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正愁刚刚杨夜踢完自己那一脚,还没有地方发泄,听杨青山这样一说,马上就带了四个人,走到白军山跟前,对准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白军山就是拳打脚踢。白军山刚开始还很坚持,一直抗着打,却仍然站得笔直。但是只过了不到三分钟,白军山便被这几人打得躺在地上,脸已浮肿,嘴角也渗出血丝,整个人快要晕过去似的,眨眼皮的频率非常之慢。

杨青山看白军山已经被揍得快不认识了,便大声道:“好了!”

小六和其他人听到命令,马上停止了对白军山的殴打,对那四人道:“把这个人抬起来,架到老大旁边。”

那四人点点头,刚准备把白军山抬起来,却发现绑着白军山的绳子不知道何时已经断掉;而白军山,刚刚还蜷缩成一团,躺在地上,现在已经坐了起来,右手伸了出来,似乎想要抓某样东西一样。

小六五人正疑惑,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便听到“啊呀——”一声惨叫——杨青山拿着手枪的手,已经被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的飞刀所插中,手枪已经掉在了地上,人捂着被飞刀穿透,不住流血的手,不住地惨叫。

“小六,快把这个人给我弄残废了!”杨青山忍着剧痛,大吼道。

小六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面前的这个人突然伸出右手,连忙和其他四人又对准仍坐在地上的白军山同时踢出一脚,可惜踢到的只是空气。白军山一个后空翻,跟着一个扫堂腿,瞬间就把刚刚还趾高气昂殴打自己的五人都打翻在地。

杨夜等人一直在外边悄悄观察里边的情况,见杨青山的手被白军山的飞刀丢中的一瞬间,已经带领着众人冲了进来。那些小喽啰,也只有小六他们五人还有心思和警方作对,其他人早已经被外面的武警战士所震慑,所以根本没有怎么反抗,就被众人所制服了。

杨青山忍着剧痛,对着走在最前边的杨夜,直接扣动了扳机——枪声响过,杨夜仍然站在杨青山面前,可是杨青山手的枪,已经被快速飞掠过来的杨惠踢到了空中。

“杨青山先生,你因为谋杀罪,制造假币罪,唆使他人杀人罪等罪名被捕了!”王东红边说,边把杨青山的胳膊反扭过来,给杨青山戴上了锁住邪恶的手铐。

……

三天以后。

怀仁县火车站贵宾室内。

王东红把装着华子骨灰的盒子,郑重地交给杨夜,道:“杨组长!这是向天华同志的骨灰,我向上级申请过,因为杨青山、牛喜峰等人都已经对罪行供认不讳,所以没必要保留了,现在交给你们!向天华同志的精神和灵魂,永远会活在我们怀仁所有警界同事的心中!”

杨夜接过骨灰盒,紧紧地抱在怀中,然后转身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那些同事,大家刚刚还谈笑风生的脸,现在又变得非常严肃,不由也心情沉重道:“华子的死,我这个组长要负上全部责任!……我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下属,可能我,其实不适合吃这碗饭……”

王东红拍了下杨夜的肩膀,道:“杨兄弟,这不能怪你!有的事情,并不是我们能左右得了的。事情的发生,到发展,再到结束,都是明明之中注定了的。如果不是华子出事,华子的手表就不会在杨兄弟你的衬衣上兜,那样的话,可能杨兄弟已经遇到不测了……一个团队,如果没有了领队,也只是一盘散沙。所以,杨兄弟你何必一直介怀于心呢?”

王东红说的虽然很有道理,但是杨夜却仍然提不起精神。

王东红向杨夜他们敬了个礼,道:“我还有事情,就不送各位上车了。以后,各位如果来山西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一定把这次的招待不周之处,一次性给补回来!”

终于又要回殇城了,虽然来的时候的九人,现在只有八人回去,不过大家心里,其实还是很满意的——毕竟已经把凶手绳之以法。但是每次看到放在单独的座位上的华子的骨灰盒的时候,众人又免不了引起一阵伤心的回忆。

就这样在火车在整整过了一个小时,才有人开口道:“嫂子……说吧,什么时候和我哥订婚?”开口的显然是杨惠,而问的是师淑琦。

师淑琦这几天还一直沉寂在那天在破庙地下室之内的回忆,被杨惠这样一问,从回忆之中惊醒,脸上马上浮现出一朵红晕,道:“妹妹你说什么啊?”

杨惠拍拍手,大声道:“你都叫我妹妹了,还不承认!哥哥,快点抓紧机会啊!你都老大不小了,你还不找个的话,你妹妹我也被你耽误了!”

杨夜从上车以后就一直低着头,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问题,支支吾吾地说了声:“恩……”

一边坐着的军人也开口了:“头儿,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下?”

杨夜这才抬起头,问:“什么问题?”

杨夜之前的三天内,一直在王东红旁边听讯,所以军人一直都没有机会和杨夜说话,所以现在军人终于说出了一直纠结了自己三天的疑问:“头儿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那个齐鸿雁一定会帮我们的?要知道自从我们到了怀仁之后,他可是一直针对我们,到处为难我们的。我很好奇,你到底和他说过什么话,他突然就什么后果都不想,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杨夜听军人说完,摇了摇头,道:“其实,我并没有对他说过任何话,是他自己主动说要帮我的!”说完,看了看杨惠,继续道:“其实,这都是我妹妹的功劳!”

“我的功劳?”杨惠这女孩子耳朵忒灵,在军人叫杨夜的时候,虽然一直和师淑琦闲聊,但其实早就注意听他们说什么了。

杨夜点点头,道:“没错。你还记得齐鸿雁的女儿齐紫轩吧?以你对她的了解,她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杨惠想了想,道:“她和她那个爸爸不一样,虽然她爸爸最后帮了我们,但我始终就是对他没有什么好感。她就不同了,她不但人漂亮,而且十分有正义感,那次在超市,根本不看情况,还是要直接同犯罪行为做斗争,绝对是一个勇敢的女孩子!”

杨夜点点头,微笑道:“没错,就是那次在超市的事件,你救了她,帮了她的忙。但是之后齐鸿雁来的时候,你却给了他冷脸,所以齐紫轩一直很好奇这是为什么。小女孩子就偷偷跟踪了他老爸,最后终于发现她老爸似乎不太对劲——老爱去县里的一个KTV里边,这和她心目中的老爸,完全是两种形像。”

“所以小女孩直接就问她老爸,去那里干什么?而且还问了另一个更让她老爸无法回答的问题,我们家为什么会这么有钱?爸爸你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务人员,每个月工资只有四千块而已,为什么你的银行账户会有一百多万?”

“当时的齐鸿雁既震惊,又生气,就训斥了自己的女儿一顿,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

“齐紫轩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因为难产而失血过多身亡了,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她和父亲相依为命,父女之间的感情非常深厚。而在她的眼中,自己的父亲一直是一个完美的男人,没曾想到父亲居然会是这样。所以当时就哭了,说了一些让齐鸿雁幡然醒悟的话,具体说了什么,齐鸿雁并没有告诉我。”

军人道:“不过……一个一直做犯罪活动达十几年时间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小女孩的话,就突然改变了,太不符合逻辑了吧?”

杨夜道:“当然,所以就涉及到了第二个关键人物——杨佛。正是因为杨佛的所作所为,让齐鸿雁发现,这些犯罪分子,根本靠不住,也信不过。而且和这些人待在一起,迟早会出事。然后又想起之前他女儿对他说过的话——出事是小,自己在女儿心目中的形像,也可能会从此一落千丈。他对我说,他想了整整一天,才决定帮我——不为什么,就为了在女儿面前证明:其实她的父亲,仍然是一个好警察!”

“可是,按头儿你的性格,为什么会轻易就相信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他是演戏的话,岂不是我们所有人都变得十分危险了?”文强凑过来问道。其余的同事,听到二人的谈话,早就都拥了过来。

“没错,确实是有点冒险,不过,我分析过,有几点,让我最终决定相信他,”杨夜道,“第一,所有关于鬼庙的卷宗,都保存的那么完好,而且所有疑点,都可以从卷宗上看出来,是不是很奇怪?如果齐鸿雁真的是一个完全丧失了人格和良知的警察的话,作为重案组组长,他完全有机会也有能力把这些卷宗草草了事,何况,他上边还有个一直为杨青山撑腰的牛喜峰?”

“第二,齐鸿雁虽然一直针对我们,但是却从未对我们下过手,而那次的事件,确实是因为我们有嫌疑,作为一个重案组组长,做这些是什么应该的。而且,最后帮我们摆脱嫌疑的,正是杨佛,所以就算齐鸿雁失去理智,是一种想报仇的心态的话,也值得稍微相信。再加上,他把我第一次去鬼庙时,落在鬼庙的录音笔交给了我,说这是在他女儿的兜里发现的,这样重要的证物他居然随便就给了我,而且这些东西,都是对他本身不利的东西,所以可信度更加提高了。”

“第三,当天晚上齐鸿雁和我谈话的时候,刚开始并没有直接表明要帮我,而是用了许多难听的话,来试探我。直到我都言辞把他拒绝了之后,他才决定帮我。而且当时他的女儿刚刚出事,他们父女感情这样深厚,他不陪自己的女儿,还把我叫出来,说明这件事的可信度绝对很高;而且他当时的眼神非常清澈,没有过一丝闪烁;语气非常坚定,并没有一次的犹豫。”

师淑琦盯着侃侃而谈的杨夜,心情又变得低落了起来——原来,还是只有说起案件,才能让他打起精神啊……

杨夜最后道:“所以,我才决定要接受他的提议,好好演好这出戏!之前没有向你们说过,是因为时间实在太紧,来不及向你们说明白。而且,如果说明白的话,可能太过在意,反而会出乱子。”

众人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真的是线索无处不在啊……

就在众人恍然大悟的时候,杨夜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怀仁县公安局局长室内。

王东红给坐在自己对面的中年人倒了杯茶水,道:“纪书记,这是上好的龙井,您最喜欢的!”

被王东红称为纪书记的中年人,喝了口茶,道:“小王,你越来越会办事了,我明天上任后,一定会经常替你说些好话的!”

“谢谢纪书记了!”王东红喜笑颜开道。

为什么案件会被一个小小的县委书记隐瞒了十年之久?为什么一直以来,也没有其他怀仁的官员,来把案件报告到更高层,反而是不在怀仁县的李东,会注意到这个案子?为什么王东红自从杨夜到了怀仁之后,只是刚开始见了一面而已,却再也没有联系过杨夜,甚至是华子出了事也没有出过面?为什么反而是杨夜确认了作战计划,找王东红帮忙的时候,王东红好像早有准备似的,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联系到了老A这种特种兵精英部队的协助?

一切的疑问,还是留给各位客官解答吧……因为,这也是杨夜的疑问。

2012年3月5日。天气十分阴沉,这好像是入春以来最阴暗的一天,浓雾包裹着整个殇城,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好像老天,在为谁而呐喊,在为谁而伤心难过一样。

今天,对于杨夜他们重案一组的人说,确实是不平凡的一天——因为今天,要举行华子的葬礼。

杨夜一大早就穿好黑色的西装,左胳膊绑上白绫,到达了烈士公墓。

公墓这里,没有一个人,看来杨夜是第一个到这里的。

杨夜慢慢走到华子的墓碑位置前边,看着已经挖好的大坑,自言自语道:“华子,你以前经常对我说,人活着,其实就是为了开心,为了做一些能让别人记住你的事情;因为人死了,最后他拥有的,只不过是一个四四方方,不到五平米的小盒子,其他都是身外物。我以前不同意你的看法,经常还嫌你吊儿郎当,现在我突然想明白了,你说的真的很对。有些事情,有些东西,其实真的没必要耗尽一生的精力去追求……我想,我该好好想想,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我所要的,到底是什么……”

突然有人拍了下杨夜的肩膀——重案二组的组长石晓伟,不知何时也到了这里,看着杨夜,眼神十分认真地问:“我听李局说,你不想干了,已经递交了辞职报告,我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杨夜点点头,神色黯然,用给人感觉十分消沉的口气,答道:“是真的……我已经决定了,回老家,种种地,闲的时候喝喝茶,写写书什么的,不想再继续查案了……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感觉我真的累了,不仅仅是身体,我的心也累了,不想再为这些东西伤脑筋了……而且,我不是个好上司,一直对下属太严厉了,他们可能也早就希望我离开了……现在这个时候,我想时机刚刚好……”

石晓伟盯着杨夜,两只手握成了拳,道:“虽然一直以来,我们之间,好像相处一直不怎么融洽,事实上,我也一直把你当作我的竞争对手。你现在这样走了,其实,我应该高兴才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的话,可能像刁艾青这样的案子,就抓不到真凶了,死者会永远蒙冤,而凶手很可能永远逍遥法外,还可能残害更多无辜的人!”

杨夜苦笑了下,道:“你太抬举我了,我根本没有那个能力。总之,我已经想通了,你不用多说了……”说完,便又回到了自己的车子里,等待其他人到来,葬礼正式开始。

自从中国引进西方的葬礼方式后,大家就可以很直接地对死者进行高度赞扬,有的时候,甚至会让人认为,其实躺在墓里的是另一个人。不过不管怎么样,葬礼中,死者永远是被活着的人尊重的,尤其是华子这样的人,确实是一个当之无愧的英雄。所以在牧师主持公祭典礼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严肃,没有任何的做作,都是在真心实意,缅怀死者。

葬礼整整从早上九点,一直到中午十二才结束。众人一直看着华子被安葬后,才陆续离开。

杨夜看了看所剩无几的几个人,叹了口气,也准备离开,和她妹妹,去看望一下她的师傅——自己自从工作以后,基本很少能照顾妹妹了,对亏了他好人家,才让杨夜可以一直安心努力工作,而不用每天担心妹妹。

“头儿!”铁男等重案一组的同事,突然就出现在了杨夜面前,个个都表情严肃地盯着杨夜。

“头儿,你真的要走吗?我们大家舍不得你啊!”火炮见早就商量好了要挽留杨夜,结果关键时候没有一个开口的,便直接站出来大声道。

火男一开头,其他人也都不藏着掖着了,女生最爱飙泪,尤其是张玲玲这样的小女生:“杨组长,你为什么要走啊!难道是我让你失望了吗?我一定会加倍努力,不拖咱们刑一组后腿的!你不要走了,大家真的很舍不得你!”

军人也道:“头儿,留下吧!”说完,用右手重重地拍了杨夜肩膀一下,右手仍不愿意放开杨夜。

“怎么,哥哥你不想当警察了?”杨惠还不知道杨夜做了这个决定。

杨夜看着这些昔日的战友都望着自己,不知道该如何说出自己的想法,最终,只能用最简单的话来表明:“我真的要走了,已经决定了!”

师淑琦也没有离开,一直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听到后,直接就走了过来,问道:“你要辞职?为什么要辞职?做的好好的,说走就走?只是因为一个意外,失去一个同事,你就辞职?你这样的做法,真的不是一个男人!我看错你了!”

杨夜看着师淑琦,苦笑一下,道:“师姐你说的对,我不是个男人,所以我担负不起这样的责任,我要走了……”

杨惠不知道该怎么劝哥哥,一直以来,哥哥就像是她的父母,所以杨夜做的决定,即使再不理解,也没法干涉。

师淑琦看着杨夜,气得都快哭了——自己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有过感觉,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己还算有好感,而且也经历过生死患难的男人,谁知道这个男人这么不负责任,说走就走,随口脱出一句:“你走吧!我以后也不想再看到你这个人了!”说完,就气匆匆离开了。

杨夜看着对自己充满期望的众人,没有再说任何话,直接拉着杨惠上了车,离开了公墓。

晓菲还算是一个理性的人,道:“算了,有些人,有些事,注定是要离开我们的。人生就是这样,去与留,一切都不能强求。也许,不久之后,我们还可以再次相聚也说不定……”

……

“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杨惠问道。

杨夜想都没想,直接答道:“去‘米机王咏春馆’,我好长时间没见你师傅了,专门带了上好的铁观音,去看望一下他老人家。”

杨惠本来还打算想办法劝劝哥哥,不要这么冲动就决定不做警察了;但是听杨夜一说要去米机王咏春馆,马上就把这事忘的一干二净,愁眉苦脸哀求道:“哥哥,不要去了好不好,师傅他最近很忙的,没有时间见你的!……”

杨夜开车的方向仍然没变,道:“没事啊,你哥哥我现在已经是无官一身轻,有的是时间,刚好顺便也和你师兄们学点咏春招式,说不定以后会派大用场。”

米机王咏春馆是目前全国最大的咏春拳教授连锁机构,总馆设立在杭州。所以其实殇城市的这家,只是米机王咏春馆的其中一个分馆而已,位于殇城市的北郊区,而杨惠的师傅,也只是第十三代传人的其中一个而已——何况,现在学咏春的人非常之多,流派也多如牛毛,人人都自诩是咏春拳嫡传弟子。

殇城市的这个分馆,和其他所有地方的分馆,有着十分大的不同——拳馆整个建立在深山里,而且拳馆与外部,用一座铁索大桥而连。分馆总面积几乎可达四万多平方米。前边是平房,主要是用来练习咏春的训练馆,会客用的大厅,吃饭用的餐厅,休闲聊天娱乐用的休闲大厅和厨房之类的地方。而后边一幢六层高,近60米宽的楼房,则是供学院和馆内相关人员住宿之用。

大约下午两点的时候,杨夜和杨惠到达了米机王咏春馆。

如果按照往日来说,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拳馆开始教授下午课程的时间;可是杨夜今天在拳馆之内,只看到一个穿学院服装的年轻人坐在拳馆角落的椅子上打着瞌睡,再没有看到其他人。

杨夜脱下皮鞋,走到那个年轻人的身旁,拍了下他的肩膀,问道:“小兄弟,请问,胡可师傅在不在?”(胡可,正是杨惠的师傅的名字)

那年轻人本来就在和周公约会,被人突然拍了下肩膀,感到十分生气,正准备发火,看到了杨夜身后的杨惠,马上站起来,慌慌忙忙地鞠了个躬,毕恭毕敬道:“师姐,你回来了?师傅他正和祖师爷和有其他师傅,在武馆后边的客厅,讨论事情呢……不过因为我身份不够,所以让我暂时看着拳馆,如果来了人的话,就说拳馆暂时歇业一星期……”

杨惠听这年轻人说完,一直拉着的脸马上多云转晴,拍了下这年轻人的肩膀,道:“哈哈,你个小七,不早说,害得我这么紧张!祖师爷和其他师叔,真的都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来这里干什么?”

小七揉了揉自己被杨惠“拍”的生疼的肩膀,答道:“他们都是昨天早上,陆陆续续来到这里的。至于干什么,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注意过他们的脸色,肯定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发生!”

杨惠已经彻底恢复状态,哈哈道:“没事,没事,只要他们老人家们一来,师傅就没有精力来责骂我了!嘿嘿!……”然后拉着杨夜的胳膊,道:“走,哥哥,我们去看看,他们到底在谈什么。”

这个拳馆的客厅非常之大,足足够近一百五十多平米,是一个几乎是黄金比例的长方形屋子。此刻,这屋子已经坐满了人——正中间,则是米机王咏春馆的创始人——米机王。而分坐他两边的,都是他自己的嫡传弟子——而在他们每个人的身后,又坐着两个年轻人,应该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得意门生。

在周围,站着杨惠师傅胡可的徒弟,也就是杨惠的同门师兄弟——都不敢说话,静静地看着这些本门之中的大人物,眼神之中满是羡慕和崇拜之情。杨惠拉着杨夜,悄悄站到这群人的行列之中——可惜还是被她的师傅胡可给看到了。胡可马上向杨惠使了个眼色,杨惠便拉着杨夜,走到了胡可身手的位置。

米机王年龄已大,虽然因为练习咏春的缘故,身体要强于常人很多,但是也斗不过时间留给他的痕迹,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都开会讨论了一天了,也没找到个合适的方法决定,到底谁能继承我的衣钵……你们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有个好主意的?”

米机王共有八个嫡传弟子。

坐在米机王左手边,第二个位置,是米机王的三徒弟黄昊,长得高大威武,样子也看起来正气凛人,开口道:“师傅,要我看,干脆就用祖上的规矩,比武定输赢,胜者,就是咏春拳的真正传人,败了的人,要甘愿称呼胜者掌门人!”

坐在米机王右手边,第四个位置,也是最后一个位置的,是米机王的八徒弟孟浩然,光从外表和长相来看,没人会认为他竟然是个习武之人——因为他给人的第一感觉,是一个博学多才,满腹经纶的知识分子。黄昊刚说完,他就开口了:“我说,三师兄,你是师傅的亲身儿子,师傅不愿意交我们的东西,可都是悄悄教给了你和大师兄、二师兄,你当然愿意以武论成败了,因为你们三个取胜的把握,可比我们其他五个要高的多!是不?三师兄?还有其他各位师兄?”

众人听完,马上窃窃私语:“确实,人家三个是师傅的亲身儿子,肯定比咱会的多。”“对啊,师傅就算再怎么无私,肯定也留了一手,我们这些外人,是不可能学到最厉害的看家本领的……”……

黄昊见其他人也被孟浩然蛊惑,马上站起来,指着孟浩然怒道:“老八,当年我爹待你不薄!你现在翅膀硬了,居然公开诋毁我爹?来,你站起来,让老子好好教训教训你!”

孟浩然根本不理会黄昊,而是向其他众人道:“各位师兄,你们看看,像这样的暴脾气,就算比武赢了我们所有人,我们谁会真的心悦诚服,叫他一声掌门人?”说完,眼睛饱含深意地看向米机王。

米机王大声道:“都给我闭嘴!”众人马上都不再说话,然后盯着还在站着的黄昊,厉声道:“你给我坐下!”黄昊怒视了一眼孟浩然,也只能坐回到自己的座位,眼睛仍然盯着孟浩然,那感觉,就像要把孟浩然生吃了一样。

米机王缓和了下情绪,道:“胡可,念怡,你们两个平时最稳重,做事情考虑的也比较全面。从昨天到现在,你们两一句话没有说,我现在让你们讲,你们两有什么好的方法没有?”

黄念怡坐在米机王右手边第一个位置,乍看起来,好像古代武侠片中的道士一般,身体瘦弱,个子高高,给人就是一种道骨仙风、深藏不露的感觉。黄念怡恭敬地先做了个揖,道:“我认为,咏春在如今的社会,还能有这样的成就,完全是靠所有学习咏春的同仁们同心协力的结果。所以,我认为,下一届传人,也一定要心胸开朗,又以诚待人才可以!”

“说的好!”米机王满意地点点头,道:“胡可,你认为呢?”

杨惠的师傅胡可坐在米机王左手边第三个位置,可见排行第五,和其他七人比起来,就显得比较平庸了,没有强壮的身体,也没有高高的个子,而且相貌也十分大众,孔子的中庸之道,在他的身上体现无遗。胡可也先向众人做了个揖,道:“我认为,二师兄说的非常有道理!但是,咏春既然是一拳法流派,是一个武术瑰宝,所以传人的武术修养,和个人实力,也是必不可缺的!但是如果只以武术实力来定成败,未免有失咏春的武术宗旨。所以我个人认为,我们可以以比武来定成败,但是不是我们几个人比武,而是每个人,挑选出自己最满意的两个弟子,来举行一次淘汰制的比武,最后能留下的那个人,他的师傅,就可以成为咏春传人!”

米机王听完,赞许地点点头,大声道:“好主意!这个主意,既可以看出来师傅本身的水准如何,又可以看出来师傅的品格如何——如果他的师傅是一个爱藏拙的人,那他的实力,只会比他师傅还差!虽然测试的是你们的弟子,但其实是对你们本身的测试!好!就用这个方法!”然后对众人道:“已经拖了一天了,仍然没有什么好的方法,我认为就用胡可的这个方法!给你们所有人两天的时间,挑选出自己最满意弟子!两天以后,还是在这里,正式开始我们的比武!”

米机王说完,看着黄昊和孟浩然,道:“老三,老八,你们两觉得怎么样?”

黄昊根本没有一点犹豫,道:“没问题!我绝对有信心,我的徒弟比我还要强,绝对有实力!”

孟浩然奸笑道:“既然师傅已经决定了,我说又有什么用,就只能按照五师兄提议的来了,毕竟,咱们在这里也只是客人,客随主便嘛!”

米机王看了看其他弟子,见没有人再对此有任何异议,便道:“好,散会!这两天会开的,可把我老头子的骨头都要开散了……”

米机王刚说完,左在他左手边第一个位置的大弟子黄昭,马上就站起来,给米机王又是捏背,又是揉肩的,脸上还泛着谄笑,道:“爸爸,好点了吧?”

“恩……好多了……”米机王舒服的闭上双眼,道:“你们这些人,还不快点消失!还想让我老头子亲自送你们不成!”

众人听米机王说完,马上都站起身来,离开了客厅。

胡可这才有机会教训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子(即杨惠):“你说说你,趁着为师接待茅山一德大师的空子,跑出去多少天了?本来我还指望你代表馆里参加今年的省级比武大会的,这下倒好,报名时间都过了,你说怎么办?”

杨惠对于胡可,是又爱又敬又怕的,低着头,唯唯诺诺道:“师傅,徒弟以后再也不敢了……”然后猛然抬起头,眼里已经含着泪花,楚楚可怜地看着胡可。

胡可看到自己唯一的关门女徒弟这样,也有点于心不忍了,语气也比刚刚稍微减弱了一些,道:“好了好了,念在你这还是初犯,认识到错误就行了……而且你大师兄二师兄绝对没问题的,我只不过想给你个锻炼的机会而已。不过,这次的这个弟子比武大会,你可是非要参加不可——不用在乎输赢,师傅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当什么掌门人,你只要好好发挥,多吸收点实战经验就行了!”

杨惠点点头,心想只要师傅你不怪我,啥都好说。

胡可教训完自己的可爱小徒弟,然后才转过身,对杨夜道:“阿夜,好长时间不见,怎么想起来来看我了?局里边不忙吗?前天刚看新闻,说你跨省破获了一起大案,而且凶手居然还有那个县的县委书记?”

杨夜把铁观音拿出来,道:“这是您最喜欢的铁观音,这次的我是专门花高价托人从云南买回来,绝对符合您的口味。至于警局的工作……其实,我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

胡可除了精通咏春之外,还酷爱占卜之术,当年收留杨惠的时候,给杨夜相过面,不管星相还是天相,都说杨夜这辈子一定是警察中的帝王命,没曾想杨夜居然现在辞职了?但是据他了解,杨夜不会是个拿这种事情玩笑的人,又仔细看了下杨夜的眼神,确实没有一丝闪烁,便好奇道:“怎么干的好好的,正在你的事业高峰期,就突然不干了?”

杨夜苦笑一下,道:“这个说来话长了,总之我现在已经告别警界,不再当警察了,师傅您就别用了……”

胡可是个为人憨厚之人,既然对方有苦衷,又不肯说,便转移话题道:“想起来了,你小子当警察之后,就再没和我下过棋,我现在的棋艺可是长进了不少,在我们派里边,只有少数几个人能赢得了我之外,其他人都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怎么样,咱爷两来两盘?”

说实在的,杨夜自从工作以后也几乎没有下过棋了,现在被胡可这样一勾,手心也不由得发痒,道:“乐意奉陪!”

两人边说,边到训练室的休息处,摆开了棋局——杨夜执绿棋,胡可执红棋。

杨夜道:“老规矩,红旗先走!”

“那好,我就先来个……”胡可摸摸自己的胡子,道:“滚个当头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