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无可忍的耶尘,终是决定不再回避现实,就这么朝着眼前的“老师”当面发起质问。

“你到底是谁——!?”

面对他的这番警惕与质疑,莱尔面不改色,淡定如初,轻描淡写地平静回答道:

“我……是由莱尔本人早年埋藏在你灵魂深处的一道残影。”

“就如同你们这个时代的录像一样。”

“此时此刻,我的所有行为,所有言语,全部都是几十年以前就完成的行为。”

“而我现在之所以看起来像是在和你实时交流,只不过是因为我可以预见未来,包括你的所有反应和问题罢了。”

耶尘听罢,表情呆住,满脸震惊。

“什……么?”

如此突如其来的离谱现实,几乎是要冲垮他的三观了。

“残影?”

“录像?”

“预见未来?”

耶尘神情迷茫地复述着这些词汇,整个大脑瞬间陷入到了极度的混乱,以至于一时间都开始感到晕头转向了起来。

“这……这些东西……我过去根本没有听说过……”

莱尔的反应依旧平淡。

“那是因为我没有告诉你而已。”

耶尘表情错愕,低头沉默一阵,再是怔怔地抬头望向莱尔。

“这也就是说……您……真的是老师他本人?”

“虽然如今站在这里的您并非真实,但是从我的角度出发,我此刻正是相当于在和您本人进行对话?”

“老师,您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吗?”

莱尔点头承认道:

“对。”

耶尘转头望向另外一边的黑奇。

“那么,现在的黑奇,也是残影?”

莱尔再次点头道:

“对,它本来没有出现的必要,不过考虑到能够为你带来精神上的些许慰藉,于是我便让它也录下了自己的那一份。”

耶尘看着黑奇,满脸难以置信。

而黑奇也看着耶尘,神色依然是那么的敦厚祥和,与耶尘儿时记忆当中的别无二样。

然后,莱尔不紧不慢地向耶尘继续说明道:

“早在你懂事有记忆之前,我就将这些残影埋在了你的灵魂深处,为的就是处理今天这一情况。”

耶尘嗓音干涩地捂头摆手道:

“等……等一下……”

只见他目光闪烁,眉头皱紧,牙唇颤抖,神态容貌看上去俨然已是震惊到了三观崩碎的程度。

“老师,您说的这一切,实在是太过突然了,请给我时间缓一缓……”

莱尔听罢,暂时收声。

“……”

而耶尘则是神情恍惚地喃喃自语起来:

“我……这几年……虽然度过了充实的人生,但是却也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您和黑奇……”

“原本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和你们相见,能够追忆往昔的事物也就只有您留下来的那本日志……”

“结果,您现在却告诉我,过去的您居然能够直接和未来的我进行通话?”

“而如今发生的一切状况更是全部都在您的预料之中?”

“哈……哈哈哈……”

“这……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那么……我现在……到底又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啊?”

说到这里,耶尘双眼逐渐发红,重新抬头看向莱尔,眼神就此流露出了万千情绪。

其中,有思念,有感动,有不解,有愤怒。

然而,更多的却是怨念……

那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怨念。

耶尘瞪着莱尔,语气逐字加重。

“老师,您曾经告诉我,只要我未来变强了,就能够通过您留下的那本日志,彻底知晓我自己的身世,彻底解开所有的疑惑与谜团……”

“然而,哪怕我已经抵达了第五重噩梦境界……”

“您留下来的那本日志,我也依然看不破后半部分的内容——!”

“要知道,时间距离永冬隐域毁灭,已经过去了足足五年之久啊——!”

“结果,时至今日,即便在我亲手将自己的肉身毁灭成渣之后,我对于自己的出身却还是一无所知——!”

耶尘的嗓音越吼越激动,宛如一个被深深欺骗了的孩子,正在对着自己的家长歇斯底里地倾泻怒火。

“如果您当真预见未来……”

“如果一切全都逃不出您的眼睛……”

“那么,告诉我……”

“为什么,您要大费周章地隐瞒我到如此地步——!?”

“为什么,我体内一直有另外一个意识想要和我争夺肉体的控制权——!?”

“为什么,我的身体明明没有深渊核心却又能够使用深渊之力——!?”

“我,曾经发誓要将世上的所有深渊生物灭绝干净……”

“结果,到头来,披着人类皮囊的我自己,在不死领域反而还要比那些深渊本体种,更加纯正,更加狰狞,更加恶心——!”

“这样的我……”

“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啊——!?”

耶尘冲着莱尔一路嘶吼,情绪愈发失控,然而声音却是逐渐变得沙哑,模糊,脆弱。

“您……又为什么愿意……”

“把我这头‘恶心的怪物’,一路带大,培养成人,以至于看护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面对耶尘的疯狂质问,莱尔面无表情,不为所动,仍在沉默。

“……”

见到此状,耶尘表情一狰,随即开始向莱尔哀求起来:

“求你了,老师!”

“告诉我吧!”

“您为我留在日志里面的那些信息!”

“以及我和您和深渊三方之间的关系!”

“如果您的存在相当于本人,那么这些真相,您现在不正好可以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我么!”

然而,即便耶尘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莱尔的表情依然没有明显的变化。

“还不到时候。”

到头来,耶尘得到的,依旧还是这么一个熟悉而又冷漠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