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北砚,就是个疯子◎

温北砚将手机递过去,眼神轻飘飘的,在空中打了个弯,从曲懿脸上扫过。

平淡的反应,落在曲懿眼里,添油加醋般的多了些嘲讽意味。

饶是曲懿脸皮再厚,被这般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打脸后,还是久违地感受到一种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的羞赧反应,仿佛有股热血,沸腾后轰地涌到脸上。

同温北砚再见后,她似乎经常陷入不体面的境遇中,基本每回都是她落荒而逃,还有上次在云水间,虽然他明确表示过去的就让它翻篇,但她总觉得他还憋着什么坏主意,比方说以退为进的类似手段。

曲懿绷直脊背,正要开口狡辩,叮的一声响,电梯门开了,温北砚目不斜视地越过她,先一步走出电梯。

事先准备好的说辞瞬间卡在嗓子眼,挺拔的身影浸没在灯光里,曲懿微微晃神,没过脑地说:“温律师,侵犯个人名誉能判多少年?”

略带急迫的嗓音拦住温北砚,他脚步一顿,稍稍侧过身,“你怎么知道我是律师?”

曲懿很快反应过来对方又在给自己挖坑,她拧了拧眉,如临大敌般的:“你自己亲口说的,你忘了?”

她满嘴跑火车的本性,他再清楚不过,沉默着将这话题带过。

曲懿认真观察着他的反应,然后才说:“有人在网上对我进行言语谩骂,”她顿了几秒,补充道,“已经到了人身攻击的程度。”

以为等不来他的回答,意外的,曲懿听见他问:“你指的哪句话?”

波澜不惊的反应,让人猜不出他的真实态度。

曲懿当真了,正准备跟他一一复述,轻描淡写的嗓音再度传来:“开塞露还是兵马俑?”

如此不留情面的拆台,曲懿听到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抬眸,从对方眼神里读出“如果是刚才那几段对话,那我觉得可能他们更需要律师”的意思。

“……”

被他这般绵里藏针的挤兑后,曲懿不仅气消了大半,还破天荒生出一种心虚的感觉。

进门后,手指不听使唤地删除了所有评论,又点进主页检查了遍自己发在广场上的所有动态,十条里八条都是在怼人,怼的时间点还都是自己在遭受莫须有的网络暴力后。

指向性过于明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曲懿粉丝”,或者曲懿本懿。

曲懿其实不太会骂人,小时候看邻里互飙脏话骂到脸红脖子粗,她就把那些话默默记在心里,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到实战,嗓子眼就跟被堵住一样,说不出那种带生|殖|器或者祖宗十八代的脏话。

哪怕处于极度愤怒的状态下,也只**阳怪气地内涵一顿。

但不可否认,阴阳怪气的杀伤力有时候比脏话更大,更扎人心。

论这本事,她从来没输过——

仅限在遇到温北砚之前。

曲懿丢下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打开投影仪,窝在沙发上看了会电影,没多久群聊消息进来。

手机被调成静音反扣在桌几上,曲懿没察觉,看完电影洗了个澡上床,未读消息已经有上百条。

她大致扫了眼,目光忽然停下。

高峻:【热搜这事,是我的错@曲懿】

隔了两天才提,还是这种毫无诚意的道歉。

曲懿本来懒得搭理,余光扫到群聊人数,和记忆里的对不上,点开右上角的黑点,有两个陌生头像,没有备注。

曲懿:【你什么时候改行当主播了?】

关他屁事,让他闭嘴的意思。

曲懿:【要道歉是吗,她自己没嘴还是没手?不会自己来?】

林子游:【曲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对你也没造成多大影响,没必要再得理不饶人。】

她被人当成垫脚石,事后又被网暴,叫没有影响?现在还反倒成她的错?

曲懿:【知道我占着理就给我闭嘴。】

群聊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状态,就在曲懿以为这群要原地解散的时候,其中一个陌生头像出现在聊天记录里。

这回备注也加上了。

陆星蔓:【受害者有罪论?】

陆星蔓:【莫名其妙被上热搜的又不是只有曲懿一个人,怎么没人跟我道歉?】

隔了几分钟,另一个陌生头像跳出来:【对不起@陆星蔓】

曲懿看明白了,这人是高峻女朋友。

陆星蔓:【哦。】

陆星蔓:【我不原谅@曲懿,你呢?】

曲懿:【+1/微笑】

平日里水火不容的两个人第一次站在统一战线上,也算稀奇。

有人出来活络气氛,新消息很快覆盖上去,在退出群聊前,曲懿看到一张合照,聚会那天拍的,有人意外闯入镜头。

侧脸在昏暗的光线里朦朦胧胧,但她一下子认了出来。

林子游也注意到了:【怎么把温北砚框进去了?晦气。】

曲懿想起聚会那天,林子游在提及温北砚时脸上的不屑,语气里带着狠戾的劲,“当初是我年少无知,以为这姓温的是个斯文的乖乖仔,没想到是个不好惹的。”

曲懿愣了下,她了解林子游,在林子游眼里,同龄人只有四类,好生或者差生,好欺负的或者不好惹的。

只不过她没想到,温北砚会被林子游归到这类。

没几个人知道,林子游高中时带人堵过温北砚,他这人表面上横,实际上怂的一逼,不敢真伤了温北砚,就想着能出口喜欢的女生被“勾引走”的恶气。

但没想到,那场围堵最后还是见了血。

林子游说:“我当时就想拿棍子酒瓶恐吓他一下,结果这人比我还狂,拿起酒瓶碎片直接往自己手腕上一划,伤口还挺深,血一个劲地往外冒。我看着都渗得慌,他倒好,就跟没有知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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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艳阳高照,床帘拉着,透出零星灰蒙蒙的光线,曲懿拉上眼罩进入午睡。

朦胧间,她看见温北砚的脸,紧接着是宽阔的后背,错落着深浅不一的疤痕,有些伤口很新,细细长长的几道,鲜红,勾出血丝。

肩膀上的骨头,像枯木,又像假山,仿佛要刺破皮肤。

眉骨上也有道未愈合的伤口,三公分左右,斜插眉峰而过,有种野性的美感。

他的眼神直勾勾的,她不自在地别开脸,随即被人箍住下巴,手指冰冰凉凉的,力道很大,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他不加收敛的手劲捏碎。

借着昏暗的光线,曲懿依稀看见他小臂微微鼓起的肌肉线条,细碎的刘海遮住半截眉眼,身上的气息清清淡淡,宾馆自带的沐浴露味道,廉价,但干净。

“疼。”破碎的字音从她口中溢出。

他没有松开手,只是卸了几分力道,手掌缓慢下挪,精准地握住她的脖子,也是她的动脉,微微收紧。

冰凉的触感转向温热,还有潮湿的汗液,一并带给她。

曲懿感觉自己的生死被他牢牢掌控住了。

“看着我。”他一字一顿地说。

曲懿被惊醒,捂住胸口用力喘了几口气,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梦了。

思绪回笼后,她想起林子游在饭桌上的最后一句话:“温北砚,他妈的,就是个疯子。”

门铃在这时响了声,曲懿透过猫眼,梦境里的脸和现实重合。

她接过他递来的名片,“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不是你说有人对你进行攻击谩骂?”

嗓音冷淡,和周遭清冷的空气融合,不觉突兀。

他难道听不出她只是随便说说?

曲懿一阵好笑,心里起了恶趣味,就顺着话茬说下去:“那要是有人曝光我隐私,又踩着我上位,温律师,这种情况应该给她什么样的教训?”

“你想给她什么教训?”

温北砚看着她,平静地问,“封杀够吗?”

作者有话说:

砚哥:已加入暗杀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