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方进门的时候听到自家姐姐模模糊糊应的一声,视线扫了一圈,就看见外套散乱的扔在沙发上,鞋子却扔在玄关,钱包钥匙手机都散乱在桌上。

他摇头笑了笑,弯下腰将鞋子摆正放在鞋架上,然后走到沙发上把外套放在沙发背处,顺手将桌上几乎要掉下去的钱包推到桌子中央。

听着茶室里稀里哗啦收拾东西的动静,唐方将提着的袋子放在桌子上,将里面的盒子拿了出来,转身提着另外一个塑料袋走到冰箱。

找袋子将里面几乎没有动过的蔬菜一一拿出来,装好洗好放一旁准备扔掉,视线在里面的蛋糕上转了一圈,敛了脸上的表情,看见日期那栏,一抽手顺便也装进了垃圾箱

这么多年了,还是那家店那种蛋糕,唐宇好像永远活在以前。

再把新鲜蔬菜装进冰箱之中。

做好这些,茶室里的动静渐渐停息。

“砰——”

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唐瑾圆踩着拖鞋,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出来,左手手背在身后,右手整理了刘海,露出被黑眼圈包围的一只眼睛,视线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

“唐方,你回来了。”

唐方很喜欢回来这个词,他的眼角都是笑着的,依旧带着青涩的面孔少了那些尖锐的棱角,变得柔和起来:“吃饭了没?我带了你喜欢吃的小吃,你先填填肚子,过一会我给你做饭。”

“不着急,我刚吃过早饭……”话一说出口,她看到墙上电子钟上显示的下午四点半时刻,剩下的话噎在了喉咙口。

鬼兄,你这样补刀真的义气么?

自家姐姐这半年来什么德行,唐方早已经有了免疫力,视线顺着唐瑾圆背着的手而下,在紧闭着的茶室大门停伫了一秒钟,然后若无其事的向门外走去:“我把门口的行李拿进房间里,汤圆你先去洗个澡,到时候我们吃晚饭。”

唐瑾圆如释重负,看着方的背影,三步并作两步几下就蹿回了房间。

她背靠着房间门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慢慢的抬起左手,掌心黏着一只青花飞凤茶盏,即使半倾斜着,水依旧摆脱了重力的控制,一滴水没有落下,牢牢的被吸附到中央。

是的,是黏在了掌心。

灵力从唐瑾圆的身体里疯狂的涌进茶盏,顺着茶盏中激起的旋流,飞速的运转中。

“这造型,我等下怎么出去?”唐瑾圆盯着掌心皱眉。

现在的重点难道不是怕被吸干灵力,最后枯竭而死么?

多活一辈子,她比任何人都理解活着的含义,与其战战兢兢的去死,还不如该怎么活就怎么活

。唐瑾圆甩了甩手,发现依旧牢牢贴着自己的手掌,无奈:“我还是先去洗澡吧。”

唐瑾圆喝宋毅的关系有些特殊,他们之间的联系就好像电话线。

若是唐瑾圆接通这更线,宋毅就可以和唐瑾圆共享视角,通过这根线看到她所能看到的一切,也能通过这根线和唐瑾圆交流。

反之,若是唐瑾圆切断这根线,宋毅就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系,真正意义上被囚禁起来。

唐瑾圆喜欢称这种情况为“接线”和“挂线。”

“先洗澡,我要挂线了。”

“你想看?”

□□集体宿舍混出来的女战斗机,怎么可能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搞不定,唐瑾圆找了个塑料袋套在左手之上,然后顺顺利利的洗完了澡。

等她一个战斗澡滚出来,身上的灵力已经被吸收的差不多了,她随意擦了擦头发,看着左手上的茶水只剩下盏底一些。

吐出一口气,打开门冲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唐方,我先补个觉,你做好饭先自己吃,我醒了爬出来吃饭。”

不等唐方回答,她一把关上门,缓了缓,反锁上,走了几步,最后几乎歪倒在**。

然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房门被敲的震天响,整个地板都在颤抖着。

她张了张口,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声带像是被死死勒紧。

唐瑾圆左手动了动,发现所有灵力都像是旅行一趟就回来一样,虽然虚浮,却比之前更加充沛,她正想爬起来去开门

“碰——”

硬木的房门整扇被踹开,房锁搭在房门上摇摇欲坠,尘埃漫天,冷风瞬间灌入。

唐瑾圆撑着坐起来,看着的就是唐方那张黑色的脸。

她露出一个心虚的笑容:“早。”

但是唐方的目光定格在她左手手腕上,唐瑾圆后知后觉的半低下头,看着左手手腕上一道还往外冒鲜血的伤口,还有床单上渲染的刺眼的血团……

倒是那只茶盏消失了无影无踪。

擦,她真没有考虑过要自杀!

宋毅在接线回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唐方拿着灵茶茶叶直接给唐瑾圆敷在伤口上,半跪在唐瑾圆的身边,沉默中一层层仔细的包扎着。

“我洗完澡就昏过去,醒来就是这摸样了。”唐瑾圆已经无力吐槽了:“我说鬼兄,什么叫和刀过不去,你洗澡用带刀么?”

“还真带啊?”

萧简脑海中闪过了漫天血色中,宋毅手中闪着寒光的那把刀。

“我昏过去的时候,茶盏在我手里,可现在……”

哎?

正想细想,伤口突然一抽疼:“嘶!”倒吸一口凉气之后,唐瑾圆对上了唐方酝酿着风暴的脸,刚想抱怨手劲重的话很没骨气的缩进了声带里

“姐,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你别误会,我发誓,我真的的没有想不开。”

还需要她再重复一遍么,她是长在红旗下有道德有文化有节操有理想的四有新人!

唐方气极反笑:“上次你说是巧合,这次的理由是?”

“这次……”还是巧合。

她好不容易撑起的一口气,立刻就散了。

这话让唐瑾圆自己说,她自己都不信,唐瑾圆皱着个包子脸,有些挫败,这黑锅背的真是连翻案的机会都不给。

“好吧,我们好好谈谈。”

唐方这样的年龄和性格,想要朝知心姐姐这块靠近还是有一定难度的,所以他走了励志演说流。

从各代先贤的磨难到现代世家大族白手起家,从振聋发聩的巅峰武师到惊才绝艳的新一代,从女权主义的倡导者到激进主义的献身者,论据涉及古今内外。

所要证明的不过三点意思,第一世界是精彩的,第二废柴也是可以逆袭的,第三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我没想过唐方这么单纯。”她本以为已经处理庶务的唐方,应该会很善于和不同人交流才对,不说老油条,但是肯定圆滑世故些。

所以才把所有内在的东西全部收敛了,只传达给唐瑾圆积极的一面。

唐瑾圆没有回答,陷入了和外表一样的沉默。

唐方年龄毕竟还不大,和女人接触的时间又不长,这次谈话演变到后来就像是单方面的教育。

唐瑾圆学生很捧场,唐方认为是对的就坚决是对的,唐方认为是错的就坚决是错的。

三个小时之后,别说唐方,就是唐瑾圆也口干舌燥,趁着唐方停顿清嗓子的时候,唐瑾圆立刻从旁边到了一杯水递给他,很狗腿的笑:“先休息下,喝口水

。”

唐方烧了几个小时的邪火,终于像是被一泼雨淋了个彻底,熄火了。

这种事情要靠慢慢引导,他这次的确是太急了,这次出去,他要好好物色一下心理医生,听说a市的心理医生最出名。

乱七八糟想着,抬眼就看见唐瑾圆丰富的表情,遂暂时放弃:“算了,今晚我和你睡。”

唐瑾圆瞬间僵在了原地。

十七八岁的姐弟,临时住在一个房间两张床,其实也并没有什么。

更何况一个地铺一个床。

两人味同嚼蜡的吃过晚饭,唐瑾圆一路赔笑脸也没见唐方脸色好看过,唐方特意看着唐瑾圆:“家主让你负责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汤圆你不需要担心,我明天去找家主换过来。”

这已然是被刚刚的事情吓得不轻,恨不得把她关眼前,时时刻刻监督着。

唐瑾圆立刻拒绝:“这件事唐方你不必插手,我自己会解决的。”

看着唐瑾圆重新回来的斗志,唐方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好,那我再看看,你先坐,我去给你沏茶。”

说着,连碗筷都没收,扎进了茶室里。

唐瑾圆站起来,慢慢的收拾着碗筷到厨房,挽起袖子,穿上围裙,就着池子开始洗碗筷。

是的,除了受伤那只,她是单手在洗碗。

把碗碟拿出去,换水后,再放回来洗第二遍。

唐瑾圆正在收拾碗碟,然后听见轻微的扑通声后,有什么扎进了水里。

青花的茶盏上,勾画者飞凤的图案,在波动的水流中,像是要马上飞起来。

“救命!要淹死了!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