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褚把顾襄和顾初带走后，就跟长辈们打了招呼提前离开了。
等他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陈妈听到动静出来，就看到顾褚把脱下的外套放在沙发上，准备上楼，不等他问，就主动说：“夫人刚刚睡着了，晚上吃了一碗燕窝，没有呕吐的症状。”
顾褚点点头，放心了不少。既然姜黎睡着了，他就趁这个时间先去洗个澡，孕妇嗅觉比较敏感，他刚从宴会上回来，身上沾了些酒味，理理闻见会难受。
他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打开门看了一眼，见姜黎睡得安稳，才安心地去另一个房间洗澡。
洗完澡出来，顾褚擦干头发，动作轻缓的蹲在姜黎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和泛青的眼底，心疼的叹了口气。
在知道这个孩子到来的时候，他怎么会不欢喜呢，这是他和理理血脉的延续。
他的理理，在生命中，有了割舍不掉的羁绊。
可是，自从这个孩子出现，理理开始不断地恶心难受，浮肿抽筋，吃不下饭，除了肚子在不断地胀大，整个人都迅速的消瘦起来。
他开始觉得这个孩子是不是出现的时机不对，他的理理，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这份意外惊喜到来。
他想……让这个孩子流掉，等理理身体更好一点，再要孩子。
或者，不要也行，他并不在意有没有下一代的延续，顾家那么多人，不缺他的血脉。
可是，理理很喜欢他，会每天轻柔地摸着肚子，温柔地跟他说话，整个人更鲜活了。
他不敢提，因为理理会不开心。
姜黎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是顾褚，他会回来了。
姜黎艰难地睁开眼，就看见顾褚一脸心疼地蹲在她身边，看着她的肚子出神。
她开口叫他，声音有些干哑，“阿褚。”
顾褚见姜黎醒了，连忙扶着她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一只手去拿桌上放着的温开水喂她。
“我吵醒你了吗？”顾褚掖了掖她的被子。
姜黎摇摇头，问她家宴上的情况，顾褚跟顾云川关系很好，他的妻子第一次在家里公开露面，她因为怀孕没有去，有些失礼。
顾褚想起他离开宴会时看到的场景，忍不住笑了笑，“云川跟夫人感情很不错，那副样子我从没见过，她夫人品性不错，也体谅你的不容易，你不用担心。”
姜黎见他说话时很轻松，就知道不是安慰她的，心里也放松不少。她在乎顾褚，爱屋及乌，对顾云川的感情也不差。
只是，她有些好奇，“什么模样？”
顾离开时本来想跟这次家宴的主角，顾云川和楼星瑶打个招呼的，只是没想到，他刚过去，就看见两人靠在一起，云川的手搂在楼星瑶的腰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气氛暧昧浓稠。
他就转身走了。
“不值钱的模样。”
姜黎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瞎说。”
气氛和缓，姜黎伸手摸了摸肚子，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顾褚想让她把孩子打掉，可是她舍不得。
她想有一个带着她和顾褚血脉的孩子，想要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小家，有爸爸妈妈，还有孩子。
她会把她童年缺失的一切，都补给他。
她知道顾褚担心她，但是她身体不好，调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好转，这个孩子是意外之喜，在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时，降临在她的肚子里。
她不敢打掉，她怕这是唯一一次，能为顾褚孕育孩子的机会。
……
楼星瑶和顾云川最终也只限于口头上的拉扯，毕竟是为他们两人举办的家宴，一直消失就不识礼数了。
两人回到正厅，跟长辈们打了个招呼，就去招待小辈们了。
都是一家人，又会玩，不一会儿就亲近起来。
特别是顾襄和顾初，两个人趁顾云川去洗手间，直接占据楼星瑶一左一右的地方，兴致勃勃的跟她打听，“嫂嫂，那个传言是真的吗？”
楼星瑶知道他们想问什么，不由叹了口气，只是在手机上聊了几句，就这么相信她吗，也不想想，如果她真的喜欢厉州呢，这不是在戳她痛处吗。
她有些好奇，就直接问了出来。
顾襄皱了皱鼻子，不假思索的说：“嫂嫂怎么会喜欢上他呢，这样不懂得尊重的人，除了受虐狂，不会被其他人喜欢上的。”
顾初点点头，还偷偷看了楼星瑶几眼，“就算一时鬼迷心窍，那份喜欢也不会长久。”
“其实我们之前听说这个传言的时候，我们就觉得你不会一直喜欢下去的。”
对于顾初的话，楼星瑶是真的感兴趣，顾云川提过一嘴，顾襄和顾初是没有过感情经验的。
见她好奇，顾初嘿嘿两声，“因为那个传言里面，为了强调厉州的魅力，还特意说出了你在成为他女朋友之前的性格，那样骄傲，有能力的女孩儿，就算一时猪油蒙了心，也会在他摇摆不定时，做出选择。”
顾襄在一旁猛点头，又说起她在知道，楼星瑶是被雇佣后的反应，“嫂嫂你不知道，当时我们都惊呆了，完全没想过是这么个发展，你的深情是演的，你是被雇佣的，还是被厉州他妈妈雇佣的。”
“其实我们也有猜过，你是演的，是故意接近厉州的，毕竟在云城，厉州的条件算是顶配了。”插话的人是顾霁阳，顾襄的亲哥。
顾襄本来被人打断就不开心，又看见打断她的是亲哥，还这样恶意揣测楼星瑶，气得在他小腿上踹了一脚，留下一个鞋印。
顾霁阳不在乎地拍了拍，显然是被踹习惯了，他伸手快速地在顾襄头上揉了一把，然后熟练的躲开尖叫着发型被破坏，要冲上来打他的顾襄。
他朝楼星瑶敬了杯酒，跟她道歉，“是我在不知道全局的情况下，对你进行恶意的揣测，我向你道歉。”
“对不起，楼星瑶小姐。”
楼星瑶爽快的接受了他的道歉，他本来可以不说的，毕竟知道的人，只有他说的“我们”的那一部分人，但他当面道歉，就是表明他的态度，楼星瑶不是为了钱和地位接近的厉州，厉夫人的澄清也不是被顾云川被迫的，她只是说出了实情。
顾霁阳很欣赏楼星瑶的爽快大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着喝下。
顾初见楼星瑶不计较，也安心的笑了。其实顾霁阳的猜测，在圈子里不少见，毕竟咱们身边扑上来的人，前仆后继，装柔弱，扮委屈，甚至还有最脑残的做法，假装坚贞不屈的冒犯。是以在知道楼星瑶的事情后，他们更多的是往恶意的地方思考。
真爱，在他们眼中，并不值钱。
楼星瑶知道他们的猜测后，也不由感叹，云城和京市上流社会的公子哥儿和小姐们思考的方向完全不一致。
云城的圈子里，好像从来没有认为，楼星瑶是为了厉州的钱接近他，更多的是骂她不知羞耻，一个“下等人”，爱上厉州后，凭借一张跟表姐相似的脸，攀上自己的表姐夫。
顾霁阳他们的猜测才是最正常的吧。
顾云川回到沙发区的时候，就看见楼星瑶身边的位置被顾初坐了，他淡淡的扫区一个眼神，顾初连忙干笑着坐到顾襄身边。
顾云川坐下，一手展开，搭在楼星瑶身后的沙发上，看着顾霁阳挑了挑眉。
顾霁阳看着顾云川带着占有欲的动作，意味不明的朝他笑了笑，问楼星瑶，“说来，我们都很好奇，你怎么这么快就被云川追上，你看上他什么了。”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一圈带着一圈，楼星瑶感觉这一刻，整个家宴的人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她也不憷，大大方方地说，“他长得好看，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就很深。”
各种调笑声响了起来。
“原来云川是靠脸追的媳妇儿，我长得也不差呀，怎么我就没有老婆。”
“云川长得好，可代替他出了不少力。”
“当时嫂子有钱，也不考虑家世，长得好，合她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吧。”
“那堂哥完全可以当小白脸儿啊。”
“嘘，小点声儿，不怕堂哥收拾你啊。”
……
顾云川低着头笑，不仅不觉得丢脸，还挺自豪的模样。
顾霁阳见他那副样子，搓了搓胳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还挺骄傲？”他有些不敢置信，怎么谈个恋爱，还能谈转性啊，这也太陌生了吧。
顾云川摇了摇头，一副你们不懂的样子。
顾霁阳确实不懂，“人家要是看上你的钱还好，以及你的资产永远在上涨，可要是看上你的脸，男颜枯骨，光阴无情，你要是老了，不好看了，那不是分分钟被抛弃。”
楼星瑶忍不住笑起来，顾霁阳的脑回路真的很有意思。
她一笑，周围人也憋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
“霁阳哥说得好有道理啊。”
“所以靠脸没用吗？”
顾云川眯着眼睛看了楼星瑶一眼，顾霁阳有时候说话是真的很噎人，但看他一脸认真，就知道他是真的疑惑。
“我不至于在年老色衰之前，还不能完全占据楼星瑶的心吧。”
是喔，顾霁阳被说服了，顾云川的黑心肝和手段，他是见识过的，现在两人都结婚了，总不至于一直把握不住楼星瑶的心。
楼星瑶面上带笑，心里却有些复杂，顾云川是认真的吗，还是……单纯的为了反驳顾霁阳的话。
他们是假结婚，婚姻期限也只有一年，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二分之一。
顾云川敏锐地察觉到楼星瑶的变化，他低头看了楼星瑶一眼，明白她在想什么。
结婚协议。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是不过脑子吗，还是不假思索地说出了真实想法。
这个疑惑直到家宴结束，回到他跟楼星瑶的小家，都没有想通。
楼星瑶却不再思考了，动心太危险了，特别是对顾云川这样有钱有势，容貌出众的男人，她可不想稀里糊涂的丢了心，最后却只能黯然收场。
当然，发生身体上的关系，她不排斥。她能感觉得到，顾云川也是不排斥的。
这样就够了，动感情太伤身体了。
顾云川回到房间，下意识扶眼镜架时，才想起来眼镜已经被楼星瑶拿走了，他无奈地笑了笑，他不近视，戴的眼镜都是平光的。
最开始戴眼镜，是在刚接手寰宇集团的时候，他的眼睛攻击性太高，锋芒毕露的，对股东和股民们来说，一个年轻气盛，桀骜不驯的接班人并不能让他们放心。
带上眼镜会削弱他的攻击性，能让他看起来更加温和稳重。
时间一长，他就习惯了。
但是现在，眼镜好像被赋予了其他的、暧昧的意义。
第二天，顾云川吃完早饭后，提出让楼星瑶探班的事。
“探班？”楼星瑶是真的喜欢张妈的手艺，超符合她的胃口，每次都能吃到肚子鼓起。
顾云川笑着肯定，每次看楼星瑶吃得一脸满足，都很下饭，“或者说，宣示你的地位和重要性。”
楼星瑶不是很情愿，她有时间待在别墅，或者去找顾辛夷和辛星不好吗，跑去寰宇集团，顶着一群人的目视和好奇，就为了探班？
划不来，太划不来了。
协议上也没要求她要做这些。
顾云川知道她不情愿，但他们因为没有办婚礼，关于楼星瑶地位不稳的谣言传得到处都是，公司里都有一些。
先前说好的蜜月，也暂时没有履行。
“去的时候，带上母亲送你的手镯，能压下不少流言。”
楼星瑶知道顾云川为什么会在乎这些流言，这对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响，她笑着提醒，“我们的结婚协议是有期限的，现在埋下的隐患越多，时间结束，离婚也就越顺理成章，没有必要去理会的。”
顾云川知道，但是，如果……不结束呢。
如果，他们能成为真正的夫妻呢。
但是，现在楼星瑶没有这个想法，她只喜欢他的外貌，馋他的身子。
“流言太多，奶奶和母亲会担心你。”
楼星瑶不信，看着顾云川坦然的模样，皱了皱眉，昨天回来后，顾云川就很奇怪。
“你到了，可以直接坐专属电梯到我的办公室，只要他们看出我的态度就行。”
“不麻烦的。”
最后一句话，像是有些委屈。
楼星瑶还是点头答应了，但不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