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可注意到了耶尘一闪而过的异样神情,随即轻轻握住后者的手掌,再是以温柔的语气关怀道:

“怎么了?”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你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很伤心啊……”

“我这边随时欢迎你的倾诉哦!”

耶尘微微沉默,随后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地回答道:

“不……只是稍微变得有些多愁善感而已……没什么好说的,不过,还是谢谢你了……”

欧可表示理解,没再继续追问。

“嗯,我知道了。”

接下来,耶尘对着窗外繁花似锦的都市风光又凝望了一会,随后便是突然改口向着欧可发话道:

“对了,欧可……”

“话说回来……”

“我记得,你很久以前似乎说过,你喜欢上我的一部分原因,是出于我的外表,对吧?”

耶尘这番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折让欧可一下愣住了。

“唉……?”

紧接着,欧可的脸颊顿时微微发红,随即用手指卷起发梢,神情略显羞涩地轻声反问道:

“讨厌……为什么你会突然提到这件事情呀?”

耶尘面不改色地发话道:

“你先回答我。”

听到这里,欧可即刻娇嗔道:

“啊,真是的!突然问这种让人害臊的问题,态度还这么强硬!简直莫名其妙!”

“好啦好啦,我承认,事实就是你说的这样!”

“毕竟,又有谁不喜欢好看的事物呢!”

“再者说,你对我难道不也有同样的看法嘛,这个答案总该让你满意了吧?”

“所以,现在轮到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要突然这么问了!”

耶尘听罢,略作停顿,接着用低沉的嗓音给出了回答。

“呼,是这样的……昨晚,我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欧可的眉毛上挑,眼神当即认真了起来。

“什么样的梦?”

耶尘小心翼翼地描绘道:

“一个类似于故事的梦。”

“在这个故事里面,有人告诉我,我的五官也好,体格也好,甚至是内部的骨架也好……全部都是虚假的伪装……就像是野兽用来武装自己的皮毛……”

“然后,他亲手扒下了这些东西,将真正的我拖到镜子面前见识自己的外表。”

“而在那面镜子之中……我见到了……一个极其丑陋的生物。”

“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比世上任何一头迷宫怪物都要惊悚渗人……甚至就连深渊物种都要唾弃嫌恶的生物……”

“最终,那个神秘人掐着我的脖子,恶狠狠地告诉我……”

“这,才是我真正的样貌。”

就这样,耶尘语速平缓地完成了自己的描述。

显然,这种天马行空,含糊其辞的说法,并不在『灵魂戒律』的约束之下。

正因如此,他才能向欧可成功地说了出来。

不过,听完耶尘这番简短的描述,欧可的表情倒是没有浮现出太大的波动,仅仅只是言辞冷静地反问起来。

“所以呢?你是被这个莫名其妙的梦给吓到了?还是说从里面感受到了什么神秘的启发?”

耶尘摇了摇头,低声解释道:

“不……倒也没有到那种夸张的程度……只是我突然为此感到好奇……”

“假设,我刚才所描述的一切,全部都是真的……”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突然褪去了眼下这幅人类皮囊,猛地变成一头恶心到了极点,让人睁眼都看不下去的丑陋生物……”

“那么,欧可,到了那个时候……”

“你还会像是现在这样……”

“喜欢……我吗?”

当提出这个疑问之时,耶尘的语气显得支支吾吾。

然而,与此同时,他的眼神却又透露出了几分紧张和认真。

只不过,出乎耶尘意料的是,面对自己忐忑不安的试探,欧可反而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

“这是个什么怪问题呀?”

“你该不会是在和我一本正经地讲笑话吧?”

见到此状,耶尘一懵,随后表情恼火地强调道:

“我没和你开玩笑,认真点行吗?”

欧可一脸好笑地耸起了肩膀。

“噗哈哈……”

“好吧好吧,那我就如你所愿,回答一下这个蠢问题吧~”

“这么说吧,打个比方,你整个人突然在明天变成了一条触手……”

耶尘眉头一皱。

“触手?”

欧可张牙舞爪地描绘起来:

“没错,一条触手,可能就胳膊那么大!”

“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缝,滑不溜秋的体液不断漫出,里面还能看见无数扭曲的尖牙!”

“除此之外,还散发着极端恶臭的气味,闻起来简直就像是……”

耶尘赶紧出言打断。

“行了行了,多余的描述就免了,直接告诉我重点!”

欧可哈哈笑答道:

“好,总而言之,假设你变成了这么一只丑出天际的小怪物……”

“我也不会就这么变心的~”

“因为,虽说你的外表是我喜欢的一部分因素,但是那也终归只能是一部分因素。”

“凡人见到你都要呕吐,骑士见到你都要拔剑,猎人见到你都要开枪……”

“只要里面的精神意志还是你自己,那么,我始终都会毫不犹豫抱紧你的~”

耶尘闻言,瞬间沉默。

“……”

欧可淡定自若地补充道:

“如果你再也没法外出见人,拿我就把你藏在家里,像是宠物那样养你一辈子~”

“如果其他人把你当做邪恶的异端,恨不得将你除之后快,那我就抱着你逃入迷宫,争取找个山清水秀的隐域,然后一起共度余生~”

“反正,无论如何,你都可以全心全意地相信我哦!”

说到这里,欧可直接向耶尘伸出双手,笑容灿烂地与他十指相扣。

耶尘无言感受着欧可的肌肤,无言注视着欧可的面容。

多年的相处,让他明白,此时此刻,面前的女孩表面装作是在说笑,实则言语之间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

她真的敢这么做……

并且,她真的会这么做。

于是,经过一阵短暂的沉默,耶尘随即缓缓低下脑袋,语气有些受宠若惊地低声感慨道:

“呵呵呵……”

“果然是……这样吗?”

“这种堪称疯狂的回答,倒是很有你的风格呢……”

“不过,哪怕到了今天,我也还是搞不懂你的脑回路……”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吸引了你,以至于让你狂热到这种离谱的程度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