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乾清宫温情

四月二十八日中午,语诗正式做了皇上身边的女官。

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感觉有些不自在,有些喜悦又有些尴尬。喜悦的是,在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之后,现在他们终于可以不用再掩饰或是隐藏这段感情;尴尬的是,以前虽然只是在私底下亲密相处,可是,久而久之,好多行为和语言就变成了习惯,猛然之间要变得严肃起来,要正儿八经的,还真是有点怪。适应得要一定的时间!

别说是他们两个当事人觉得很别扭,就是皇上身边的宫人们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称呼就是首当其冲的一个问题。以前他们都把语诗称为娘娘,因为她是晋王妃嘛!后来她没了王妃的身份,可是还是那样称呼。现在呢,现在她成了他们中间的一员——至少表面上是如此——该怎么办呢?其实最头疼的人就是刘全,他知道过上不久,皇上一定会让语诗成为妃子,那眼下怎么办?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是一定要毕恭毕敬才对,却又不能过了,否则让人看着不舒服。他便告诉手下人,称呼呢,就叫“容姑娘”吧,反正太医院的人也是这样的。态度上呢,自然是丝毫不能怠慢的,对娘娘们是怎样,对她就要怎样。

语诗的主要工作就是在皇上身边帮他整理文件、研墨之类的,他不让她随便到后宫去,生怕她惹上什么麻烦。因为,从今天开始,他要让她逐渐成为自己的帮手!

这几天,朝廷里忙着薛怀远的丧事,内阁送来的奏章很多,而且,从条陈来看,他们并没有认真的对待。这样,就把压力转到皇上这里了。可是,他也还有太多事情需要亲自处理,便把阅读奏章的事交给了语诗。

他不在乾清宫的时候,语诗就待在东暖阁里一份份地读着,读完了,她要把每一份的主要内容总结下来给他看。这几天,他甚至连看的工夫都没有,就让她把总结的内容读给他听,然后,再把内阁的条陈也一并告诉他,他思考之后,就把自己的意见口述,让她记录下来,给大臣们回复过去。

因为最近太忙,好不容易得了空,他便去了玉泉阁,想好好泡泡水,然后美美的睡上一大觉,那样才能干劲十足。可是,又有太多的工作没有做,语诗便和小路子等人抱着一大堆奏章跟了过去。

“你让我来写吗?”他正舒服地闭着眼躺在水中,她站在一旁正捧着纸和笔,讶异地问道。

“不是你还是谁?”他微微闭着眼,掬起一捧水,洒在头上。

“可是——”她放下手中的纸笔,还是那样呆呆地站着。

“过来——”他朝她招手,她慢慢走了过去,小路子见状,便指示众宫人退了出去。

她走到他身后的台阶边,问“干什么”,话音刚落,就被他拉了一把,整个人落到了水池中。她使劲扑腾着想要站起来,他游了过去把她揽入怀中,大笑着。

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将她曼妙的身形完美的勾勒出来,使得原本有些困乏的他变得精神了起来,她的抱怨之声还没出来,就已经被他深深吻住了。他的手在水中想要扯下她的衣带,却因为被水浸湿的缘故,根本找不到在哪里,让他有些愠怒。

她清楚地听到了他急促的呼吸,自己的脸庞也迅速发烫,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身上『乱』『摸』,她便一边迎着他的激吻,一边『摸』索着自己的衣带,将衣衫褪在水中。

两个人赤\『裸』着身躯,凝望着对方,心儿仿佛要从胸膛中跳出来一样。

她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胸前,水滴从发上落了下来,她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神,害怕自己被他融化。

“玉儿,你真的好美——”他一把抱起她,走出水池,两人身上的水珠,不停地落在华美的地毯上。

她环住他的脖颈,害羞着靠在他的胸前。

下一刻,她静静地躺在地上,痴痴地望着身上的人。他的五官在她的眼中逐渐放大,她闭上眼,感受着他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感受着他的渴望。

“看着我——”他似是恳求似是命令,她微微睁开双目。

蓦然间,两颗泪珠从她的眼中滚落。

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喜悦,真正的喜悦。

今后,不用再躲避彼此的眼神,不用再掩饰狂『乱』的心跳,不用隐藏刻骨的相思。

真的是喜悦!

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可是他却偏偏要看她。

是『**』\『荡』吗?还是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此刻很满足、很快乐,所以,也想要他快乐。

他慵懒的斜躺在榻上,腰间搭着薄薄的丝被。

她穿上内侍新拿进来的小衣,坐在他的身边,他伸出手,用手指轻轻缠绕着她依旧『潮』湿的长发。

“你累吗?”他柔声问道,她害羞地摇摇头。

“那就继续写吧!我说你写!”

“可是,让我在奏章上写字,不好吧!”她问道。

“我真的好累,你写吧,没关系!”说着,他又『露』出微笑,“你不是早就在模仿我写字吗?现在正是考验你的时候!”

他说的是没错,从爱上他的那时候开始,他的一切就成了她关注的对象,当然也包括他的书法。虽然模仿过好多,可是,自己始终是写不出他的那种感觉。他的书法,俊秀飘逸,却不显得做作,字里行间让人感觉到他的骄傲和霸气。这么多年,她一直在模仿,却始终无法写出那种内在的感觉。

“我怕大臣们看出来!”她侧过身望着他。

“没关系,这么多年了,他们从来都不管那个!你只要尽量做就好了!”他说的还真是轻松。

看他那么疲惫的,她还是硬着头皮开始了。

“四川巡抚上报说境内有民众作『乱』——”她继续把自己总结的内容读给他,他闭着眼靠在那里。

“将军行署的意见是,剿灭!”她说道,“应该怎么回?”

他的眉头一蹙,道:“动不动就要剿灭!你就说,四川山高水险,民族众多,当以安抚为主。”她边听边点头,提笔在自己记录的空白奏本上记了下来。

“若想保持四川的安定,就多学学诸葛亮,不要动不动就对着百姓动武!”他接着说道。

“哦!我记下了!”

“还有呢?你继续!”他连眼皮都不抬。

她继续为他读着,每读完一份,他就告诉她该怎么回复。

“哦,还有这份,这是都察院查出的山西布政使岳芳贪墨的案子,你看该怎么办?”她把奏本递到他手里,他坐起身快速看了一遍,扔在一旁,倒在枕头上长叹一声。她不解地问他原因。

“你知道岳芳是谁吗?”他问道,她摇摇头。

“杨士奇的女婿!”

他这么一说,她就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或许,这就跟上次自己被冤枉坐牢一样,这件案子也非比寻常。

“从奏章上看,岳芳并非清白!”她说道,“你觉得该怎么办?杨大人还没有接任首辅的位子呢!这个时候出这个事——”

“问题就在于此!薛爱卿刚刚去世,首辅之位空悬,本来呢,杨士奇身为次辅接替他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现在朝廷里的声音很多,这时候把这个岳芳的事翻出来,杨士奇就更麻烦了!”他说道。

“你的意思呢?”

“如果我现在颁旨让杨士奇接任首辅之位,众臣便会揪着岳芳的案子不放。可是,这个旨意一天不颁下去,朝廷一天不得安稳。我现在就是愁这个!”他叹了一声。

她沉思着,他问“你有什么办法?”

“第一点,杨大人做首辅,这是一定的吗?”她问,他点点头。

“第二点,岳芳的案子为什么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被挑出来?杨大人会不会受到牵连?”他把胳膊枕在脑袋下面,沉思着。

“第三点,岳芳,到底是真的犯了法吗?如果是真,你该怎么办?”

沉思一会儿,他才说道:“让都察院派人下去查,可是,首辅的任命不能因为这件事被拖延了。再拖下去,朝廷里的公事就真的没人干了!”

“可是,你不担心这个案子最后会被查成什么样子吗?”她问道,“杨大人坐到首辅的位子上,都察院办案的人会不看他的脸『色』吗?他不会以权压人吗?又或者这件案子就是有些人拿出来针对杨大人的。”她望着他。

“现在朝中众臣群龙无首,如果我的态度再不明确的话,谁还会去办差?杨士奇在内阁二十多年了,孰轻孰重他该明白,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这么说,可是,她还是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些不确定。

最近几天,她从奏章里已经看到了朝廷中混『乱』的局面,杨士奇还没有接任首辅之位,褒他贬他的言论,层出不穷。可是,杨士奇天天在紫宸殿办差,做着代首辅的工作,对于那些围绕着他的话题,他什么都不说。他知道,薛怀远去世给朝廷带来的打击有多大,现在,好多不好的苗头已经浮出来了。

针对那些有关他的口诛笔伐和含沙『射』影,杨士奇倒是十分镇定,可是,跟随他的官员们就不服了。他身为阁员二十多年,一直排行第三,崔默林倒台之后,杨士奇才正式成为了次辅,并在内阁改革的过程中成功的保住了自己的地位,分管人事和财政这样重要的工作。因此,他的手下也是聚集了不少的官员,许多人都是身居要职的。可是,因为他一直对薛怀远过于谨慎的改革颇有微词,致使士林内部对他不甚支持。其实,薛怀远在世之时,也对自己以往的做法做过反省,并跟皇上说过此事,建议自己去世之后让杨士奇来接替首辅之位。皇上当然是觉得没什么问题,因为杨士奇也是个难得的人才。

然而,士林内部就不这么想了,因为薛怀远的威望过高,很多官员都跟随他的意志行事,他们遇到事情之后不会过多的去思考是非对错,他们认为,只要薛怀远说的就是正确的,只要薛怀远做的就不容许有人批评。而杨士奇指出了薛怀远的问题,那就是过于谨慎,因为他的谨慎,新政深入的力度不大,不仅如此,对于许多阻碍国家发展的陋习旧制,薛怀远根本就没有采取一定的破除动作——正是因为杨士奇对于二十多年新政的一些微词,让士林内部形成了一股反对他的力量,而且,这股力量越来越强。这些反对派,并不是单纯的因为薛怀远的缘故,还有些人是在分化士林派,是在削弱他们执政的基础。这,恰恰是皇上最不愿意看到的。

士林内部,站在杨士奇对面的三大巨头分别是阁员谢玄崇、严仕举以及吏部尚书容旭然。谢玄崇和严仕举是文坛领袖,而容旭然一直就被外界看作是薛怀远意志的最佳继承人,因为在众多后辈官员中,薛怀远似乎非常器重容旭然。所以,当杨士奇的力量开始壮大时,这些忠心于薛怀远的官员就站到了一起。士林内部的斗争在薛怀远还活着的时候就开始了,只不过因为他还活着,矛盾还没有凸显出来。现在,战斗才真正打响!

皇上非常清楚,士林内部的斗争,将会削弱推广新政的力量,如果被肖家和柳家『插』足,将斗争升级的话,局势就很难控制了!

唉,一个人的威望太大,对于国家来说,既是幸事也是悲剧!

可是,这两年,薛怀远似乎是预见到了自己身后可能发生的纷争,他刻意地减弱自己的影响力。主要通过几个方法,一是在官员面前抬高皇上的威望,比如说,他会故意让皇上来驳斥他的建议,最后想办法来证明皇上的正确;二是,培养杨士奇,虽然杨士奇和他的政见有些不一致,但是,因为薛怀远深刻了解自己的问题,了解自己所执行的政策的问题,所以,他需要杨士奇来弥补他的缺陷,改正他犯下的错误,正是出于这个目的,他才把杨士奇升到了次辅的位置,并让他来分管朝廷最重要的人事和财政两块;第三点,他曾经在私下对谢玄崇等人多次说过,要支持杨士奇,不过没有太大的作用。

这两年,朝中大臣明显的感觉到了皇上的意志在朝廷决策中的影响力,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无心国事的皇帝了。

可是,面对眼下的局面,皇上又该怎么办?

第二天,皇上下旨,两件事,第一件就是升任杨士奇为内阁首辅,第二件就是命都察院彻查山西布政使岳芳贪墨一案。

这两件事同时下了旨,外界就开始揣测皇上的心意,一方面给杨士奇升官,另一方面又让彻查杨士奇的女婿。这其中有什么深意呢?皇上对杨士奇,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语诗也不知道现在这个局势该怎么办,她只是在皇上一旁默默地看他怎么做。

“针对岳芳的案子,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呢?”她为他研墨,问道。

他低着头批着奏章,说道:“杨士奇是我认命的内阁首辅,我当然不会让他在这个关口出事,岳芳的案子嘛,有罪还是没罪,都察院会秉公办理的。”

她还是没有明白,他说道:“现在朝中对杨士奇的批评声一片,我必须要站出来支持他,即便他女婿犯了罪,我也只能处理岳芳却不能将罪名牵扯到杨士奇的身上。只有让他们看到我这个皇帝是支持杨士奇的,久而久之,他们也就都乖了。官员们嘛,谁有权,就跟着谁走,太平常了。”

她沉思道:“这样做的话,不单稳定了朝局,而且,还能让大臣们看到一点,”

他倒是来了兴趣,把笔放下,斜靠着椅背,望着她。

“只有得到皇上的支持,才能坐稳自己的位子。是不是这个呢?”她问道。

他笑道:“聪明!”又拿起笔开始在奏章上写下自己的意见。

“那么,次辅呢,你打算让谁来做?”她又问。

他又停下笔,说道:“这个么,现在大臣们正在提人选,你知道吗?你父亲也是候选人!”他看了她一眼,她问道:“那你会选择谁呢?我看到他们提名的奏章了!”

“你觉得如今这个局面,谁坐在那个位置上最合适?”他放下笔,身子斜倚着,胳膊撑在扶手上望着她。

“我觉得么,”她抱着双臂,右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这是她思考问题时下意识的动作,他看着微微笑了。

“你既然要让杨大人安心做事,那么,就放一个会协调的人做次辅,”她说道,他不动声『色』,只是听着。

“以前,次辅分管着人事和财政,现在,你就让杨大人继续管这两摊子,并且统管内阁工作,这样的话,他的担子会很重。不过,他应该会处理好。如果你觉得不行,可以再做打算。”她这样说道,他点点头。

“现在这个次辅呢,你就选一个和哪一方面都能打好交道的人,不管谁有意见,他都能应付过去。其实,薛大人不也老在干这个活儿吗?你现在就让新的次辅去做!”

他问道:“你说的是没错,可是,这个人该是谁呢?”

她的眉头紧锁,说道:“我想的那个人不在候选之列!”

他更加有兴趣了,没想到她也是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问道:“是谁?”

“太保晏子奇!”她提到这个名字,他惊讶地望着她。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问道:“你为什么会想到他?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前几天我翻过各衙门主要官员的履历,”她说道,他更加惊异了,两只眼睛不再眨动,紧紧地盯着她,说道“然后呢?”

“我从当中发现,太保晏子奇与各派系之间都有密切的关系,哪一方面都会给他面子。或许他不一定像薛大人那样平衡的好,可是,在目前的情况下,我觉得只有他才合适!让他出任次辅一职,虽然大臣们不会想到这一点,可是,他们也能接受这个安排。”

他点点头。

“等任命他的时候,你就告诉他说,朝廷的稳定才是最关键的一件事,满朝上下,只有他才能担起这个重任!我想,他应该就会明白了!”

她说完后,他开始思考她的建议,却又问道:“你为什么不提你父亲呢?”

“因为眼下,我父亲他没有能力坐在那个位子上!”

他先是一惊,却又很快『露』出笑容,道:“果然是你说的话!”

说罢,他站起身,伸展双臂,活动活动筋骨,道:“好,就按你说的办!就是晏子奇了!”

“啊?!”她没有想到他竟然就这样听了自己的建议。

他走到殿中央,舒展着筋骨,好像很轻松的样子!

她跟了过去,问道:“我只是这样说说,这么重大的事,你不是应该再好好想想吗?或者是和内阁再商量一下?”

他打了个哈欠,道:“还用得着再问别人吗?我觉得你说的很对!”他伸着双臂,侧过头看着她,说道“你说的对,我当然会听你的!”他的表情十分认真。

“真的?”愣了一会儿之后,她才终于『露』出了笑容,问道,“你觉得我想的没错吗?”

他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宠溺地笑道:“当然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看着她的笑容,他也如释重负地笑了。

曾经,他深深地沉『迷』于她的笑容,过了这些年,他发现自己竟然从未改变过,依旧那么痴『迷』于她。而她的笑容,也从来都没有变过,一如初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他们就不会错过那么多次,在绕了那么久之后才绕到了一起!

“看来,你一直都是对的!”双手捧着她的笑容,他叹道,她不解地望着他,他说道,“如此,我每天都能看到你的笑容,白天还是黑夜,都不会再孤单!”

她微微笑了,她笑的时候,眼睛就会微微向下弯成月牙形。

杨士奇上任后,内阁工作很是不顺利,连内阁都这样了,底下的部门成了什么样子就可想而知了!杨士奇没有办法,现在一切都是在按照薛怀远在的时候的办,但是官员们似乎还是不买他的帐!

朝廷机构运转不灵,皇上为此勃然大怒,在早朝时,把每个部门挨个批了一通,还说“你们若是这个样子,就全都回家待着去!”

他很少发火的,如果不是被『逼』急了,他也不至于说出这样的话。语诗站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却也知道他是气得不行了。

晏子奇上任后,遵照皇上的旨意开始上下左右到处跑,协调内阁和各部门的关系。他深知皇上派他到这个位置上的用意,不是给他多大的权利,而是让他来缓解如今紧张的局势!他也是全力以赴地达成皇上的嘱托,因为他也听说了,没有人举荐他做次辅,是皇上自己提的。如此,他便更要努力了,难得皇上能想到他啊!

晏子奇的努力当然还是有效果的,慢慢的,国家机器又开始有条不紊地运转了起来。只是,没有人知道晏子奇白了多少的头发,又有多少个夜晚是难以入眠的!见着谁都是笑嘻嘻的他,如今也渐渐地成为了权力中央一个不可或缺的人!

那么,到底是英雄成就时事呢,还是时势造就英雄?

或许都对吧,那个人只是恰当的出现在了那个时刻,完成了他的使命而已!

晏子奇从一个没有丝毫实权的太保,一跃成为了内阁次辅!

薛怀远是四月二十四日去世的,朝廷的纷『乱』一直到了六月初才算是平息了些,各衙门总算是可以正常办公了。这个局面,不知道薛怀远活着的时候有没有预见到?不过,也有人说,如果不是薛怀远在两年前就开始逐步退出中心决策层的话,混『乱』的状况,可能还要更加严重!

皇上因此很是感叹,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

一心想要建立一套完备的制度,这套制度不会因为人的改变而改变,内阁首辅是谁,不应该影响到朝局。如今这一幕,让他开始担心,等到将来自己不在了,如今的一切政策还能延续下去吗?

换一个领导者,就要动『荡』一阵子,如果继任者能够继续先前的决策倒也还好,如果把旧的推翻了重新再来,那么,对于国家和人民来说不是重大的摧残吗?

其实,他也不是觉得推翻旧的东西不对,只是,如果先前的政策真的是利国利民的话,又何必重新再搞一套出来?

“官员啊,头一个想的就是他们的政绩和前途啊!”他如此叹道,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想办法,让先行的政策尽量不要因为人事的变动而受阻甚至是废黜。

自薛怀远去世之后,皇上便开始认真思考继任者的问题了。

薛怀远培养了杨士奇这几年,最终却成了这样一副混『乱』的局面。那么等到皇上他去世之后,朝廷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也要开始培养自己的继任者了,可是,能够继承他的人,会是谁呢?

他需要的不单是一个单纯继任他皇位的人,还是一个能够将他的意志传承下去的人,这个人,他一直都在找。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怕的是,不管自己现在做再多的准备,将来的一切都不会在他的计划之中!

朝廷中还是混『乱』的时候,后宫里也出了大事,太后重病!

皇上彻底被搞晕了,一边要应付朝中众臣和那堆积如山的奏章,一边还要去慈宁宫侍奉自己的母亲。

太后病的很奇怪,之前丝毫没有征兆,太医说,上了年纪的人,总有些说不清的病!

赵学冠等太医日夜守在慈宁宫,精心护理,皇上也老在那里守着服侍汤『药』,太后的身体也就慢慢地在康复。

太后也不是什么大病,没什么别的反应,就是老觉得头晕目眩。太医说可能是三年前的旧疾引发的,也就是孝玉公主病逝那次。

病虽不是大病,可是,这病是怎么发的,众说纷纭。

没几天就听说“有得道高人算过了,说是宫中有妖孽,妨了老佛爷”。

这个世上,到处都是这样,像这种神神怪怪的东西,传的总是特别快。没多久,整个皇宫全都知道了,就连前面朝廷里的人也都听说了。

谣言到了这里还不算什么,后面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传,说是妖孽就在乾清宫!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才真正叫人瞠目结舌!

因为先前语诗进宫做女官的事就让后宫起了很大的风波,看着她时刻跟在皇上身边,而且听说夜里也时常留宿在西暖阁,怪不得皇上都很少去后宫里呢!

皇上虽然叫语诗少进后宫,却总还是免不得要过去,免不得要和皇后她们碰面。以前皇后把语诗当做自己的好姐妹,可是现在,一见她就是那种恨不得再也看不着她的神情。语诗却不能怪怨,毕竟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她伤害了皇后在前。所以,她不会去抱怨。

世上的事往往就是如此,你不去惹事的时候,事情就会找到你的门上来。

皇上也从刘全那里听说了那个谣言,一方面让刘全去调查,另一方面又嘱托他们不要让语诗知道。

他的心里不是一般的烦『乱』,眼看着朝局趋于稳定,自己的家里又出了这么多的『乱』子!朝廷里的事他还能想办法处理妥当,最要命的就是这后宫的事,该怎么办呢?

入了夜,他终于算是可以休息了,便趴在**让她给自己按摩。

她虽然没有去慈宁宫,但是从刘全那里听说了太后的情况,也不免心焦。便抽空去了太医院找柳惠之问了,方听说是那次的痼疾,而且治疗的不错,应该不用太久的时间便可康复,她这才安了心。

可是,今天看皇上的表现,难道说又有什么事?

她坐在他身旁,一边为他按摩,一边想着,看他老是不说,又不好问。

他趴在那里,闭着眼,这会儿又是一副非常惬意的样子!

她倒是不明白了,这是有事还是没事呢?

“老佛爷的病,”自从和晋王解除了婚约,她便和其他人一样把太后称为老佛爷。

“嗯,”这声音,让她感觉是从他的鼻子里发出来的。

“我听柳大人说没什么大碍了,是吗?”她问道。

“嗯!”这声比刚才清楚了一些。

她的手停住了,他睁开眼,盘着腿坐着,见她愁容满面的,微笑着问怎么回事。

“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她望着他,问道。

他微笑着摇摇头,挪到她的身边,揽住她道:“没什么事,你别担心了,啊?”

她抬眼看着他,道:“跟我有关的事情吗?”

“都说了没事了,你这家伙,胡思『乱』想的!”他宠溺的捏捏她的鼻尖,笑着说。

“既然如此,那便是最好了!”她嘟囔道,“要不再躺下,我给你按按!”

他依言,乖乖地趴在**。

“五弟提的那个建立海军的章程,你看过了吧!”他突然问道。

“啊,看过了!”

“还有什么意见?”他问。

“这个么,”她的手松开了,过了一会儿又开始给他捏肩,“我觉得,什么事还都得实践过了才知道什么地方有漏洞要补,什么地方想错了需要修正的吧!”

“嗯嗯,没错!”他又问,“想让他尽早去安庆府,你觉得呢?”

“你问我干什么?这种事,你自己定啊!”

“你不愿入后宫,是因为他吗?”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突然这样问,她的手上停住了。

“是答应过他什么吗?”他还是那样趴着。

她那样坐着,沉默不语。

他就直接坐起来,拉着她的手,凝视着她,道:“要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就告诉我,怎么到了现在你还要这样一个人扛着?”

“我——”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我想让他下个月初就动身,早点开始做。”

“玉儿,你答应他什么了吗?难道是不能让我知道的事?”他接着问道。

她就那样注视着他,忍了忍,还是说了出来。

“其实是我自己这么想的,”他认真听着。

“过去的事,是我伤害他在先。如今虽和他解除了关系,可是,他毕竟曾经是我的丈夫,”她望着他,“我,我不能在拿到他的休书之后,转身就进了宫,那样,让世人怎么笑话他?他,他也是无辜的!”

这就是她的理由!

听完了,他才无奈地笑了,点头道:“嗯,你说的没错,没错啊!”

她不语。

“那么,你是打算什么时候才答应我呢?”他的手,从她的脸颊向下游走。

“一年!”她吐出这两个字,声音虽不大,他却是听的清清楚楚。

“一年啊,那现在还剩下,”他开始算,“不到五个月!”

她点点头,不料想被他推倒在**。

“那,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件事?”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解开她的衣带。

“什么?”她没有推开他,两只大眼睛盯着他。

“很简单,”倏地一声,她就听见衣带被拉扯开的声音,羞涩的望着他。

“要是在这五个月之内,你有了身孕,那么,你和他的约定就不能成立,你就得做我的妃子,这样,行吗?”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她身上的障碍之物便被他悉数解去。

她没有回答,只是侧过头去不看他。

等到他压上身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他身体的热度。

“答应我,要是怀了我们的孩子,就到后宫去,”他的眼神温柔又热烈,“我会保护你,保护我们的孩子,你什么都不要担心!”

“不要让我等太久,玉儿!”

——那么,在你的心里,我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翊桓,你是想要我,还是孩子?

她的双手紧紧抓着枕头,他的汗珠就那样滴在她的身上,落在她的脸上。

夜深沉,他已经在一旁沉沉睡去,她却爬起身,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穿好了,掌着地上的灯退出了西暖阁。

躺在自己的**,她把被子拉过头,流下泪水。

抽泣一会之后,她还是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紫檀木雕花的小盒子,取出自己不知道服用了多少次的黑『色』小『药』丸。

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月光照了进来。

掌心放着那颗小『药』丸,她紧紧攥住手心,不一会儿又松开,把小盒子又取了出来,把手摊开。就在『药』丸险些掉进盒子的时候,她又把手握住,再次把盒子放进抽屉。

月光好明亮啊,她说不清楚这月光算是冷寂吗?

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天是怎么样的,是阴还是晴都没有关系,因为有他在。

可是,一旦入了后宫,自己不也是要跟别人一样等着他的手翻那块牌子吗?天天年年的熬着,就为了能被他宠幸一次?

如果那样的话,这个孩子,自己是该要还是不该要?

她看着窗户外面被月光照得亮堂堂的庭院,闭上眼——

这几天,两个人似乎有些刻意回避彼此的眼神,说起话来,也是中规中矩。

刘全等人还在纳闷,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可是,有关宫中传言的事,刘全倒是查出了一些眉目,便将情况告诉给了皇上。

等到过了几天,太后明显好转,杜明月便扶着她在花园里散步。太后见自己一个人出去太闷,便让皇后叫上众妃子一起乘船去御花园里游游。

“正好现在天儿好,大家伙儿一起去散散心,省得憋在屋子里都生虫子了!”太后如此对皇后说,皇后便派人去把各宫的妃子们都请了过来,大家坐着船逛园子去了。

夏天的风,现在也不算是热,反倒是让人有种温暖惬意的感觉,特别是坐在船上的时候。

今天乘坐的是单层的龙舟,宫人们随侍身旁,船中间摆着一条长桌,众妃坐在两旁。桌上摆着各种精美的银器,盘中摆满了各种水果点心。

太后坐在正中的位置,皇后和淑妃分列在左右两边,有的妃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的则三五成群的在船边廊下欣赏园内的风光。

船离岸越来越远,只看着岸上的垂柳渐渐被雾气湮没。

听着大家的欢声笑语,太后也微微笑了,道:“如此才是最好!”

皇后对太后道:“可是,容语诗——”

太后看了皇后一眼,含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