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鸾疑惑不解:“什么贼?哪里有贼?你有东西丢了?怎么丢的什么时候丢的什么东西丢了看见什么可疑人物有什么其他线索吗?”

陆然哆哆嗦嗦地抬手指着空了一半的柜子:

“材……材料……我那么一大柜子材料呢?!”

周青鸾更不理解了:“材料丢了?什么材料丢了?什么名字什么样子什么属性什么品级用来干什么的?什么人会穷得饥不择食特意来太乙四层偷材料?”

陆然双目通红,一股气憋在胸口:“四楼的柜子不应该是满的吗?”

周青鸾大吃一惊:

“什么?太乙什么时候这么阔气居然能把材料库放满?不都是靠傅晓白凌去其他宗门乞讨啊不是,是租借材料吗?小师弟你真的不是梦里遇见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哦我明白了!”

他一把抱住陆然的肩膀,眼中含着激动的泪光:

“小师弟身为器修,有壮大太乙宗之心,立志寻找八方材料,填满材料库房。师兄真是太感动了师兄是你坚强的后盾,师兄一定会支持你的你尽管放心去师兄会在远方祝福你。”

陆然拼命深呼吸,咬牙切齿地心想得想个办法在山门玄冥石碑上刻一条门规:

以后太乙不许招话痨。

记忆里原本满满一抽屉千绞蛛丝不翼而飞,二十几年间四层宝库居然能空了一半。陆然想过陆白不靠谱,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能不靠谱到这个程度。他怒气冲冲,让周青鸾带路,他这就杀去陆白修炼处兴师问罪。

周青鸾劝他:

“师尊此时应该在太乙宫演算,除了傅晓和白凌没人能进得去。师兄知道小师弟复兴宗门心切,激动地想告诉师尊自己的志向。

明天师尊要来观摩武试,等到那时我在一旁帮你高歌一曲烘托气氛小师弟尽管慷慨发言表明胸怀。师尊一定会感动异常潸然泪下江山才人辈出,太乙后继有人。”

陆然:“…………”

你们是不是对陆白有什么误解?他哪来这么高尚的情操?

他努力平复心情,跟着周青鸾走出库房。陆然拿着二楼的材料回房去修理剑傀,周青鸾再没有理由拖延,一步一顿很不情愿地走向演武场。

陆然回到栖梧殿,刚要抬脚踹门,突然想起这屋子之前是三师兄游归鹄的,强忍怒火轻轻推门进去。把材料往大桌子上一丢,也没了维修的心情,躺倒在旁边的毯子上。

死后二十年重生,身边一切都物是人非。就连他自己也不是原来那个人。他不是没有惊慌害怕,但是只要想起太乙宗还在,就觉得心理还有依托,自己还有能归去的地方。

但是现在,太乙宫变了,材料库变了,就连身边的人也变了。其他师兄师姐要么云游海外要么归还故里,居然还有一个入了魔。唯一剩下的陆白也变得奇奇怪怪。

他快要不认识现在的太乙了。

陆然躺在温软的毯子上,鼻头有些酸涩。他眨了眨眼睛,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神识中魂魄之力流转,铜灯幻化现身。陆然伸手轻轻抚摸着灯壁上若隐若现的符文。自他重生后,一切都变得陌生,只有这盏藏于魂魄中的灯一如往昔。

虽然他还想不起来所有关于魂灯的记忆,但现在这是他不多的陪伴。

灯中黑色的晶石仿佛也感应到他的心境,失去了光泽变得晦暗不明。陆然将铜灯抱在胸前,闭上眼睛。伴随着铜灯纯净的燃烧声,沉沉睡去。

梦中,黑云压境,天地间魔气横生。他坐在一只黑色巨鸟的背上,望向地面火光攒动刀光血影的战场。

黑鸟的左边的羽翅断了,背上还载着一个人,飞行时升时降。他顶着凛冽的寒风爬到巨鸟头部,大声呼唤让它不用管他,把他放到地面自己飞走离开吧,但是巨鸟仿佛完全听不见的样子,吃力地振翅飞翔。

陆然焦灼不已,却突然发现自己和鸟接触的部位也开始虚化,从指间到四肢身体开始逐渐变得透明,仿佛烟雾一般逸散到空中。

后面就离谱起来了,天上居然开始下冰雹。冰雹径直穿过他们的身子落向地面,发出“嗒嗒嗒”的噪音。

陆然心想好啊这傻鸟又不听我指挥到处乱飞又想带着我被冰雹砸,拜拜吧您嘞自己玩去吧。然后他纵身一跃,从高空跳了下来。

陆然从睡梦中猛地惊醒。

夜已经深了,他孤身一人躺在毯子上,**的双手双脚染上一丝冰凉。怀里的铜灯明显在消极怠工,微弱的火苗趴在晶石上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屋顶上传来了“嗒嗒嗒”的声响。

跟昨晚的异响一模一样。看来这就是刚才梦中冰雹的来源了。

历经白天种种心酸,晚上居然连觉也睡不成。陆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拎起剑傀被卸下来的右腿,满含怒气就往房门外边冲。

一出门冬日的寒风一吹,陆然瞬间就清醒了。

他一个器修,谁给他的勇气,大半夜伸手不见五指的独自一人出门抓鬼啊。

陆然忍着心中的胆战,硬着头皮凝聚灵力,提着铜灯往屋顶上看。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映射着火光一闪而过。

他点燃瞳孔中的魂火。

一只背生双翼的生物正站在屋顶瓦片上鬼鬼祟祟做着什么。

陆然壮了壮胆子,扬声问道:“谁在上面?再不说话我要动手了!”

屋顶上的妖兽一动不动,形如雕塑一般。抬起的一只脚还定在半空中,不知道是像吓傻了还是想装成脊兽萌混过关。

就在陆然以为他被石化的时候,妖兽猝不及防振翅飞起。陆然想都没想,将手上拎着的剑傀右腿扔了过去。半空中的妖兽匆忙避开,却被后来的铜灯砸了个正着。它哀鸣一声,落在了后院。

陆然立刻为后院方砖上刻的花草赋灵。地砖上的枝蔓活了起来,伸出触须将不明妖兽紧紧困在原地。妖兽缩成一团,陆然召回铜灯,捡起落在一边的剑傀右腿高高举起,走上前来,魂力流转下铜灯骤然明亮。

然后,他就看见了被牢牢束缚在地上的——

三师兄。

青色的大鸟可怜巴巴地被石蔓缠住双脚,润泽的双眸中满含哀求。鸟喙一张一合,蹦出来三个字:“我,错,了。”

陆然凉凉地看着周青鸾背后的符纸。猜测应该是这只鸟下午在演武场太吵了,又被阿影贴上了禁言符。

他抑制怒气,压低声音问:

“三师兄你半夜不睡觉,跑我屋顶上干什么?”

青鸾眨了眨眼睛:“赏,月,色。”

陆然冷笑一声,颠了颠手中沉重的剑傀左腿。

青鸾一哆嗦:“修,屋,顶。”

陆然重重把铁器往地上一拄,砸出一个深坑:“大半夜你来给我修屋顶?”

青鸟畏畏缩缩,又是一哆嗦:“做,装,饰。”

陆然心想毁灭吧,高高抡起铁器:“昆仑神鸟为什么要大晚上去装饰别人家的屋顶啊!”

周青鸾化身的鸟绝望地看着陆然。

当初游归鹄老大除了说栖梧殿屋顶太破旧,让我给您翻新一下,还说了什么来着?

哦对了,他好像托我给您带个话儿?

一支古老晦涩,轻盈清亮,宛转如凤鸣的语调浮现在脑海。

周青鸾蓦然大喊:“我,爱,你。”

听到动静赶来,半个身子已经翻过栖梧殿后院墙的宋珺呆在墙头,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下来。

陆然僵在原地。心中咆哮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宋珺慢慢往后撤:“你们继续。我什么也没听见。”

陆然的身体还在惊诧中没反应过来,只能一脸木然地瞪着宋珺。

就在这时,阿影鬼魅般现身,仿佛没有重量一般从屋顶上翻身下来,向宋珺汇报:

“屋顶上没有其他异常。不过有十几片瓦被换成了金制的,还有几片上被镶嵌上了名贵的珠玉宝石。”

阿影没有表情的脸庞在铜灯照耀下居然浮上一丝红晕。眼神在周青鸾和陆然之间游移周转,瞳仁中闪烁着一种奇异而兴奋的光芒:

“据我所知,鸟族在求偶时,会用闪光的物品装饰巢穴,以吸引配偶。”

“四,师,妹。”被公开处刑的青鸟哭丧着脸:“别,说,了。”

阿影强行按捺下心中翻涌的激动,冷淡地回应:“别叫我四师妹,我不是太乙弟子。”

宋珺目光在周青鸾和陆然身上来回逡巡,神情复杂:“我们太乙不禁止宗内恋爱,很开放自由的。你俩都成年了,又都不是练无情道的,没人会阻止你们。”

陆然试图挽救一下:“其实是这样的……”

宋珺温柔而坚定地看着他:“小师弟放心,师姐懂的。宗内严令禁止仗着辈分欺凌晚辈行为。如果有某些话特别多的人威胁强迫你,别害怕,告诉我或者大师兄,我们会为你做主。你年纪小,不懂得,其实很多时候一见钟情并不可靠。”

陆然面如冷灰,心想要不然还是连夜扛着剑傀跑路换个宗门把。

宋珺带着阿影离去,信誓旦旦地保证绝不会将今晚的事情告诉旁人。

陆然嘴角抽了抽,目送两人身影消失在墙后,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盯着周青鸾。

青鸟梗着脖子闭着眼不吱声,居然成功用一张鸟的脸上表现出了“视死如归”的气概。

陆然被气的笑出了声。

青鸟闻声睁眼以为陆然原谅它了,大喜过望:“放,了,我。”

陆然冷酷无情尽显恶人本色:“三师兄这么喜欢我,不如今晚就在我院里待着吧!要是敢弄坏我的地砖,我明天就去找陆白告状!”说罢,转身进屋。

青鸾傻了眼,趴在原地不敢动,院内重归寂静。过了约一刻钟,寒冷的夜风吹过,大鸟缩了缩身子,发现石雕束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

陆然躺在**,想起白天周青鸾抽着鼻子,管傅晓要巫药时那副可怜的样子,叹了口气。

刚准备合眼入睡,屋顶上又传来“嗒嗒嗒”的声音。

陆然:“…………”

怎么又开始了?

蹬鼻子上脸了是吧?他就不该心软是吧?

他一把掀开被子,冲出房门。

果不其然,周青鸾又飞到了他屋顶上开始捣鼓。

陆然快疯了:“你还有完没完了?”

屋顶上施工的鸟遥遥回应:“要,坚,持。”

陆然忍无可忍:“你就不能白天搞吗?”

青鸟回答地十分坦然诚恳:“太,丢,人。”

陆然心想原来你还知道丢人啊,凝聚魂力再次把铜灯扔过去。

这次青鸟早有准备,扇动羽翅,轻松躲过。

“我,爱,你。”

青鸾站在屋脊上,仗着身姿轻盈,十二万分的嚣张:

“放,弃,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周青鸾:作为青鸟,尤其擅长制作一些比较绿的东西(并没有)

游归鹄托周青鸾办事在第三章结尾~不过他显然没想到周青鸾能废到这种地步hhhh

今天应该就是在新晋榜单的最后一天了~非常感谢30天以来各位小天使给予的支持和鼓励~

无论怎样,本文都会继续写下去(主要是还有存稿没放完hhh。而且虽然人设需要改进,但我真的挺喜欢我现在设置的这一套人设的,非常舍不得嘤嘤嘤嘤嘤)~

我会继续努力!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