眼，不敢正眼去看沈棘，她害怕只见过两面的沈家继承人。
几天之前沈棘忽然来到衡北四，成了卢战的座上宾。
她不清楚这人和卢战有什么交易，但是今天最后一次去跟踪庄越敛的人汇报，看到庄越敛和一个陌生的Alpha在一起，对方的兽象能变成了“兽人”的形态。
她看到手录下的视频认出是沈棘，才猜到之前那只怎么也找不出来历的小雪豹，应该就是那天在拍卖场突然“消失”的沈少爷。
她活到现在见过无数各种各样的人，高官富豪，星盗乞丐，她以为她已经看透了人性，可完全不懂眼前的这人想要什么，只觉得他疯得可怕。
“等下我会去拍卖场，不要提之前的事。”
阿蔓不敢多问理由，又把头低下去。
“还有，等我到了过来找我。”
沈棘说完就挂断了通讯，嘴角露出了一丝愉悦又危险地笑意，将飞船开去接庄越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段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