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那把剑距离江木郎的咽喉只有零点零一公分。

但是四分之一柱香之后。

被那把剑架着的江木郎会彻底怀疑人生。

因为梅苏儿决定做一件事。

虽然她平生做了无数替天行道的好事。

但是这一个,梅苏儿认为是最完美的。

“就算你拿剑指着我,我也不怕!”江木郎一脸善良。

梅苏儿开始说话。

“你刚刚的那些话说的没错,但你却不该当着我的面说,曾经我有许多机会杀死那些在背后说我坏话的杂碎,但我没有这么做,只因当时的我未能明白一个道理,等我失去这个机会的时候,我忽然开始后悔,因为当时我就应该以挑战之名,将他们全部暴打一顿,这人世间最痛苦的事也莫过于此了。”

“我的剑刚刚没有在你的喉咙上狠狠割下去,并不代表我没有珍惜那个机会,只因为我愿意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但你却不知珍惜。”

“那么,我送你三个字好了。”

“去死吧!”

唰!

梅苏儿举剑毫不犹豫地斩在了江木郎的膀子上。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不是江木郎的对手,所以,这一剑能砍死他,甚至砍伤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梅苏儿还是砍了下去,为的就是发泄心中的怒火。

这厮当着自己的面吐槽自己,这不是反向的能量加持是什么?

只不过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不然,今天决不能让他完好无整地下山。

四分之一柱香后。

江木郎震惊了,他开始怀疑人生。

这梅苏儿未免也太彪悍了些。

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好真实。

这世上怎会有她这般表里如一的女子?

江木郎抬指,隔开了嵌在他膀子上的剑。

而那剑只是砍进了一层气团中,甚至连他的衣服都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三个呼吸之后。

二人又坐了回去。

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先前的那副静态画面又出现了。

江木郎静静坐着,面无表情,仿佛将将灵魂附体的吐糟大师已经离他而去。

梅苏儿将剑撂在竹桌上,一脸冷血地看着江木郎,心说,既然弄不死他,那便听听看,他来找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于是问道:“你出现在这里不会是巧合,你到底是什么人?找我又有什么事?”

江木郎抬眼看向他反问:“不如,我请你喝酒吧?”

梅苏儿一蹙眉,下意识将手搭在了剑柄上。

“罢了罢了,那不如我们聊聊人生吧?”江木郎又问。

梅苏儿不想再看到他,于是说:“你还不走?”

“我会走,但不是现在,而且我还会回来。”他答。

“那我走。”梅苏儿收起竹椅拿起剑,转身就走。

然而,直到梅苏儿走出半里山地后,那江木郎都没有出现。

心中骂了声晦气。

梅苏儿便消失在了漆黑的山道间。

江木郎还坐在那里。

平静的就像是一个正在钓鱼的渔翁。

他觉得他现在的感觉和心境很舒服。

因为先前为了激怒梅苏儿所说出的那番话,和当时的语气、神态、声调、动作,都不是他预先彩排好的。

他自己的性格他自然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然而,刚刚的所做所言,此时回想一番让他有些不明觉厉,甚至尴尬。

这和平时的自己也未免有太大出入了。

难道这就是和梅苏儿接触后的变化?

也就是说,自从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这种本不该出现的的变化就出现了?

以至于,自己竟然像是一个诗人。

如此那般?滔滔不绝?

江木郎回去了。

回到了青仙宗主峰,皓月峰。

和他说的那样,他还会回来找梅苏儿。

于是。

第二天的晚上,他又来到了封剑岭。

“你看,多美的夜色,就像是你的眼睛,令我陶醉。”

唰!

梅苏儿的剑,再一次地架在了江木郎的脖子上。

江木郎一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梅苏儿就有种放飞自我的感觉,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嘴,将心中所想的毫无顾虑地表达出来。

这种感觉,真的很痛快,很舒畅,很爽。

哪怕面前之人是他最熟的老朋友,他想,他也不可能会这样。

“你的剑还是没有在我的喉咙上狠狠割下去,并不代表你没有珍惜这个机会,只因为你愿意给我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我说的对吗?”江木郎道。

他觉得梅苏儿思路清奇,说的话做的事,都不同常人,他很喜欢,甚至私下里还在细细品味,以至于竟和旁白一样模仿起了梅苏儿。

他继续说:“好吧,我想,我应该重新组织一下我的语言。”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看,多美的夜色,那些零零散散的星星就像是火锅里的花椒,那些密密麻麻的星河就像是油泼辣椒中的芝麻,那弯弯月牙就是一瓣老蒜,这多接地气?”

梅苏儿瞥了他一眼,觉得这人那里不大合适。

说白了就是一个傻叉。

“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江木郎问。

“我猜,你下一句会说”梅苏儿模仿着他那高亢自得的语气继续道:“哎呀哎呀,把你的剑从我的脖子上拿下去好吗?再过一万年,你也是无法伤到我的,与其如此,倒不是我们坐下来一起欣赏夜色。”

江木郎微怔。

“这都被你猜到了?”他惊呼:“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坐下来聊天好了。”

两把竹椅,一张竹桌。

二人对坐。

那副静态的画面又一次出现。

这之后聊的又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一致的是,说话的人总是江木郎。

梅苏儿反倒成了他最忠实的听众。

第三日,晚。

“你又来了?”梅苏儿对他说。

“为什么要说又呢?你应该向其他师姐多学习学习,然后柔声细语地说一句,你来啦~~~”江木郎绘声绘色地演绎,然后拿出了竹椅坐在了她的对面。

“我本不善言语,但自从来到这里后,我总想多说说话,多沾沾尘土,多接接地气,这有什么错啊首发

于是,又开始单方面的演讲。

第五日,晚。

“来了?”梅苏儿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来了。”他说。

然后,拿出竹椅,坐在了她的对面。

第十日,晚。

“随便坐吧。”梅苏儿说。

“哦。”他说。

第十五日,晚。

“”

“”

二人相视无语。

一个月后,晚。

江木郎没有出现。

已经三天了没有出现了。

梅苏儿很开心,觉得那江木郎终于被自己的冷酷给打败了。

他输了。

所以便不敢再来了。

三十五天后的夜晚。

皓月峰。

江木郎望着封剑岭,笑了。

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改变。

而且改变的很彻底。

仿佛悟道了活着的真谛,活着的意义。

是啊,活着不就是为了好好地活着吗?

干嘛要拘束自己呢?

为了面子?为了在弟子面前显得很有内涵?

不不不。

一切随心而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这种感觉就像超脱,像自由,很美好,很舒服,还很轻松。

没有任何压力,也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压力。

这就是梅苏儿。

这就是和梅苏儿接触后的改变。

因为梅苏儿就是这样一个随心而为的人。

当她的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一刻,就说明了一切。

江木郎抬起双手揉了揉脸。

向青仙宗及北后山缓步走去。

他要去找一个人,分享他心中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