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埠湖边,英若兰催动**白幡儿疾驰上前,准备接应英秀依。英秀依见前头有数骑飞驰而来,惶急之间只道是前面来人也是周军骑兵,正打算勒转马头向北奔逃,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秀依莫慌,是我啊!”

英秀依抬眼望去,惊喜交集之下,忍不住哭出声来:“小姐,小姐救救我。”当下催马上前,和英若兰会合。

两马相交,英若兰猛然勒转马头,白幡儿人立而起跟着转过身来,和英秀依并骑在一起,两骑一起往那夜店退去。徐皓月带着数名骑兵从两人身边经过,大声喝道:“若兰,带秀依先到夜店那边去,让童虎头派人回去召月字营带兵马前来!”说罢带着手下亲卫,亮出腰间兵刃,催动马匹直喇喇的冲了上去。

追击的周军骑兵见有人将自己追捕的犯人救下,又见来人虽然只有七人,但所骑马匹都是契丹良马,为首的一人所骑骏马更是神骏,都是吃了一惊,纷纷勒住马匹,为首的周军都头手中长刀指着徐皓月等人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徐皓月等人冲到近前,也纷纷勒住马匹,此刻白甲军已经归周,倒也不能轻易的和周兵兵戎相见,当下徐皓月手持长剑护在胸前,冷冷的说道:“我等是白甲军,你们为何要追那女子?”

那周军都头暗暗吃了一惊,眼前这人衣饰华贵,身后几名护卫虽然没有穿着衣甲,但也是衣着不凡,听到徐皓月说他们是白甲军,面色微微一变,若真是遇上了这些白甲凶神,还真是有些棘手。

只见那周军都头倒也谨慎,先收了兵刃,客气的抱拳说道:“在下乃是楚州防御使张顺张大人麾下马军都头郑林,奉张大人之命,捉拿原唐国楚州防御使张彦卿家眷问罪。”

徐皓月有些奇怪,英秀依怎么会变成张彦卿的家眷了?而且张彦卿早在年初楚州大战之时已经战死,为何到了现在张顺才想到要捉拿他家眷?而且周唐两国已经罢兵,不但双方俘获的士兵都在互相交换,便连被俘虏的唐军大将像边稿、许文稹等人也被柴荣放了回去,这张顺为何还要捉拿一个张彦卿的女眷?

心中疑窦重重,事情没弄明白,徐皓月自然不会将人交给什么狗屁的楚州防御使,当下温言道:“你们是楚州兵马,这里是寿州地界,你们越界拿人难道不把寿州忠正军节度使放在眼里么?况且周唐两国已经罢兵,这女子即便是唐将张彦卿的家眷,又所犯何罪?你们非要捉拿她?”

那周军都头郑林呃了一声,有些答不上话来,但见徐皓月等人不多,当下大起胆子说道:“这是张大人的将令,我等今日定要将人犯带回,你们快些让开,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徐皓月冷笑道:“讲理讲不过就想要动刀子么?我倒要看看你们楚州兵马胆子有多大,敢在寿州地界和我白甲军动刀!”

那郑林再也按捺不住,若是人犯走失,回去定是被张顺斩首的,当下大喝道:“他们几个违抗张大人将令,救走重犯,大家一起上,一个不留!”周军骑兵纷纷抽出兵刃催马准备上前厮杀。

徐皓月冷笑道:“是你们自己找死的!”郑林猛打马匹带人抢先冲了过来,看准了徐皓月所在,催马冲到提刀便砍,没想到剑光一闪,郑林的首级已经冲天而起,颈中鲜血狂喷不已。

周军骑兵大骇,想不到这些人说杀就杀,下手狠辣根本不留情面,而且武艺高强。徐皓月身后的几名亲卫也纷纷出手,两边战马交错而过,周军骑兵有四人被砍落马下,三人受了伤,而徐皓月等人只有一人受了一点轻伤。

剩余的周兵大骇,纷纷勒定马匹看着徐皓月,一名周军骑兵颤声道:“你、你们竟然杀自己人?!”

徐皓月回头冷笑道:“是你们先要动武的,能怪谁来?带上你们都头的尸首,快滚!”周军骑兵面无人色,收起己方死者尸首,纷纷打马掉头奔逃而去。见周军骑兵遁走,徐皓月自领亲卫回野店。

到了野店命人给受伤的亲卫包扎伤口,徐皓月径自走到店内去看英秀依。

徐皓月走进店内,只见英若兰抱着一个婴孩,正喂着那婴孩米粥喝,那婴孩差不多一岁半打,有米粥喝那婴孩大口大口的吃个不停。英秀依面上汗水泥尘满面,秀发散乱,容色憔悴,正大口大口的吃着饭食,大人和孩子看起来都是饿坏了。

见徐皓月进来,英秀依站起身来勉强咽下口中饭食,行了一礼,面色有些尴尬的道:“姑爷,我、我……”她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徐皓月摆摆手说道:“你快些坐下吃吧,看你是饿坏了,吃完了我有话问你。”

英若兰脸上满是怜惜之色道:“是啊,你快些吃,有什么话吃完后再说。你看这孩子也饿坏了,怪可怜的。”

徐皓月细细的看了看那孩子,只见他梳了个童子的小髻,穿着也是男孩子的小衣,是个男孩,胸口挂了个长命锁,面容甚是白净俊俏,眉宇之间甚是熟悉,难道这孩子就是王文昭的儿子?

徐皓月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英若兰喂那孩子吃饭,直到英秀依差不多吃好了,才缓缓说道:“秀依,你再吃点吧。”

英秀依低下头道:“姑爷,我吃饱了。”

徐皓月嗯了一声,问道:“这孩子是不是王文昭的?”

英秀依憔悴的面容马上变得通红,跟着又变得煞白,站起身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哀求道:“姑爷,小姐,我求求你们,这孩子是无辜的,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他,我求求你们了。”英秀依冰雪聪明,她知道徐皓月的才智定然会猜到这孩子是她和王文昭所生,王文昭和英家有血仇,仇人之子徐皓月定然是不会放过的,当下抢先求告起来。

徐皓月急忙起身将她扶起,英若兰抱着孩子不便动身,但口中说道:“秀依,你先起来,我们不会伤害孩子的,这孩子没有什么错,你也是无辜的,你先起来再说。”

徐皓月面色冷峻,将英秀依扶起后,看了看英若兰,回头冷冷的说道:“若兰答应不伤害你的孩子,我可没有答应!王文昭的孽种,何必留在世上?”

英秀依面色大变,又跪下求饶起来:“姑爷,我知道从前这孩子的爹爹做了很多错事,但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啊,求姑爷饶了他吧。”英若兰很是奇怪徐皓月为何会如此,但见徐皓月冲自己使了个眼色,当即住口不说话了。

徐皓月再次将英秀依扶起,英秀依抓住徐皓月的衣袖哀求道:“姑爷,我知道了,你是恼我从前对你不好,是秀依的错,是秀依有眼无珠,姑爷你要如何处置秀依都行,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儿吧。”

徐皓月冷然道:“要我放过孩子也行,你把周兵为何要追捕你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我听,不许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英秀依面色微变,有些迟疑起来,徐皓月皱眉道:“你还不肯说么?”

英秀依面色一黯,坐下身来,缓缓说道:“姑爷,这件事你们别管最好,但你非逼我说,那我就说了。此事说来话长,那日在盛唐,司超和那、那人兵败之后,我怀了那人的孩子,那人又做了很多恶事,我自觉没有面目留在英家,便独自一人离开了。”

徐皓月看了看英若兰,只见她眼中满是同情怜惜之色,他心中也很是同情英秀依的遭遇,女人最怕的就是所托非人,遇上这样的男人,所有的痛苦便都要英秀依一个人承担了。

“离开盛唐,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我便独自一人浪**往东而去,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把孩子生下来,这孩子毕竟是无辜的。”英秀依面色哀戚的缓缓说道:“到了庐州没住几天,身上的钱就用完了,我便想到了去抢劫他人的钱财。只是每次临到下手之时,总是觉得抢劫平民百姓,心里过意不去,便没有动手。”

“这天实在饿得不行了,便想再不下手,只怕自己便要饿死了,为了孩子,我还是出手了。也算老天开眼,我遇上了未服出巡的张彦卿张大人,他只带了两个家丁在庐州城外巢湖边游玩,我便出手了。哪知道张大人的武艺不弱,我打不过他,被他擒住。”英秀依说到这里面色开始有些泛红:“张大人见我一个女流之辈,却行此劫道的勾当,当下便问起了缘由。我胡乱编了个理由骗他,说我是北边寿州山寨的人,因为山寨被周军攻破,流落到此。张大人心善,便收留了我,说若是他不收留我,我迟早还是要去行劫他人的。”

英秀依接着说道:“我便在张大人手下做了下人,有瓦遮头,有饭可吃,倒也安稳了下来。但我怀了身孕,张大人何等眼力,过不了几日便看了出来。他问了许久之后,我才承认是怀了孩子,但推说丈夫已经身死。张大人真的是个好人,他怕我独身产子会遭人耻笑,便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妾侍。张大人言辞恳切,我想了许久,最终还是答应了。”说到这里英秀依面色潮红起来,语气也变得柔和,看得出英秀依还是喜欢那张彦卿的,听到这里徐皓月大致明白了,为何英秀依会成了张彦卿的家眷,但为何张顺要追捕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