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做过某个虚幻的妄想。”

青年伸出颤抖的手掌,轻轻抓住孩子们没有温度的小手,声音哽咽地低声发话道。

“在那里,没有什么孽都,没有什么屠夫,有的仅仅只是一座隐藏在隐域之中的人类都市,以及一个居住在贫民窟的平凡家庭……”

“你们都在那里,尽管生活贫苦,但是全部都对生活充满了热爱,全部都对未来充满了向往……”

“然后,我出现了,和你们相认,相知,相识,彻底融入其中,最终决定将你们从这座偏远的城市带走,前往外面的世界,前往圣光净土,前往人类真正应该居住的繁华都市。”

“而你们欣然接受了我的想法。”

“于是,最后的结局,便是我们携手一同出门,一同向孽都这座城市挥手告别……”

耶尘眉目紧锁,语气沉重,眼神之中充满哀伤。

“现在……”

“我多么希望……它是真的!”

“我多么希望……能够挽救你们的命运!”

“我多么希望……能够把你们一家人真正地带走!”

“带到圣光净土!”

“让你们能够回到那个美好的国度,再一次拥有和平而幸福的人生!”

“我……”

“多么!”

“希望!”

“这.一.切.都.能.够.成.真.啊!”

耶尘说着说着,声音愈发哽咽,泪水不停流下……

青年这番突如其来的表现和发言将孩子们彻底整懵了。

记忆混乱的戴格兄妹仍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所以自然也无法理解耶尘事到如今到底在说些什么。

然而,尽管不知所云,孩子们却依然能够察觉到,这一刻,眼前的青年是在发自真心地感到悲伤。

于是,戴格瑞安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摸了摸耶尘凌乱的卷发。

“噢,不哭不哭~”

“虽然瑞安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没关系!”

“瑞安也经常因为伤心而掉眼泪,不过每次哭完没多久就会忘记烦恼了!”

“所以,大哥哥,放心吧,哭完这一次,你也肯定很快就能恢复精神的!”

旁边的戴格瑞克一边拍着胸膛一边向着耶尘鼓励道:

“是呀,耶尘大哥,虽然我们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伤心,又或者说,哪怕我们两个小孩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但是,一切都会过去的!”

“毕竟,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所以,你也不用太悲观啦,毕竟,耶尘大哥,你是这么的高大,这么的强壮,世上又有什么难题能够彻底难倒你呢!”

结果,听完这些,耶尘却是神情悲痛地沉声回答道:

“不……”

“无论我的力量再怎么强大……”

“这世上……我无法解决的问题……终究还是太多太多了……”

然而,紧接着,一道苍老却又洪亮的嗓音却是猛地打断了青年的沮丧思绪。

“耶尘!”

这道响亮的叫唤,声音之中夹杂着浓浓的悲伤,却又在同时夹杂着几丝愤怒。

于是,耶尘表情怔怔地抬起湿润的面庞,望向眼前那名出声的老者。

此时此刻,老人的面容充满了严肃和庄重,一时间再也没有了往日那般慈祥与憨厚的气场。

“听我说,耶尘,听我说。”

戴格曼语气认真地开口发言道。

“生.老.病.死……”

“人.之.常.情!”

“你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不是吗!”

“我知道,奋斗至今的你,遍体鳞伤,身心俱疲,一时间想要逃避现实也完全合乎情理……”

“但是,无论你怎么欺骗自己,无论你怎么抗拒悲剧,到头来,你始终得接受眼前的一切!”

“唯有这样,你才能更快地振作起来,更好地贯彻你的使命!”

“毕竟,你是一名奥灵猎人,和我们这些平凡民众完全不同!”

“难道说,你肩上的担子,会允许你继续这样垂头丧气么!”

面对戴格曼这番严厉的质问,耶尘当即陷入沉默,一时间完全感到无言以对。

“所以,放手吧,孩子,放手吧……”

戴格曼话锋一转,苍老的面目再次回归到最初的和蔼,明亮的眼眸再次涌现出了真诚的感激。

“你已经为我们单方面付出得足够多了。”

“我们并不贪婪,能够迎来如今这种结果,大家都已经完全满足了。”

“因此,耶尘,请你别再对自己这么苛刻,别再一味将世间所有悲剧的责任全部揽在自己的头上了。”

“你,已经做得足够完美了!”

“正因如此,如果我们现在再让你这样继续挂念下去,变成了你沮丧灰心的源头……”

“那么,我只能带着悔恨离去,恨自己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带着孩子们在你的身后悄悄消失!”

“耶尘,你愿意这样吗?”

“像是你这般善良的圣人……”

“愿意看着我这把老骨头最终带着遗憾离开吗?”

耶尘哽咽数秒,终是深呼一口气,勉强恢复了清醒,随即向着老人做出了理智的回答。

“……”

“呼……”

“不……”

“我当然不愿意这样。”

“抱歉,戴格曼先生,我刚才说了一些十分任性的话。”

“最后的最后,竟然还需要你特地出面点醒我。”

“实在不好意思啊。”

戴格曼听罢,当即会心一笑。

“呵呵,没事没事,你还年轻,会感到迷茫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能够点醒这样的你,对我这个糟老头子来说,反而还算是一种天大的荣幸呢~”

“只不过,耶尘啊,我们已经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低头看向自己正在缓缓淡化颜色的身躯,戴格曼带着苦涩的微笑,面向耶尘做出最终的道别。

“所以……”

“接下来……”

“真的就该轮到我们告别的时候啦。”

耶尘没有回话,但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来吧,孩子们。”

戴格曼笑呵呵地向戴格兄妹俩招呼道。

“给耶尘送上临别的话语和祝福。”

“再然后……”

“咱们就要一起前往全新的世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