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就去追◎

曲懿在网上搜过温北砚的相关信息,知道他在他那圈子里算有点地位,可他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娱乐圈。

“封杀”这两个字,听上去过于荒谬,她只当玩笑话,压根没放在心上。

直到一天后的二轮复试,她一结束表演,几个前来面试的小演员纷纷围了上来,几张嘴叽叽喳喳的,扰得曲懿心烦意乱,一堆没什么营养的废话后,她听见有人提了句恶人自有天收。

“什么意思?”曲懿问。

小演员捏着嗓子答道:“懿姐你还不知道啊?诋毁你的小网红已经被直播平台封杀了,所有直播视频也都被下了,总之,她以后再也没法出来作妖了。”

曲懿愣了下,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双极具辨识度的眼,薄薄的眼皮,末尾岔开两道弧线,目光沉沉,压抑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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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一周,曲懿行程全部暂停,除夕前一晚,她收到徐清澜的消息。

【懿懿,你今年回家吗?妈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菜,你回一趟家吧。】

【不回。】

对面小心翼翼的口吻,显得曲懿这两个字不近人情。

徐清澜:【你一个在杭城过得好吗?】

曲懿:【挺好。】

她问什么曲懿就答什么,生疏到不像母女。

徐清澜:【要不妈妈去杭城陪你吧。】

这次曲懿没有直面回答,而是转了几千的红包过去,备注:【给他的。】

没有指名道姓,但徐清澜能看懂。

刚退出微信,周挽的电话进来,像是早有预料,她开门见山地问:“你今年又不回家?”

曲懿摇了摇头,忽然意识到隔着手机,对方看不到,才慢悠悠地补充:“不回。”

“那大年三十晚上,来我家吃饭。”

玻璃窗外的烟花换了一波又一波,俗气的形状,俗气的颜色,和漂亮丝毫不沾边。

最多是吵闹,还有零星一点暖意。

半晌曲懿用轻松的语调应道:“好啊。”

隔天晚上,曲懿穿了身轻便的衣服,素着一张脸,提前到了周家。

周父周母很热情,满满一桌的菜,曲懿平时很节制,胃也小,三两口就饱了,这次却吃到撑才放下筷子。

周挽拿着一杯温水和健胃消食片进来,“就你那小鸟胃,吃不下就别吃,难为自己做什么?我爸妈也不会逼着你吃。”

曲懿接过药片,就着温水咽下,半开玩笑地说:“我爸从小教育我,在别人家要规规矩矩的,有点眼力见,千万不能把在家的臭脾气带到别人家里去。”

听她这么说,周挽想起一件事,“对了,你真不打算回家?”

“回去做什么?那早就不是我的家了。”

曲懿家里的情况,周挽大致了解,曲懿父亲车祸去世后没几年,母亲就改嫁了,听说几年前还给曲懿生了个弟弟。

每次提起这个弟弟,曲懿就跟塞了满嘴辣椒一样,口气冲到能喷火:“他要是再晚个几年出生,都能叫我妈了。”

周挽面无表情地说:“你要是真这么讨厌他,就别拖人到处联系心理医生,还有,收了你房间里那些心理辅导的书。”

曲懿的弟弟有精神疾病,阿斯伯格综合征。

曲懿望向远处的目光深了几分,什么也没说。

周挽看着她手里被捏到变形的千纸鹤,“没准你妈在等你回去。”

确实在等她回去。

“那也不回。”曲懿垂下眼皮,重新抽出一张纸巾,手指娴熟地摆弄着,一面低声说:“感情又不是坐在同一个屋檐下,就能培养出来的,在屋外被太阳一晒,晒干里面的水分,马上就能干瘪到什么都留不下。”

意味深长的一段话,周挽花了足足五秒才真正理解,“娱乐圈不适合你待,我看你干脆换个文艺点的圈子凉快去吧。”

曲懿从善如流地应了声,“行啊,明年就退圈。”

几乎在同时,屏幕亮起一串陌生来电,她直接掐断。

不到半分钟,同一个号码又发来两条消息:

【我是陆星蔓。】

【好友请求不通过,电话也不接,回条短信总行了吧?】

陆星蔓找她做什么?

曲懿没想到答案,不紧不慢地在屏幕里敲下两个字:【有事?】

来电铃声又响起,曲懿再一次毫不犹豫地掐断。

陆星蔓:【你又挂我电话?】

曲懿:【这不回你短信了?】

陆星蔓:【那你这次接电话。】

曲懿:【不接,懒得跟你说。】

陆星蔓:【?】

陆星蔓:【你打字不比你说话费力气?】

曲懿:【你管我。】

隔着屏幕,曲懿都能想象到陆星蔓被怼到直跺脚的画面,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这细微的面部变化被周挽捕捉到,她问:“谁找你?”

“陆星蔓。”

“她找你做什么?”

“就上次热搜那事,想跟我道歉呢。”

热搜事件的爆出,本质上对陆星蔓没有任何负面影响,反而让她吸了一波粉,团队经过一番权衡后,配合网红主播完成了一次推波助澜,不仅将热搜期限延长,还买了不少水军黑曲懿。

两个人平时没少撕,但这次性质不一样,陆星蔓直接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生气的同时不免觉得心虚,就问人要来曲懿的联系方式,想跟曲懿解释清楚团队这次的决定她完全不知情。

周挽投去诧异的一瞥,“小公主还会主动跟人道歉?”

曲懿没答,而是用赞赏的语气说道:“我觉得她还挺可爱的。”

抛开有色眼镜,曲懿这话说的不假,周挽笑说:“确实,你有时候就跟她一个德性。”

曲懿轻抬眉梢,“你这是在夸我?”

周挽偏头,散漫的一眼:“得看你怎么理解。”

平心而论,曲懿不是她带过最有天赋的,却是她见过最纯粹的那个。

陆星蔓也纯,但她的纯和曲懿有根本性的差别,容易听风就是雨,旁人随便一点挑拨就能着道。

说得再简单通俗点,陆星蔓就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傻白甜,有时候甚至分不清真情假意,更不会玩虚与委蛇那套。

至于曲懿,是傲。

谈不上目空一切,但刚出道那会,因为看不惯圈里一些腌臜事,强行替人出头差点被封杀也是真的,也最反感别人将自己当成放在橱窗里亟待竞拍的商品。

一个鱼龙混杂的圈子,在没有积攒下足够的人脉和底气前,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清高孤傲。

曲懿看了眼时间,快到九点,客厅电视机音量开得很响,春节联欢晚会的喝彩声时不时传来。

“先走了。”

周挽叫住她,“反正你这几天没安排,干脆住我这得了。”

“我又不是无家可归,住你这算怎么回事?”曲懿穿好外套,背对着她挥了挥手,“这几天就不回你消息了。”

一年几乎连轴转,好不容易有休息时间,天塌下来都别想联系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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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懿是在出电梯的同一时刻接到苏祈妹妹打来的电话,对方语气很急,“曲懿姐,你让我哥给家里打个电话吧,都过年了,不回家就算了,连电话都不打来。”

曲懿脚步不停,在温北砚家门口见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身材和温北砚相近,肩背挺拔,拎着一袋东西,听见动静,他将头转了过来,露出清俊的眉眼。

她嗓音压下几度,听上去沉沉的,“苏祈不在我这,我最近也联系不上他。”

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叶淮摁密码锁的动作有了数秒的卡顿,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活跃在文娱榜单top10的男歌手。

对面不信,“那我哥去哪了?大年三十,他能跑哪去?”

曲懿一阵好笑,她为什么笃定他不回家就一定会去她那?他俩在别人看来就是这般亲密的关系?

“你哥啊,”尾音拖得很长,憋着一股顽劣腔,“半个月前经过索马里,被那的海盗抓去唱歌了,你想联系上他,找我没用,干脆直接拿着赎金去索马里赎人。”

传来一声轻笑,不同于听筒里朦胧的质感,清晰的仿佛就在耳边,曲懿循着声音看去,撞进几米外一双黑黢黢的眼睛,含着几分笑意。

他抬了抬手,当作招呼,也像为刚才唐突的笑声致歉。

曲懿微微点头,毫不在意地收回目光,手机那头传来嘟嘟声,气急败坏的反馈。

她将手机放回兜里,开锁进门。

叶淮若有所思地盯住她侧影看了会,晃神的间隙,摁下一串错误的密码,直到提示音响起,才回过神。

客厅没开灯,月色映在玻璃窗上,影影绰绰透出些光亮。

沙发上横躺着一个人,手臂盖住眼睛,大长腿无处安放似的,一条挂在外面,另一条高高曲起。

灯开了,叶淮将一袋生鲜分门别类放进冰箱,背对着温北砚说,“怕你饿死在家,就给你买了吃的,这几天你自己做着吃。”

隐约听见一声嗯,想到什么,叶淮笑意兜不住了,装作不经意提了句:“我来的路上碰见了一个人,就前几天还在热搜上挂着的那女明星……我说你这榆木脑袋还挺有福气,居然隔壁住着这么漂亮的女邻居。”

温北砚一顿,直起身,坐在沙发边,融进灰黑单调的背景色里,气质冷郁。

“阿砚。”

迎来沉默,叶淮改口,“砚砚。”

他还是没应,叶淮使出杀手锏,一针见血道:“你是不是对你这邻居有点意思?”

叶淮和温北砚都是LK律所出了名的常胜将军,但两人的天赋能力不同,温北砚脑子灵活,遇到对自己再不利的情况,脑袋一转,都能被他化险为夷,叶淮是记性好,过目不忘,尤其在一些细节上。

曲懿的侧影让他想起平安夜那晚,上了温北砚车的女人。

他很肯定,她们是同一个人。

当初温北砚怎么说的来着——回家?确实是回家,送人回家,这两个人的家还在同一小区同一幢楼同一层。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见平淡的反应,现在的语气是冷的。

“喜欢就去追,别说这大明星现在只是有喜欢的人,就算跟那人建立法定关系了,你再为爱当三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委屈你这条件了,不过——”

叶淮勾起唇角,笑得肆意开怀,“我觉得你也不会在意,道德感这东西,你什么时候有过?”

他也被网上的一些言论迷住了眼,认为曲懿还喜欢着苏祈。

两个人在无声中达成默契,谁也不着急开口,许久温北砚抬起头,双臂还搭在膝盖上,半截灯光悬在脸上,给人晨昏难辨的感觉。

眼睛染上些温度,闪烁着什么,未到势在必得的程度,更像饿狼发现猎物时的兴奋。

连带着嗓音有了昂扬的热度:“你怎么就肯定,我没有一点计划?”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入v,大概在周三晚上零点:)

下本开《半生风月》

歧桑在最狼狈的时候遇见了陆清桉。

男人坐在车里,光影明灭,笼在他清隽白皙的脸上,像落着一层雪。

“歧小姐,我捧你。”声线也清薄,浸着冬春交际之夜的寒凉。

她应了他的邀。

作为情人,陆清桉处事周全妥帖,对她更是百般呵护,将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

歧桑几乎要沦陷在他的温柔里,午夜一声呢喃转而将她逼回原地。

他喊的是“麦穗”。

整个北城都知道,这是陆清桉放在心尖上的女人。

彼时天光大亮,如梦初醒。

离开陆清桉后,圈里所有人看她就像在看一件廉价的二手商品。

她不在意,凭一己之力过关斩将,登上舞团首席之位。

一场谢幕,她看见第一排池座上的男人。

投射过来的目光深邃而清寂,没有半分折衷。

西装熨帖,一如既往的儒雅矜贵。

很久以后,她才意识到离开他后的顺风顺水,不过是他在背后造的势。

而他念念不忘的“麦穗”就是她。

——麦穗两歧,桑无附枝。

-

朋友对他如此大费周折地去捧一个捂不热心的白眼狼,匪夷所思。

“值得吗?”

陆清桉平静地吐出烟圈,被烟雾氤氲的脸有些模糊,唯独声线依旧清寒,含着几分笑意:“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在我这里,她永占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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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桑,我一直都爱你。

芭蕾舞者x资本大佬

HE·sc·年龄差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