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街上售卖房屋的几乎没啥人。

两人转了一圈,收获了一些吃的。

回到了病房。

崔娟已经醒了。

她整个人都是木的。

呆呆看着病房房顶,谁说话都不听。

整个人像是彻底傻掉了。

这样的情况,家里人早就料到了。

对于特别喜欢孩子的人来说,孩子的离去那就是致命打击。

崔娟恰好属于那一挂。

她往后余生,所有的幸福依靠都在孩子。

虽然取出来还是个女娃娃,但终究是她的宝。

“娟儿,喝点水吧,你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崔母在儿子的伺候下,洗干净了,头发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又用崔秀的粉饼,把自己脸上残留的疲惫遮掩住。

但没啥用。

就是图个心理安慰。

谁都懂。

却又不自觉的这样做。

“二姐,你好歹喝点水呀,这样颓废下去,那两个孩子怎么办,她们两个人在家里哭着嚷着要找妈妈。”崔彦都不让忍心看。

他是男人,孕育不了孩子。

感受不到孩子在肚子里闹腾。

悲伤自然没有崔娟多。

更何况,那个未谋面的外甥女,在他心中,真没有自家二姐亲。

崔娟眼珠子一动,总算没有刚才那样混气沉沉。

“徐淼呢?”

她张口问。

嘴唇因为缺水,而干涸。

声音沙哑,难听。

“送监狱了。”崔彦没有隐瞒。

“为什么?”崔娟不解。

徐淼再糊涂,也没有本事,去干违法乱纪的事儿。

她对这个丈夫很失望,却想不到她会去偷人。

即便孩子无意间说漏了嘴,她依旧自欺欺人的不愿意相信。

崔彦觉得自家二姐有抢救的价值。

这才苦口婆心的说,“是因为他和你们村里的刘寡妇滚床单,只见被公安局的通知给堵家里,人证物证充分,加上现在时期较为特殊,他彻底失去了自由。”

这都是委婉的说法。

崔娟的脑子想不了太多。

这一会儿悲伤充满整个脑袋,她一闭眼睛就能想到那个没有出生的孩子。

而丈夫再次偷人被证实,她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崔母的愤怒被点燃,声音尖锐,“娟儿,那样的人不值得你惦记,等你身体好了,就与他离婚,到时候我再给你介绍合适的人。”

当初徐淼与崔娟是自由恋爱。

崔娟那时候被家里的老母亲压榨太久,她急需一个人带她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家。

过属于自己的日子。

是好是坏她都认了。

徐淼长得帅,又会甜言蜜语。

从来没有恋爱经验的她,就这样一头扎了进去。

生活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度过了暧昧期,彻底变得平平淡淡。

她虽然辛苦但自在。

后来徐淼原形毕露,对她和孩子非打即骂。

她也不会委屈自己。

与丈夫对着干。

日子就这样过了下去。

没想到,有一天会到这个地步。

她不知道该怪徐淼。

还是怪自己命苦。

亦或者怪家里人。

总之,她选择用沉默来回答。

崔母见她不说话,心脏病都要被她气出来了,“你倒是说句话呀,离不离,离的话,就让你妹夫帮你搞定。”

她见女儿度过了危险期。

嘴巴又不受控制。

本来是好意,可正因为说话不中听,直接把女儿的一颗心弄得拔凉拔凉的。

“妈,你就让二姐好好休息,这个时候不是提离婚的最佳时间。”崔彦都感觉窒息。

他二姐刚丧子,又要面临离婚。

不到两天的时间,她的人生经历了大起大落。

但凡承受能力差点,趁家人不注意,跳楼自杀的比比皆是。

崔母管不住自己的嘴。

她知道自己这样说会给女儿带来很大的负担。

可她和自己的丈夫已经年过半百了。

要劳动力没有劳动力。

要积蓄没积蓄。

他们以后养老还要靠儿女。

自己的二女儿离了婚之后,谁帮她养两个孩子呀?

三女儿崔秀抚养她们娘仨,那也是动动手指的事。

可崔秀有自己的家庭,经常对娘家姐姐提供帮助。

婆家会有意见。

搞不好,好好的两口子就会被拆散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他们家的经又格外难念。

“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说这些,可我也是替你二姐未来忧愁的,你这孩子什么都不懂。”崔母又忍不住叹气。

崔彦烦躁不易。

“妈,你能不能别说了,二姐和外甥女以后有我呢,你就甭操心了。”

崔母一听这还了得。

一下子从凳子上跳起来,“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你的人生刚刚开始,你以后要娶媳妇儿生孩子,替咱们崔家延续香火,你养了你二姐和孩子,找不到媳妇儿怎么办?难道你要我和你爸死了之后没脸面见列祖列宗?”

崔彦额角青筋暴起,“妈,够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那些有的没的,你别忘了,我二姐也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她怎么就不能由我这个弟弟养了,她生的孩子怎么就不能为崔家延续香火了?咱们国家解放了这么多年,你的思想怎么还这么老旧。”

母子俩因为这件事情在病房里里吵了起来。

躺在**的崔娟,陡然爆发。

“都出去。”

她是剖腹产取得孩子。

这么一吼,伤口简直疼到要命。

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要喊。

这日子她过够了。

往后自己就是饿死了,也不会回娘家。

两个孩子自己同样能够照顾得了。

“妈,你放心,我以后就是带着两个孩子去乞讨,也不会留到娘家,让你脸上没光,你现在可以回去了,从此以后别人问你家二女儿,你就说她们死了。”

人在绝望的时候,就会发泄不满,用最难听的话伤家人。

崔娟比谁都需要安慰。

而不是指责。

她又不是没手没脚。

既然生下了两个孩子,她这个当妈的,自然而然会把孩子抚养长大。

离了男人,怎么就活不了了呢。

冷不丁被吼,被断绝关系。

崔母一张脸,难看极了。

她的心像是被无数把刀子划破了。

她张张嘴,说不出什么话。

崔彦呼口气,“二姐,这两天你好好养伤,什么事情都不要想,你和外甥女以后我养着,我看谁敢说闲话。”

崔母以后没说话,但脸色格外难看。

崔娟当即拒绝,“你还年轻,有大把的时光要过,而我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等我出院,我就带着两个孩子回我自己家,徐淼是生是死跟我没关系。”

崔彦不知道如何劝。

只能拉着崔母出了病房。

他没有出声质问自己母亲。

因为他没有这样的资格。

只能靠在病房的墙壁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