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迷』 『药』

却说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六月初三。

早朝后,皇上去了武诚殿,召集了将军行署各位大臣、内阁首辅、次辅、兵部和户部相干官员,举行了一个御前军事会议。讨论了西北战局的最新进展以及今后的计划,还有就是已经接近尾声的闽浙对倭海战,第三件就是晋王即将去筹措建立海军的事宜。

第一个问题上,李齐贤报告了我朝使者与吐蕃布迪贡赞普接洽后的结果。

“布迪贡虽然口头上答应不会与我朝为敌,但是,据潜伏的探子回报说,布迪贡赞普一直在与阿布图汗保持频繁联络,而且,在吐蕃和回疆交界处,经常发现吐蕃军队的秘密调度!”李齐贤道。

“这么看来,戏没演好啊!”皇上沉思道。

“皇上,微臣以为,现在应该增加军队在青海和甘肃与吐蕃交界处的演习次数,以震慑吐蕃,令布迪贡回心转意!”晋王道。

众人皆表示同意,皇上说道:“好,那就依照五弟所言!廖爱卿,即刻拟旨,命陕甘总督华博与驻守青海的平西侯冯远格共同协调,尽快增兵前往指定地点!”

廖全恩起身领旨。

这时才听皇上说道“打得好才能谈得好,就让他们好好儿的去那边练吧!”

语诗听着心里笑了,没想到他还是挺懂兵法的嘛!

她这么想,底下的大臣们也是同样。对外敌,皇上是这样,对自己的臣子,他不也是一边打一边噜吗?这帮人都是肱骨之臣,皇上的手段,他们领教的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在吐蕃边境练兵没吓住布迪贡赞普,说不定就是演习的力度不够大造成的!就看接下来会怎样吧!

之后,皇上又命户部将年初准备的军需粮饷一并调拨到西北前线。

到了第二件事的时候,杨士奇又说唐继海是否有故意拖延战事之嫌?

皇上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阅读着唐继海的战报,语诗站在一旁。

“禀皇上,”说话的是户部右侍郎张自明,“朝廷每年投往闽浙战事的钱粮数目巨大,倭寇一日不剿完,这战事就要多耗国库的储备。臣恳请皇上下旨,督促唐继海早日结束战争!”

“禀皇上,”杨士奇道,“臣也赞同张侍郎的建议!如今这战争的主动权完全在我方,唐继海如此拖延,臣怀疑他是否另有打算?”

皇上抬眼看了看杨士奇,没有说话,就听见接茬的是晋王。

“杨阁老此言差矣!主动权虽在我方,但是,茫茫大海,诸多岛屿,想要将倭寇彻底歼灭并不像在大陆上那么简单!”晋王起身对皇上说道,“禀皇上,唐继海镇守闽浙多年,与倭寇长期作战,臣以为他绝非那种只顾私利、背负圣恩之人!请皇上明鉴!”

殿内一片沉默,皇上看了看底下坐着的众臣,不发一言。

语诗心想,唐继海是蔡太师的学生,如今蔡家势力绝迹朝堂,唯一存在着的就是这个闽浙总督。当年留下他,也是为了抗倭大计,如今到了最后清理战场的时候了,就要到收拾他的时候了吗?

她如此想着,看他们这样子,难道说唐继海已经投靠了晋王?所以,晋王才会为他讲话?

“哦,既然如此,”皇上也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便说道,“五弟不是要南下吗?等你见了唐继海,再敦促一下,就说他若是再这样拖延,朕,就会依着朝廷的例律办了!”

“是,臣弟领旨!”晋王起身道。

众人心想,晋王明摆着就是在护唐继海,让他去督军,会怎样呢?皇上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时,负责内阁和将军行署联络事宜的内阁学士沈放起身道“皇上圣明!”

哦,对了,这个人是跟着晋王的!语诗心想,看来,晋王这两年还真是——

说完了闽浙海战,就接着讨论第三个议题,那就是筹建海军的事情。

再过两天,晋王就要离开京城南下,先去安庆府见敬德候,然后就要去福建见唐继海,筹划海军的建立。

户部尚书程昭续禀奏说,户部已经准备好了先前预算的银两,等晋王抵达安庆之时,建军银两必尽快运抵。兵部尚书王朝山禀报说,第二批战船也已试验完毕,可以派往闽浙。

“如此甚好!”皇上赞道,又对晋王说,“五弟,一切就按照之前商议的办,”晋王起身领命,又听皇上说道,“敬德候带兵多年,擅长水战,此事,你多多请教他的主意。至于唐继海嘛,他手下那个叫常钰的将领,朕看他也是难得的人才,就命他协助你一同办差!”

说着,语诗在一旁已经按照他的意思拟好了草稿,他看了一下,点点头,语诗便交给了一旁候着的辅理司的官员。

这时,就听得李齐贤禀奏道:“启禀圣上,如此大规模的调兵,再加上要新建海军,各防区已无多余的兵力可调!再加上最近四川又不稳定。臣建议,过了秋收就开始征召士兵,以缓解目前兵力紧张的局面,恳请圣上允准!”

行署第二副大臣唐泽元也起身道:“李大人所言极是,臣也恳请扩大各防区编制,请圣上恩准!”

征兵,扩大军队编制,这又是要增加军费!

程昭续和张自明,这两个管理国家财政的大员,一听这话,头皮就开始发麻了。

为了现在的军费,朝廷已经想了许多办法来开源节流,其实多数是在紧锁开支,征税的比例几乎没有什么显著的增加,所以,现在上哪儿再去找多出来的军费呢?

皇上把御案上的奏章又摆到一起,整整齐齐的一摞,说道:“目前主要是在西北用兵,至于海军嘛,有两江、闽浙还有两广的兵力。闽浙驻军连年征战,将乏兵疲,既然战事到了终结之时,就命两广总督胡志宗派兵前往闽浙前线,也去历练一下。两广所辖海域不是也老有海盗吗,多去练练兵,也没什么坏处!”

皇上还没说完,就听廖全恩道:“皇上圣明!”

皇上叹道:“圣明不圣明的,让后人来说吧!”对语诗道,“就拟旨吧!”

从武诚殿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午时了,皇上便命刘全传了膳,去了海澜堂。

“我看了户部的邸报,财政并没有紧张到那种程度啊!”她问道。

他也没看她,一边给她夹菜,一边答道:“你总得留些钱往以后用吧!天有不测风云啊!”

她点点头。

“这两年弹劾唐继海的奏章也是很多,可是,唐继海还是没有任何损失。你知道为什么吗?”他突然问道。

“不是因为仗没打完吗?你不是还有约定吗?”她问。

“那是一方面,”他说,“我其实什么话都没说过,”他看着她,“是五弟,是他暗中保了唐继海!”

她放下筷子,沉思道:“你说,蔡太师临走前见过王爷,”他点头,她接着说,“你又说,王爷这两年安排了不少人,而且这些人以前跟他没什么深的瓜葛,”他点头。

“他又保唐继海!”她说道,“你的意思是,王爷接手了蔡太师的人马?”

他点头道:“这是明摆着的。还有麻烦的就是,一些地方大员,比如说两广总督胡志宗,现在也和他走得很近!”

她沉默了,原来,晋王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当初的想法!

他不再说话,慢慢地吃着饭。

可是,她却没有胃口。

他还是给她夹菜,劝她道:“你这样饿着自己是想让我心疼吗?”

她微笑着摇摇头,又开始吃饭了。

“你既然知道他的图谋,又为何把筹建海军这么重大的事交给他去做?”她问道。

“我跟你说过了,他还处于可控的状态。我想让他怎样他就得怎样,他还没有能力来颠覆朝廷!”

听他说这话,她不知道该怎么想,是为晋王悲哀呢,还是为皇上高兴?

为什么大家总要站到对立面?她心中如此感叹,却没有对他说出来,因为,她知道他也是不易的。不止是他,还有晋王和陆啸峰,大家,都卷入了这样的争斗。是心甘情愿走上这条路的,还是被迫?时间久了,谁都说不清楚!

下午的时候,过了未时初刻,咏凝公主便来到宫里找语诗,去了乾清宫,刘全说语诗陪着皇上在海澜堂呢,这边去请。过了约莫两刻钟的工夫,语诗便从海澜堂赶了过来,皇上也来了。咏凝公主对哥哥笑道:“皇兄亲自跟过来,这是不放心我么?”

“你这丫头,哪有你这样跟皇兄讲话的?”皇上对妹妹笑道,又跟语诗说,“不要太晚了!”

咏凝公主见状大笑:“哟,皇兄,就分开一个下午,至于这样儿么?你还怕我拐带人不成?”

“朕怎么会怕呢?你那宝贝驸马爷还在皇兄的手上呢,你信不信等会儿就把他关到乾清宫的小黑屋里面儿?”皇上打趣道,语诗在一旁只是微笑着。

咏凝公主做出个求饶的动作,道:“皇兄,妹妹不敢造次!请不要把我家振飞关到小黑屋里,”皇上和语诗,就连一旁的刘全等人都笑了。

谁知公主『露』出坏坏的笑,说道:“关就算了,你可以饿他三天,我没意见!”

皇上愣在那里,咏凝从他身边拽过语诗就跑了,边跑边说:“皇兄,保证在天黑前给你还回来!”皇上无奈地笑了。

到了青霄门外,公主的马车就等候在那里,两个人上了车,一路往东而去。

语诗问去哪里,公主却只说“好地方,你只管跟着我去!”

一路上两个人闲聊着,很快就出了内城,直接去了外城。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马车扬起灰尘朝东北而去。

路边花红柳绿的,虽然寂静,却没让人觉得冷清,反倒是有种轻松的感觉。

车内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公主突然问道:“嫂嫂,你,恨五哥哥吗?”

语诗望着她,她的神情专注认真,一点都没有平日里那刁蛮任『性』的模样。

“为什么要恨呢?”语诗叹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公主却说道:“我其实一直都很讨厌你!”

语诗笑了。

“那时,你刚和五哥哥成亲,我就很看不起你,”她看着语诗,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会让别人觉得不舒服,她就是这样的个『性』。

“我很不喜欢你,我觉得你配不上我哥哥!”她嘟着嘴,说着这些孩子气的话。

“那个时候还老是针对你,”她歉意的笑了,语诗只是表示没关系。

“总之过去的事,太多了,我只是想跟你说,对不起!”

语诗含笑道:“算了,我知道你的『性』格,有什么说什么的人,没什么关系!”

公主还是觉得很抱歉,说道:“其实,我后来也慢慢感觉到了,你这个人,跟别人不一样。怎么说呢,咱们两个还是有些像的!只不过,我是有什么就说出来了,你不说而已,其实,咱们是一样的。”

“如果不是因为哥哥,我是不会讨厌你,也不会,不会喜欢你!”她被自己的话说的不好意思了,有些脸红红的,语诗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很喜欢哥哥,跟你说个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她嘱咐道,语诗点头。

“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是五哥哥,不是颜振飞!”

语诗被她这句话给惊呆了,她知道咏凝公主跟晋王走的近,可是没想到——

“我的世界是围着哥哥转,哥哥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哥哥喜欢谁我就喜欢谁。”

“以前,他喜欢霍槿郁,我就跟她走的近。后来你嫁给了哥哥,你们两个又不好,所以我才讨厌你。再后来,再后来,我发现五哥哥竟然爱上你了,可你却,却跟皇兄——”她面带着苦涩的笑容对着语诗,“我有阵子是恨你,可是,你不在的这两年,哥哥他,他也过的不好。我想,如果我再像以前那样排斥你的话,哥哥就更伤心了!”她的声音略带着鼻音,语诗拍拍她的手。

“所以,我要做些让哥哥开心的事,那就是接纳你。即使你们不是夫妻了,可是,只要哥哥他心里一日当你是他的王妃,我就一日认你是我的嫂嫂!”咏凝握住语诗的手。

马车依旧在飞奔,语诗转过头,发现京城竟然越来越远——

“公主,你,你这是带我去哪里?”她问道,显然开始紧张了。

咏凝公主『露』出难以名状的笑容,说道:“当然是带你去见一个人了,否则你以为是什么?”

“你这是要绑架我?”语诗问道。

“绑架?我怎么会绑架嫂嫂呢?”咏凝手上的扇子滑过语诗的脸庞,“我说过了,我的世界就是围着哥哥转的,为了哥哥,我可以做一切事情!”

她『露』出诡异的笑容,扇子一直滑到语诗的胸前,说道:“你知道么,哥哥他一直有件想做却没有机会做的事,在他走之前,我会帮他实现他的愿望!”

语诗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公主扇子里的『迷』\『药』给『迷』晕了······

阳光好舒服啊!

仿佛是站在海边,海浪一**朝着她袭来,淹没了双脚,然后又退了回去。一次又一次,,她闭上眼,感受着这美妙的刺激。

海浪声,在她的耳畔不停地回响,此刻,就连这样的声音都是一种享受。

她不知道有多久没这样放松了!

不对,怎么会在海边?

她猛地睁开眼,坐起身,第一个反应就是看看自己的衣服是不是还完整。

接着,她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叹息声,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她的脑袋轰的一下,想起了刚才是和咏凝公主在马车上,聊天聊着她就晕了,接下来,接下来的事,她竟然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一个念头突然窜进她的脑海,难道说,难道说自己被,被——

她不敢再往下想,紧紧闭上双眼。

她没有回头,只是那样坐着,呆呆地坐在**。

“你,睡那么久,是因为中午没休息吗?”是晋王的声音,而且他还起身朝她走过来了。

她紧紧攥住双手,闭上眼不愿看他。

他迟疑着,一只手向她的肩膀伸去,却又收了回来,想了想,还是把手放在了她的肩上。谁知她一把抓住,使劲咬了一口,他没有出声,只是那样静静地望着她。她没有松口,泪水却止不住地流在他的手背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放开,无言地哭了起来。

他坐在她身边,轻轻地拥住她,不说话。

她却是闭上眼,任由泪水将自己淹没。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问道,语气中带着忿忿的感觉。

“我想你!”他的下巴搭在她的肩上,他的声音那么温柔。

虽然以前是自己对不起他,可是,也不意味着他可以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占有自己!

“你,为什么要对我做这种事?”

“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我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那样放开你,为什么让你去了他的身边。我更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写那封休书!”

“因为后悔,你就要做这种卑鄙之事?”

“我只是想见你,想在自己走之前见你一面!”他的语气竟有些激动。

“你时刻都在他的身边,除了这个办法,我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和你单独相处!”他伸手捧着她的玉颜,望着她的梨花带雨,他一时间『乱』了心,想要吻她,却被她推开。

“王爷,”她站在地上,擦去眼泪,“你我曾是夫妻不假,可是,如今我们已经没了夫妻名分,请,请你自重!”

闻言,他先是惊了一下,很快又苦笑道:“自重啊,我是该自重!”

他看着她,眼神却是那么的悲伤,她不自觉地心痛了一下。

“那个约定,你,没有忘吧!”他问道,她点点头。

“后天,后天我就要走了,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他走到她身边,缕缕她耳畔的秀发,柔声道,“宫里的情形很复杂,特别是母后,她不会让你轻松的。即便是你现在不踏足后宫,要想给你找麻烦,有的是办法!”她点点头。

“你,你刚才,是不是,我,我们,没,没有,没,”她抬头望着他,但见他朗声大笑道:“这个咏凝,就喜欢搞这种把戏!”

她不解地望着他,他说道:“你想的没错,我是想要你,而且不止一次这么想过,”她想要退后,他见状笑了,紧紧揽住她的腰,说道:“可是,我不会趁人之危。”他微微眯着眼,意味深长地笑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来找我。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赵翊宁,绝不会碰你!”

静心思考一会儿,她问道:“难道说,到了今天,你还是没有死心吗?”

“死心?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没有死心?你可以问问他,他有没有死心?”他抓着她的胳膊,几乎要折碎一样。

“他可有一刻对我安过心?王府里到处都是他的暗探,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只说他对你不安心,可是为什么不说他给了你机会,让你出去做事?如果他要防着你的话,就不会让你入阁,不会让你坐到将军行署第一副大臣的位子,你为什么不想想这些?”她盯着他,争锋相对。

晋王沉默了,她说到了最令他困『惑』的一点,那就是:既然皇上一直对他不放心,为什么还会不停地给他权利,给他机会?

“这么多年,你只是站在你自己的角度臆测他,抱怨他怀疑你、打击你,你怎么不想想他的压力有多大?他有多少的苦?”

“他是皇上,可是,他也是你的哥哥,你唯一的亲哥哥啊!”

她抓住他的衣领,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也被她被给怔住了!

他吃吃地盯着她,此时的语诗,是他从未见过的,她的眼神坚毅,丝毫不畏惧他,难道说,这就是她的本来面目吗?

原来,原来容语诗是这样的女子!

以前,他以为她只是冷静、无欲无求,可是,他不知道,她的内心竟有如此强悍的力量,令他恐惧的力量!

他默默地笑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是认识到她根本就不可能属于自己吗?是认识到她只是划过自己生命的一颗流星吗?当她没有光芒的时候,自己没有去注意,等到她光耀四方之时,他才开始追悔!可是,流星的到来,只是那么一瞬,那个瞬间闪过了,下一个轮回,不知要等上多少年?

赵翊宁啊赵翊宁,今生遇上她,是幸还是不幸?

她所说的,正是他没有在意的,或者说是他早就遗忘的,皇上是他的君王的同时,也是他的哥哥。正因为是他的哥哥,所以才会猜忌他,却也会给他机会。

这,不就是身为天子兄弟的代价吗?

想要从天子手中得到权力,想要天子给他机会施展抱负,却也要时刻被提防、被怀疑,就是这样的矛盾。

到了他这里,情况更加复杂,他的妻子成为了哥哥的女人,而他,竟然爱上了这个女人,最可悲的在于,她根本不爱他,她的心里只有他的哥哥。她为了他的哥哥守身如玉,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不允许他来侵犯!明明,就在刚才,就在她被『迷』晕的时候,他可以下手,可以占有她的身体,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他害怕被她怨恨,他害怕她离自己更加遥远,他更怕她呼唤那个人的名字!

多少年来,他一直在想她动情时会是怎样的妩\媚,她的声音又是怎样的诱\人。甚至在刚才,他也是有那样的冲动,可是,每一次看着她,他总是无法忽视掉她身后站着的那个人。明明,她就是自己的妻子,是自己明媒正娶的正室王妃,可为什么,他的心情如此的复杂?想要走近她,却又不能,最终,最终选择了这样的离开!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为国家做事吗?”她说道,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其实,皇上,皇上他,什么都明白,你能得到今天这么多的机会,好好把握着,万一要是错过了,就后悔了!”

他微微笑了,端起茶抿了一下,道:“错过了就会后悔,这个道理,我懂!”

他所指什么,两个人都明白。

“那个,刚才,刚才,对不起,我不该咬你的,我以为,以为你,”她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抬起手看了一下,含笑道:“没什么关系!”她于心不忍,便起身开始在屋内寻找『药』箱,他不解地望着她。

找不到『药』箱,她却发现了一坛老酒,便掏出自己的手帕,蘸着酒给他的手背上轻轻擦着。

“对不起,被我咬成这样,还是稍微消下毒才安全!”她低着头,认真的擦着酒,他看着微微笑了。

然后,她便用手帕包住了咬伤的位置,认真地打了个结,规规矩矩地坐回到自己位置上,再次向他道歉。

“去那里,你自己当心些!”她低着头说道,“咱们北方人,头一回南下,有好多东西都适应不了!特别是气候,现在那边儿已经开始热了,冬天又冷的很,你当心身体!”

话说出口,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对于他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只是这感情,是不是爱呢?

他也没想到她会跟自己交代这么仔细的,欣慰地笑了出来,道:“放心吧,一切自然有人安排!”

“也是,毕竟,毕竟你是王爷、朝廷大员嘛!”她看了他一眼,但见他竟是双目含情,她又低下头。

这样子坐在房子里怪怪的,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镇定了一下,问道:“这两年,你还是没有放弃当初的那个计划吗?”

他只是微笑不语。

“皇上什么都知道,唐继海、胡志宗,还有其他好多人,”她望着他,“收手吧,不要再一意孤行了。”

“我知道的,只是,很难再回头了!”

她苦笑一下,为什么都这么说?晋王还是陆啸峰,都要这么说。这个世上,真的有无法放弃的东西吗?

对于她来说,除了自己爱的那个人,她什么都可以放弃,包括自己的生命。可是,晋王和陆啸峰不一样,他们心中所想的太多,想要的也太多,他们无法放弃!

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她就沉默了。

他也是什么都没有再说,两个人就那样坐着。

屋外,咏凝公主和晋王的贴身侍卫谢英在外面待着,谢英是规规矩矩地站着,公主却不停地从窗户缝里看里面。

“这个哥哥也真是的,人家好不容易想到这个法子,他怎么就,就守得住的?他不是喜欢她吗?那还等着干什么?反正现在就是真的做了什么,她也根本不会知道!”公主反倒是怪怨起晋王了。

“殿下,王爷根本做不出那种事!”谢英道。

“我这个哥哥脑子一定是坏了,要是换了别人,早就不知道怎么样了,哪儿用得着让我这么费劲?”

“殿下和王爷一起长大,王爷的『性』格,殿下还会不知道?”谢英道。

“算了算了,跟你也没话说!”公主实在是等不及了,便推门进去,正好两个人都在沉默。

“嫂嫂,你不知道,刚才你睡得可沉了!哥哥来了那么久你都不知道!”咏凝含笑道。

语诗其实也猜得出自己可能是被她下的『迷』『药』给『迷』晕了,这才失去了记忆。可是,此情此景,既然晋王什么都没做,她也只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只能当做自己是睡着了。

“公主,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吧!”语诗道。

“嗳,不急不急,”公主笑道,“难得哥哥和嫂嫂能够团聚,多坐一会儿有什么关系?”

语诗又无可奈何地坐下了。

等到她回到宫里,已经入了夜,皇上正在东暖阁读书,她就没过去,直接去了自己的屋子,换衣洗漱,准备睡觉。

坐在水中沐浴之时,她又想起了和晋王见面的情景。

捧起水不停地洒向自己的身体,她现在只能祈祷,在自己失去记忆的那个时候,他,真的坚守君子承诺!因为,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长发,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想想晋王应该不至于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才对,他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后果!嗯,就是这样,他不会的!

这么想着,她才觉得慢慢安了心,舒了口气,爬进被窝。

可是,就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有人躺在自己的身旁。

她强迫自己醒过来,转过身才发现原来是他,是他正躺在身边,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