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天清晨,柯林斯太太与玛丽亚因事务前往村庄,留下伊丽莎白独自在屋内给简书写信件。突然,门铃声打破了寂静,使她惊愕地抬起头。尽管未闻马车声,她心中却闪过凯瑟琳夫人的身影,于是匆忙将未完的信件收起,以防自己的失态。

然而,当她打开门时,却见到了达西先生,而且仅有他一人。他的出现使她感到意外,而他则向她致以歉意,解释说他原以为太太和小姐们都在家,所以才贸然前来。

他们坐下后,伊丽莎白询问了罗辛斯的情况,然后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她急中生智,想起了上次在哈福德与他的相遇,好奇地想知道他对他们匆匆离去的看法。于是,她开启了话题:“达西先生,去年十一月你们离开内瑟菲德的方式真是出人意料。宾利先生看到你们如此迅速地跟随他离去,一定感到既惊讶又高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在前一天才离开的。”

“没错,都是如此,谢谢你。”他回答道。

她感到他不会回答另一个问题,于是稍作停顿后继续询问:“我想,宾利先生大概没有太多回到内瑟菲德的打算吧?”

“我从未听他说过此事,但很有可能他以后不会在那里待太久。他的朋友众多,且在这个年纪,社交活动只会日益增加。”

“如果他不打算长住内瑟菲德,那么为了邻居的利益,他最好完全放弃那个地方。否则,我们可能会在那里再有一个定居的邻居。不过,宾利先生在租那所房子时,可能只考虑了自己的方便,而没有同样考虑到邻居的方便。无论他保留还是退掉那所房子,我们都希望他能基于同样的原则来考虑。”

“我毫不怀疑,”达西说,“如果他有合适的房子可以购买,他会放弃那里的。”

伊丽莎白没有再接下去,她不敢冒险谈论他的那位朋友。现在她找不到其他话题可说,于是决定让他也尝尝难以应付的沉默。他明白了她的意图,很快就打破了沉默:“这所房子看起来相当舒适。我相信在柯林斯先生首次造访哈福德时,凯瑟琳夫人一定对它进行了大量的修缮。”

“我相信她确实进行了修缮——而且她的善心得到了充分的回报,因为没有人能比柯林斯先生更懂得感恩了。”

“柯林斯先生似乎非常幸运地选择了一位如此优秀的妻子。”

“的确如此,他的朋友们一定为他感到高兴。有头脑的女人愿意嫁给他并能带给他幸福的实在少之又少,而他竟然能够遇到一位。我的朋友有很好的理解力,尽管我不能说嫁给柯林斯先生是她一生中最明智的决定。但从目前来看,她似乎非常幸福,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桩非常好的婚事。”

“她把家安在离自己娘家和朋友这么近的地方,一定感到非常满意。”

“你说近吗?差不多有五十英里呢。”

“路好走的话,五十英里算不了什么。只是一天多一点的行程而已。所以我说这距离很近。”

“我可决不会把这段距离看作是这门亲事的好处之一,”伊丽莎白大声说道,“我决不会说柯林斯太太住得离她娘家近。”

达西微微一笑,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猜测她可能想起了简和内瑟菲德。这使她在回答时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

“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一个女人不能嫁给离家近的男人。远近是相对的,取决于许多不同的情况。如果有足够的财力支撑旅行费用,那么距离远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我们现在讨论的情况并非如此。柯林斯夫妇的收入虽然不错,但还不足以支撑频繁的旅行——我相信即使把目前的距离缩短到一半以下,我的朋友也不会觉得自己离娘家有多近。”

达西先生把椅子移得更靠近她一些然后说:“你不应该有这么强烈的乡土情结。你不可能永远待在朗博恩。”

伊丽莎白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色。达西先生的情感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他把椅子向后挪了挪从桌上拿起一张报纸快速地浏览了一下然后以一种较为冷淡的语调说道:“你喜欢肯特郡吗?”

随后他们就这个地方进行了几句简短而冷静的交谈——不久夏洛蒂和她妹妹逛街回来一进屋这场谈话也就结束了。她们看见达西先生和伊丽莎白坐在一起谈话不禁感到惊讶。达西先生说他误以为大家都在所以才打扰了伊丽莎白然后又坐了几分钟对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夏洛蒂等他一走就说“亲爱的伊莱莎他一定是爱上你啦要不他是决不会这样随随便便来看望我们的。”

然而当伊丽莎白描述他刚才的沉默寡言时夏洛蒂虽然本来满心希望是这样但也觉得似乎并非如此。她们猜测了半天最后只能把他的拜访归因于他找不到其他事情可做;从季节来看也确实很有可能就是这样。所有的户外活动都已经结束了。虽然家里有凯瑟琳夫人、书籍和台球桌但男人们总不能一直待在屋子里;或者是牧师住宅离得很近或者是散步到那里很愉快或者是住在那里的人很招人喜欢这两位表兄弟在这里做客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不由自主地步行到那里去一趟。他们上午随便什么时候去有时分头去有时一起去时不时还有姨母陪着。大家都清楚费茨威廉上校来是因为他同他们在一起能找到乐趣这个想法当然使他更受欢迎。伊丽莎白喜欢和他在一起而且他也明显地爱慕她这就不由得让她想起了她以前喜欢的乔治·魏肯。她将他们两相比较觉得费茨威廉上校虽然还不至于温柔到让人心醉神迷的地步但她相信他头脑清楚见多识广。

然而达西先生为何如此频繁地造访牧师住宅却比较令人费解。这显然不是为了社交应酬因为他常常一连十分钟都不开口说话;有时迫不得已说上几句也并非心甘情愿——而是出于礼貌才做出的牺牲而非真正感到愉快。他看上去很少真正高兴过柯林斯太太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费茨威廉上校有时笑他傻乎乎的这就证明他并非一贯如此。但柯林斯太太自己对他了解有限无法理解这一点。她宁愿相信这种变化是爱情的结果而且她相信爱慕的对象是她的朋友伊莱莎所以她就一直在一旁一本正经地观察着——每当他们去罗辛斯或他来哈福德时她都对他留心观察但收获甚微。他确实久久地凝视着她的那位朋友但这种眼神的含义仍有待商榷。这是一种热烈而专注的目光但她又怀疑其中到底有多少爱慕的情意有时甚至显得心不在焉。

她有一两次提醒伊丽莎白说他可能对她有意但伊丽莎白总是对她的这种想法一笑置之。柯林斯太太觉得在这个问题上不好对她追得太紧以免激起她的希望到头来却又可能变成失望;因为在她看来如果她的朋友觉得他已经被她牢牢掌握那么她所有的反感都会烟消云散这是毫无疑问的。

她好心好意为伊丽莎白筹划有时候也考虑让她嫁给费茨威廉上校。他是个最令人愉快的人谁也比不上他。他也确实爱慕她而且从社会地位上看也极其合适。但是达西先生在教会里有相当大的势力而他的表兄则完全没有丝毫影响这一点使他的所有那些优点都黯然失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