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周武定元年二月末,辽应历十一年,辽国上京爆发了汉人匠人刺杀辽国重臣耶律屋质的事件。其时辽主耶律璟正在大定府平定耶律娄国余党,以耶律屋质为上京留守,耶律屋质的死让辽国上京陷入了骤然的权力真空,许多不满耶律璟所作所为的契丹贵族蠢蠢欲动,而忠于耶律璟的辽国大臣则召集上京的御帐亲兵守护皇宫,命人急报耶律璟,同时上京城内开始了一场屠杀汉人工匠的报复行动。

耶律屋质被刺身亡的消息在当日日落时分送到了祖山脚下,耶律喜隐的大营之内。听到自己在上京细作的回报后,耶律喜隐惊喜万分,他颤声连续问了两遍,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之后,他木楞的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如何。

“王爷,该按照我们的计略行事了。”张从颜轻咳一声,提醒耶律喜隐道:“李逸和他的人马已经准备好了,请云述公主一同前去,而王爷该立刻挥兵封锁上京通往大定府的道路,断绝上京与大定府的消息,然后等救出令尊之后,立刻宣布起兵讨伐耶律璟,联络上京城内不满耶律璟的契丹贵胄们一同起事,还要立刻派出信使往敌烈、乌古等部落召集部族兵马一同起事。”

耶律喜隐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升帐齐集自己手下近臣武将,让自己的妹妹耶律云述同李逸一起前去祖州,营救耶律李胡,并派出兵马封锁上京通往南边的道路,截杀上京信使。

李逸便和耶律云述率领手下三百兵马先行,李逸手下三百精锐皆穿了辽国御帐亲兵服饰、盔甲,人人都是骑了高头大马,策马往祖州疾驰而去。耶律喜隐和张从颜等领兵随后接应。

李逸一身辽国大将的甲胄服饰,骑在马上皱眉看了看身旁同样也是穿了一身男性服饰的耶律云述,见她也要策马同自己一起疾驰,不禁皱眉低声道:“你怀了身孕,怕是不要骑马的好。”

耶律云述哼了一声道:“我们草原的女儿,自小都是长在马背上,草原的女人甚至可以在马背上生孩子,你信不信?”

李逸撇撇嘴道:“不信,这是我李逸的儿子,你是我的女人,我可不许你乱来,要不我和张先生说说,你随后跟来便是。”

耶律云述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婆婆妈妈的,我熟悉祖州天成军,没有我跟着你去,你连城门都赚不开的。”

李逸知道她脾气倔强,又想着张从颜的计策需要即可实施,否则就对不起上京城冒死刺杀耶律屋质的方刃等人了,当下只得点点头道:“那好,你可千万小心,要是有什么不舒服,马上告诉我。”

耶律云述低声嗯了一声,心中还是有些甜意,看来这李逸还是关心自己的。当下李逸一声令下,三百余骑一起往祖州疾驰而去。

到了祖州城东边的望京门,此时天色已然全黑了,李逸带着三百人马到了城门下,立刻被城门之上的天成军守军喝阻住,守门的辽将问起城下兵马来意。

“我乃大惕隐司,惕隐司事耶律韩济,上京耶律喜隐作乱,我等奉北院大王耶律屋质之命,前来取耶律李胡前往,以备平乱之用!”耶律云述故意扯粗声音喊道:“大惕隐司和北院大王书旨在此,快快开城门!”

辽国耶律阿保机立国之后,在任联盟长的第二年,即在联盟内设立了一个新官职“惕隐”。它的职务是管理迭剌部贵族的政教,即调节贵族集团的内部事务,以便确保他们对阿保机的服从。有“惕隐治宗族,林牙修文告”的说法。惕隐是辽代北面官中唯一职掌皇族政教的官员。长官为惕隐(亦称梯里已),下有知惕稳司事、惕隐都监等官。

守城辽将吃了一惊,但黑夜之中不敢擅开城门,忙命人缒下箩筐,将文书印信等物取上验看,并派人飞报天成军节度使耶律海里去了。此乃张从颜定下的计策,一早伪造了书信和印信,以备行事之用,有熟悉辽国政事的耶律喜隐和熟悉祖州的耶律云述在,伪造这些都是稀松平常之事,历来耶律李胡的一切事务都是由大惕隐司安排,耶律云述在祖州多年,早已知晓其中关键。

过了片刻,北面荒野之上一支响箭冲天而起,跟着在半空中炸响开来,寂静的夜幕下更为明显。匆匆来到东门的天成军节度使耶律海里尚未来得及问话,便被这一声响箭所吸引。

“快些开城门!祖州城内有人要劫夺耶律李胡!”李逸用契丹语高声大喝道:“那响箭便是他们的暗号!”

耶律海里吃了一惊,尚未回过神来,果然城内好几处忽然火光大作,跟着喊杀声四起,黑暗中也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在城中。

“怎么回事?!”耶律海里大喝着,连忙命手下将领前去查看,跟着匆匆看起城外这群御帐亲兵送来的书函印信。

看完书信,暂时没看出什么破绽,又举目望去,只见城下御帐亲兵旗号、甲胄、马匹都是正宗的御帐亲卫,心中还有些疑惑,因为此事太过突兀,还想问时,却见手下辽将急匆匆回报道:“将军大事不好,城内四处火起,似乎是城内的蕃、汉、渤海等奴隶造反,都喊着要劫出耶律李胡来!黑暗中不知有多少人,似乎我们手下兵马之中也有跟随行事的!”

耶律海里大惊,登时有些方寸大乱起来,跟着城下李逸又扯开嗓门大喝道:“快些开城门,让我等取出耶律李胡来,莫要被耶律喜隐的叛贼将他劫走了!”城内的骚乱正是方刃、李逸在几个月前定下的计策,城内的汉人奴隶也是不堪忍受辽人奴役,一同起事。

连续的催促之下,耶律海里终于咬牙对手下辽将喝命道:“打开城门,我亲点一千人马同城下的耶律韩济一同护送耶律李胡回上京,你等守住四方城门和陵寝便可,等到天明便可进剿城内乱贼!耶律李胡干系重大,我定要亲自护送才行!”

当下耶律海里点起城内一千天成军兵马,到耶律李胡府邸将耶律李胡带上,出城来同城外的御帐亲兵会合。但黑暗中纷乱不已,耶律海里只召集到八百名有马的骑兵,混乱之中也顾不得许多,便带着兵马出城了。

李逸见耶律海里带兵马出城,暗暗冷笑一声,暗想果然不出张先生所料,跟着回头低声喝道:“耶律海里果然小心,想要亲自带兵护送,待会儿咱们拱卫住俺的老岳丈,敌人前军兵马一人一个看住了,看我的命令行事!”

他用汉话传下军令,耶律云述也听不大懂,特别是老岳丈那句,更是不明就里,当下低声问道:“怎么办?耶律海里不上当。”

李逸用契丹话道:“没事,待会儿我们一人一个先看住敌人,到你兄长前来接应之时再发难便了,只是要应付一下耶律海里。”

耶律云述嗯了一声,便和李逸策马迎了上去,却见耶律海里领着数百骑兵出城而来,耶律李胡一身契丹常服,却没有捆绑,只是身边有数十名天成军契丹武士紧紧围裹住了。

“耶律李胡,你的儿子耶律喜隐叛乱,我等奉北院大王命取你回上京,北院大王不想为难你们父子,你到了阵前速速劝耶律喜隐归降便可!”耶律云述策马上前,也不等耶律李胡和耶律海里说话,劈头便是粗声粗气的这么一句,耶律李胡在火光之间乍见身穿男装的耶律云述,正惊疑不定,听她这般说来,已然明白了。

耶律海里在火光之中见耶律云述身形瘦小,脸上黑漆漆的,却不知是她是装扮了的,上前行礼道:“这位惕隐司事倒是初次相见,不知上京局势如何?”

耶律云述压粗声音道:“还请耶律海里将军随我等速行,耶律喜隐接应的兵马说不定随时会来的。”

李逸听了这句话暗暗叫苦,暗骂耶律云述傻瓜,耶律海里都说了是初次相见,她却第一声就叫出人家名字,耶律海里如何不会怀疑?

果然耶律海里眉头一皱,心中疑惑起来,举火细看耶律云述,火光之中已然认出了耶律云述来,立时开口大喝道:“她是耶律云……”述字尚未出口,一支羽箭飞来,正中耶律海里咽喉,耶律海里登时撞下马来。

这一箭正是李逸所放,跟着他大喝道:“动手!”李逸手下三百精锐趁着适才说话的当口,已经悄然散了开去,暗暗搭箭在手,李逸一声令下,纷纷搭箭向手执火把的辽军射去!

跟着李逸大喝一声,带着数十人冲了上去,从天成军前军之中,硬生生的将耶律李胡抢了出来。

辽军猝不及防,被一阵羽箭袭来,死伤了不少兵马,黑暗中身旁的友军居然拔刀相向,主将耶律海里又身死,登时大乱起来,都只是乱哄哄的拔刀自保起来,被李逸领人一冲,将耶律李胡劫了出去。

李逸将耶律李胡抢出后,跟着喝命耶律云述道:“你先带着岳丈先走,我来断后!你这个傻娘们,初次相见,你又如何认识耶律海里?”

耶律云述大急道:“我一时心急忘了,我要和你一起断后!”

李逸怒吼道:“瞎扯什么?快些走!你家汉子不会这么容易死的!”当下命手下百人护卫耶律李胡和耶律云述先走,自己亲自带领剩下的兵马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