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这一词,伴随着是开学季和各种学长学姐成为前辈的时候。

青年年龄在二十岁上下,在寒冷的冬季,他里面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衬衫,外面罩着一件藏青色的羽绒服,下面是看着几年没洗灰扑扑的牛仔,脚上瞪着一双人字拖凉鞋。

头发凌乱,与其说没有打理,倒不如说从来没有去正经理过,和狗啃兔子咬过的稻草一样,一撮撮一把把的堆在头上。

他食指和中指指尖夹着一根香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然后慢慢的吐出,眉头皱着:“问你们话呢?”

这一节车厢里,剩余十几个人,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吃东西的吃东西,不经意间投过来的视线里露出些戏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有事?”唐圆抬眼看对方,而唐方自顾自用纸巾擦着落着灰又油腻的桌面,连眼神都没有抬起来

“独眼妹,我不是和你说话。”对方把烟头扔在地上,抬起脚碾了碾,大咧咧的推了唐圆一把,然后坐在她身侧,直接面对着唐方,“小子,知道什么是礼貌么?”

唐方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手中的纸团扔进垃圾袋中,扫了一眼差点被挤到窗子上的唐圆,淡定的将围巾一圈圈的卸下来。

对方嗤笑;“我可只是让你有点礼貌,可没让你大庭广众下宽衣解……”话说到一般就戛然而止,失去了围巾的掩饰,唐方领子上绣着的唐家家徽显目的昭示着它的存在。

“咳咳,神逆转啊…”

“啊——,太凶残了”

“这小子死定了……”

车厢顿时出现了小小的**,刚刚看着都一脸漠不关心的众人,现在将眼神同情的看向找茬的人。

唐家能在领口绣上家徽的人,都是嫡系一脉,且是掌握实权的……这么小就能掌握唐家实权的沏茶师,还能来到凤园,天资手段自然样样都是绝顶的。()

在凤园,得罪高阶武师没什么,但是得罪高阶沏茶师……

啧啧,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唐少爷,刚刚有所冒犯,我只是来打个招呼的,您和这位……”刚刚还一脸我是混混请叫我老大的青年,脸和变戏法一样堆出笑来,和他粗狂的脸确实有些违和。

他侧过头看着被他健壮的体魄逼到座位一角的少女,惊跳着立刻站了起来:“刚刚多有打搅,我深感抱歉,这位小妹妹,以后有人欺负你了,可以来找我。你们继续,继续……”

看着对方邪魅拽霸酷的过来,扭着腰故作镇定的走,唐圆扒拉了一个香蕉皮,张口咬了一口:“有病。”

唐方拿着湿巾擦手:“病的不轻。”

来来去去,无论换哪所学院,开学无非就那些桥段。

真的去理,很侮辱智商

山区沿途人烟稀少,山和山连绵成一片,即使是冬天,还有大片大片的绿色。

车厢周围的目光若有若无刺探着,但是丝毫不能影响唐圆看风景的心情,她就着风景啃香蕉,这一只香蕉还没有啃完呢,就看到刚刚故作镇定的人,现在提着个塑料袋又故作镇定的走了过来。

大冬天,零度左右,唐圆呵出的都是一层白白的雾气,对方踢踏着凉拖,啪啦啪啦的很有节奏。

那人十分自来熟,一屁股再次坐到唐圆的身侧,这一次倒是只占了半个座位,然后随意的将塑料袋放在桌上,呼啦啦的全倒在桌上,零食饮料堆了半个桌面:“来来来,不用和我客气啊,这是我请你们的,对了,我自我介绍下,我叫冯钧天,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哈哈哈……你们叫什么?”

这小子面皮真厚!

周围有人暗自诅咒,有人低声嗤笑,更多人还是如刚才那样,只贡献出一双眼睛,打算彻彻底底的旁观。

唐圆将最后一口香蕉塞在嘴里,伸手去拿桌上的堆在桌上的薯片,西红柿味道,咬在嘴里喀嘣喀嘣的响,对方很有眼力的将一瓶水递了过来:“独眼……小妹妹,吃好喝好啊。”

“我嫌腿疼。”唐瑾圆又抓了一把薯片,卡拉卡拉的咬起来。

唐方的脸色倒是变了变,却没有发作出来,他的脸上甚至还挂起了笑容。按唐方的性格,他能背后下手的绝不会当面算账,能忽悠过去的,绝不会让你发现。

吃到第四包的时候,一旁唐方抬起一只手就阻挡了唐圆拿零食的手:“零食少吃一点。”

唐圆有些可惜的看了看桌上味道不错的薯片,从桌子一旁抽出湿巾,一边将手擦干净一边侧过头对一旁人说:“谢谢你的零食。”

一直被晾着的冯氏青年,见终于有人搭他的话,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粗犷了起来:“不用客气,这算多大点事情啊

。”

唐圆喝了瓶水,打了个饱嗝,然后才指着自己的座位:“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觉得我们坐的太近了么?”

于是在周围不知道哪个方向传来嗤笑声中,冯氏青年抓了抓鸡窝似的头发,跑到隔壁的座位上坐着去了。

火车在平稳的前行中,其实看不出什么速度大小,风景线被速度连成一片,时间一长,反而乏味了。

破旧的车厢,没有空调没有完全密闭的空间,冷空气一点点的往下灌,随着夜色的临近,温度一点点的跟着下降。

唐圆将大衣裹紧了,倒是对面唐方拆了个自热的热水袋递给唐圆:“还有两三个小时就到了了,你先将就下。”

她接过热水袋放在怀前,呼了一口气,手腕刚贴上去,就感受到了热水袋的热量迅速的消散,全部汇集到了手腕里面。

就在热水袋几乎没有温度的时候,热量由着手腕一点点向四肢百骸散开,几乎被冻僵了的血液开始慢慢的活络起来。

唐圆舒服的叹了一口气,脸色也不是那么发白了,终于有了几分血色。

唐圆听出了鬼兄口中嫌弃的意味,笑:“好多了,能活着已经是幸运了,我一点没有嫌弃你嫌弃什么啊。”

“鬼兄,我把我刚刚的一点感动收回。”

这个世界尚武,就是唐方身为沏茶师,在武学上听说也没落后多少,所以寒冷这种词语,的确只会出现在她身上。

身体温暖起来后,唐圆靠在椅子上,在富有节奏的铁轨声中,慢慢沉入梦里。

轻微晃动静止下来后,唐圆就睁开了眼睛,火车外面已经一片漆黑,站台上的灯光像是老式的白炽灯投下的,晕开橘黄的一片,将凌厉的夜色染上几抹柔和。

车厢里陆陆续续有人下车,她目光看向唐方,发现唐方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正坐在位置上等她

她在座位上伸了伸发麻的腿,睡眼朦胧的站起来,拿上行李和唐方一起下了车。

山里的夜色带着水汽,唐圆吸了一口,就感觉到了浓浓的潮湿味道。

拎着自己行李走的极为熟悉顺畅的,基本上是上一届的,她和唐方这样的新生,则站在火车门口不远的地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行动。

因为,居然没有人来接。

唐圆正打算找个人来问一下,身后就传来一道很熟悉的声音:“这位学长,请问凤园怎么走啊?”

她将包放在行李箱上面,回头一看,一身混搭风的冯性青年正拦着一名走过的年轻男生问着,对方上下打量了一下冯钧天,挑了挑眉:“新生?”

“可不是么,我是新到咱们学院的新生,希望能够和各位学长学姐学习,以凤园为己任,做一个有能力有纪律的好青年。”

对方的嘴角抽了抽,那表情就好像在说你读书读傻了吧,不过好歹忍住了:“新生一般在十天内分三批入驻凤园,现在是第一批……”说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犀利风格明显的冯钧天,“倒是每年都名不虚传。”

“过奖,过奖。”

那人摇了摇头,手指了指车站出口方向的一个小房间:“今天的接应老师大概喝醉了,看到那个房子了么?你站在那个门口等一等,运气好的话,他可能天亮前醒过来带你们去凤园宿舍。”

“学长不能带我们过去么?”

“这是规定……再说了,你们没有身份铭牌,即使上了山,也进不了凤园。”

谈话到这基本上就终止了,冯钧天告别这个还算热心的学长,一回头就看见了唐方唐圆,脸上立刻挂着笑容:“你们也在啊,刚刚他说的你们听清楚了么?我们需要去那所房子找领队老师……”

唐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挑眉笑着:“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