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病床有剧烈晃动没错,可是当时这里可没有这么亮,只有道具灯亮着而已,昏暗的环境可以隐藏很多问题。”

高成围着病床走动,在床头通道停下脚步。

“摇晃的床,踢打挣扎的腿,还有按下开关喷血……看起来就像安菜小姐还活着没错,可是我很清楚,那个时候安菜小姐就已经没了呼吸。”

开玩笑,他都不知道看过多少次氰化物中毒症状了,就算当事人再怎么控制自己,面部都不可能保持平静,不只是手会抓脖子,嘴也会极力张大想要呼吸。

求生意志可不是扮演尸体能够解释的……

“关于这点,”高成继续道,“你们看下被害人的脸颊就知道了,脸颊两侧都被抓破,连血都渗出来了,这可不是化妆,我想大概是被什么人强硬捂住了嘴,挣扎的时候被自己的指甲抓破的吧,因为她的指甲缝里也残留了皮肤血迹……

“也就是说,有人在我们过来的这段时间内,把装有毒药的胶囊硬塞进她的嘴里,逼她服毒自杀。”

“可是……”目暮茫然道,“挣扎又是怎么回事?你们的确看到了吧?”

“是啊,”园子跟着连连点头道,“我真的看到了,踢腿的时候,还露出了涂了红色指甲油的右脚……除非那个时候是犯人自己躲在被单下面,让我们看到挣扎后再偷偷溜走……”

“喂,等等啊!”

眼镜男匆忙站出来道:“你该不会想说我们几个是凶手吧,先不说我个子比较大,被单下藏不了,就算是峰谷他们,也根本办不到,因为这张床是我们自己做的架子,根本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

“就是说啊,”吊眉毛跟着道,“而且床两边还都放着打扮成医生的假人,如果要从床的侧面溜下去的话,马上就会因为撞到假人被发现,床脚那头没有障碍物也很容易被看到……”

目暮揭开床单,发现下面果然只是个架子,相当简陋,的确不怎么结实。

“安菜说为了让她晃动床的时候能发出嘎吱嘎吱声音,更恐怖一点,我们就手工做了这张床,睡上去也感觉很糟糕,扮演病人的其他人都不怎么喜欢……”

“说不定脸颊上的伤口是安菜自己弄上去的吧,真的流点血的话看上去更逼真,这种事她肯定做得出来……”

高成默默站在边上,没有打断几名大学生的说辞,和化了吓人的裂口女妆的模样不同,被害人学生证上的照片相当年轻,毕竟也只是个20出头的学生,和他上辈子年纪差不多,还记得当初离自己最近的案件是一名女生被割喉。

和复杂的社会环境比起来,学校本是最不应该发生命案的地方……

“城户,”园子没法回应几个大学生,委屈地推了推高成,“你也应该说两句吧?那个时候你和我一起看到的不是吗?”

“其实,原理很简单,只要看过这张病床下面就知道了。”高成开口道。

“病床下面?”

目暮看向旁边还傻站着的菜鸟手下,无奈蹲下身自己查看病床里面。

“只有两个叠在一起的纸板箱,还有半截床单,一些涂料桶子,罐子……没什么特别的机关啊?”

“仔细看看,床单的一头还粘着胶带,如果检查一下病**的床单,同样也能发现胶带痕迹……”

高成把床尾的床单叠起来说道:“犯人首先把床单铺到病人膝盖的位置,剩下的一段则在这里折起来,再用胶带把折起来的床单那头和下面的床单连接在一起,盖住露出来的木架,然后自己躺在床下的纸板箱上,从接缝的地方把腿伸出去,伪装成上面被害人的双腿,这就是挣扎的真相……

“至于喷血装置的开关,也可以事先从接缝塞到木架下面,等我们过来的时候就用手摇晃病床开始表演,事后偷偷从床下溜走,若无其事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园子脸色发白地看向3名大学生:“那他们不就都有可能了吗?”

“是啊,不过犯人的话,”高成顿了顿,抬手指向愕然的眼镜男,“就是你吧,辻荣尊作。”

“喂喂,开什么玩笑啊?”眼镜男慌忙道,“不是说挣扎的时候床单滑落看到了脚吗?同时看到安菜的脚不就会马上被拆穿了吗?”

“这个啊,应该是你把安菜小姐的小腿朝外侧弯曲了吧,所以你才急着用送去医院的借口把把她抱起来……”

高成平静看向眼镜男。

“而且因为必须马上戴上道具出现的关系,你也没有时间处理证据……”

“什、什么证据?”

“你刚才还说自己因为脚气很痒对吧?可是现在已经没有踩鞋子搓脚了……我想,应该是你在对安菜小姐动手的时候,把自己鞋子塞到了右上角的床脚下,避免病床摇晃,结果鞋子上留下了床脚的四方形红印子……”

高成看着紧绷起身子的眼镜男。

“当然,这点并不算证据,真正的证据是你鞋子里的脚趾指甲,大概是临时才注意到安菜小姐涂了指甲,你也用血浆染红了脚趾指甲,连被单上都留下了擦到的痕迹。”

现场突兀安静下来,所有人视线都转向了眼镜男。

“辻荣……”

“真是太失败了,哈哈,”眼镜男绝望地放弃了抵抗,惨笑道,“我原本就没打算找名侦探过来的,男朋友竟然是名侦探?!”

“喂,不会吧?”吊眉毛和眼镜女大学生依然还不愿意想象,“辻荣,你怎么会……”

“当然是因为安菜她啊!”眼镜男别过头痛苦道,“你们也知道我和安菜经常因为死亡的演技起冲突,因为实在太烦了,所以我那天就问了,问她难道看到过人死的时候……

“结果才知道,原来她拜托过桥口,说‘反正你打算自杀了,不如把你的死状录下来给我’,我们发现桥口遗体前她根本就已经知道了,那时候的样子很奇怪对吧?特别兴奋地说着快叫警察,自己却去找遗书……”

眼镜男咬起牙齿。

“她说自己把当时藏在书架上的摄像机里的带子拿走了!那个女人非但不阻止桥口,还劝说他自杀,所以我想让安菜和桥口一样去死!!

“就算桥口因为生病只剩下半年寿命,只要再有半年……我们毕业制作的电影就能完成,也许就能让他亲眼看看,可是……”

“所以你满意了吗?”高成突然开口打断眼镜男。

“什么?”眼镜男抬起头。

“现在的结果你满意了吗?亲手杀害了一起的同学,”高成心绪并没有因为眼镜男的痛哭流涕而波动,“我的确说了这次命案和桥口自杀有关,可是你的动机,却不一定是因为桥口,安菜小姐是真的冷血还是为了桥口我不知道,可是我却觉得你是为了自己,根本动机还是因为和安菜小姐的冲突。

“所以,别再找借口了,桥口可没想过让你杀害安菜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