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王妃,出事了。”
管家火急火燎走进来的时候,谢晚青还在拨弄算盘。
周汝和范桃说,这个节气开办酒楼最好不过,因为快至年关,达官显贵都会在此之前预定雅间。
几个管事也说是这个道理。
当时看他们欲言又止的模样,谢晚青就隐隐感觉到不安。
酒楼虽操办起来了,明面上看也算有条不紊,但终究仓促,没办法面面俱到。
冬日吃食,最少不了鱼宴。
本来酒楼里每日烧制的鱼,都从兮江捞上来的上品鲜鱼。
可周汝和范桃念着活鱼价格贵,擅作主张从渔民那儿买了几箩筐半死不活的鱼,掺了进去。
结果运到盛京城里,就死了大半。
这件事,掌柜及时禀告过一次。
周汝和范桃当时还振振有词,“下到锅里那都一样的,什么都尝不出来,像外甥媳妇你那么干,这到猴年马月才能挣着钱啊,我们也是为你着想。”
谢晚青也说教过他们,“盛京城达官显贵,什么没尝过,什么没吃过,有的口味刁钻的,连什么时辰死的都能品出来。”
本以为他们就此死心了,哪想到趁着这些天酒楼里众人忙得脚不沾地,不知从什么地方弄到了一些新鲜的野菌菇。
厨师没仔细看,烧进了菜里。
客人们当场中毒,上吐下泻。
官府当场就把掌柜和酒楼的东家押到了官府。
谢晚青到的时候,看到端王的马车停在门外,看到她来了,面上一笑,遥遥地唤了声,“七嫂,可有要帮忙的地方?”
她回道:“有啊,九弟不辞辛苦跑一趟,哪能让你白来,就难为你把这事认下了。事后我家王爷定会好好感激于你。”
端王:“就,这么直白?”
“七嫂这不是没经手过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害怕,我以为九弟是来帮忙的,难不成九弟是专程来看我瑾王府笑话的?”
他扯起一个笑容,“怎会?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七嫂就算病急乱投医,怎好将做弟弟的拉下水,平白无故扣上这样一个毒害百姓的名声,这,这不道义啊。”
“原来端王殿下知道。”
“什么?”
谢晚青并未多话,让竹林把人带上来。
看到那张面容的一瞬间,端王面色一滞,低头笑了:“看来七嫂是有备而来。”
“也是巧了,自从上次鲜鱼的事情过后,我就怕他们不安生,派人暗中盯着他们。这才抓到了此人。怎么,九弟认识?”
端王没应声。
“不认识也不要紧,待会儿审了便知道了。”
他身边的一个侍卫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刀。
谢晚青轻巧地一瞥,“光天化日,府衙门口,九弟也不想再多生事端出来吧。”
“你想如何?”
“菜我都换了,怎会还有中毒的传闻?那几个是九弟你的人吧。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
端王挥手,让人进了衙门。
他托着下巴,“本王之前还真是小瞧你了,你跟齐明淮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提前预判一样。”
约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曾掌柜笑着走上马车前,“王妃,舅夫人他们没事了,那几个中毒的客人承认他们昨晚从酒楼出来之后,又在家夜饮了一番,想必是家中夫人误采了有毒性的蘑菇。”
谢晚青松了一口气,“行了,走吧。”
可没走多久,竹叶忽然唤道:“王妃。”
她的气息听起来有些不稳。
掀开车帘,那个卖给周汝他们毒蘑菇的小贩,倒在了面前的血泊之中。
她暗道:“不好,快去看那几个中毒的人。”
一直到晚间,竹叶竹林都没有什么消息回来。
谢晚青魂不守舍地搅弄着汤食,周汝和范桃换了一身体面的着装,“我就说关咱们那些菌菇什么事,盛京城里的人也霸道了,说拿人就拿人,要不是周掌柜挤眉弄眼,偏不让我说,真应该拿齐诀的名声出来震震他们。”
两人嬉嬉笑笑地准备坐下吃饭。
两个包袱放到了他们面前。
他们一抬头,“这是?”
谢晚青也不绕弯子了,“回覃县。”
“这又是怎么了?”
范桃丢下筷子,“我知道,外甥媳妇是被今天的架势给吓着了,可人家那青天大老爷都说了是误会,你怎么还拿着不放?真应该叫我们那外甥回来看看,他这个媳妇就是这么对待婆家人的。”
“舅妈也不必威胁我,你们擅自主张在先,差点害得酒楼跟你们一起遭殃,若非我及时派人在其中周旋,这会儿你们已经蹲大牢去了。”
“什么意思?你知道菌菇的事情?”
“知道你不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了了?”
以她对端王的了解,怕不是麻烦已经在路上了。
“反正我不走,我们什么都没做错。”
谢晚青喝了一口粥,“这容不得你们,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两人气性一下就上来了,猛地一拍桌,“外甥媳妇真是好大的派头,再怎么说,你你,你嫁进我外甥家,就是我外甥家的媳妇,你看看你啊,长辈还没持筷,你倒先吃上了。”
兰絮说:“放肆,咱们小姐可是王妃,别说你们这些平头百姓,还是释放过的罪奴,就算是京城里的夫人小姐也得尊称一声王妃。”
“我们是罪奴,那还不是托了你家王爷的福。”
桌子又被重重拍了一下。
范桃叉腰站起身,“这几年,你们在这儿吃香的喝辣的,让我们在平南那个地方饱受冷眼讥讽,现在我们就是想开办一个酒楼,反倒要看你一个晚辈的脸色,听你一个晚辈的说教,真是天大的笑话。”
谢晚青抬头看向他们,“齐诀吃香的喝辣的了吗?他在前线拼命,受了一身的伤回来,天潢贵胄沦为脚下泥,他遭受的屈辱可比你们多多了。”
“那与我们何关?是他娘自己不争气,惹怒了君王,连带着我们遭受这无妄之灾。”
“不然我们还在覃县过咱们的安生日子呢,何苦这一穷二白,两袖清风的。”
“要不是他在前线拼命,立下赫赫战功,先帝在时发的诏令,新皇哪敢放你们回来。”
“那是他应该做的,他娘闯下的祸事,就应该他来承担。”
谢晚青沉下一口气,“酒楼让你们办了,瑾王府也随你们住,难不成要我把全部的身家都交托到你们身上?眼下只有这么一条路,你们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