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盯着李掌柜的看了好一会儿。知道李掌柜的被她盯得脸上的笑快要挂不住的时候,她才勾起嘴角,道:“行呀不过……”

听闻她说可以,以为这生意做成,沾了不少便宜的李掌柜,乐得小眼睛眯得跟一条线似的,他盘算着这几根虫草,少说也有三四钱的样子,那也就是说至少也能值个七八两银子。他的药铺生意本来就惨淡,一天下来也不一定能赚到这个数目。想到这儿,他的心中乐开了花。听到灵儿话中的“不过……”他的脸上又一变,小心地问道:“小姑娘,三十文已经不少了,做人可不能太贪心呀”

灵儿心中冷笑一声,心道:到底是谁贪心?不过,面儿上她却不动声色地继续道:“不过嘛,我希望李掌柜能把小梁哥的身契还给他。”

吴小梁被爹娘送来前,被叮嘱过,一定要在药铺里好好学手艺。所以,这两年来,他被掌柜苛刻,被伙计欺压,被分去干最重最累最脏的活儿,他都要牙撑过来了。他认为自己忍上几年,掌柜的就会教他辨识药材药性了。现在一听小姐打算要回自己的身契,不由得一阵慌乱:“小姐,娘把我送来学手艺,我还没……”

“奶兄,你觉得像他这样的人,能好好教你东西吗?再待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不如早点离开的好你放心,我会给你安排个好去处的”灵儿脸上自信的笑容,让比她大五岁的吴小梁看了,很是心安,他想了想,缓缓地点了点头。

灵儿把视线转回李掌柜的身上,一副我在等你答复的表情。李掌柜想了想,虽然吴小梁老实忠厚,干活也下死力气,却比不上银子有诱惑力。再说了,想进药铺做学徒的多了去了,他走了自然有其他人会来,便点了点头,到后院取出吴小梁的身契,还给他。

灵儿见事情已经交接完毕,接了李掌柜递过来的三十文钱,塞在小莲的手中,笑道:“去,买两串糖葫芦,剩下的钱你收着,小姐我赏你的。”

小莲笑嘻嘻的也不推辞,拿了钱去买糖葫芦。灵儿这才转身看看在一边摇头叹息的方掌柜,笑笑道:“不知方掌柜打算用什么价钱收虫草?”

方掌柜一愣过后,喜道:“小姑娘还有虫草?”李掌柜的也停住了回铺的脚步。

“当然多了没有,也就一斤左右吧”灵儿口气淡淡的,好像说的不是珍贵的冬虫夏草,而是萝卜白菜一般。

只这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方掌柜的心像是坐了云霄飞车似的,一下子荡到谷底,一下子又飞上云霄。要知道虫草交易向来按两计算,济世堂开业二十多年,还没有交易过成斤虫草的大买卖呢。没想到眼前这个穿着朴素的小姑娘,居然能拿出那么多的虫草,真让他很是意外。

不知道她这么多的冬虫夏草是从哪儿来的,刚刚说的什么哥哥打柴意外挖到的,他一点也不相信。李掌柜家的这个小学徒,好像叫她小姐来着,那个去买糖葫芦的女孩,应该是她的丫鬟。莫非是哪个药材商家的小女儿,乔装出来玩的?

灵儿看了眼耳朵伸得老长,在一旁偷听的李掌柜,笑笑道:“方掌柜,这里说话不太方便,您看,是不是……”

方掌柜从狂喜中醒来,他定了定心神,扫了一眼刚刚挖他墙角的李掌柜,点头道:“还请小姐移步济世堂,方某一定会给小姐一个合理的价格的。”

他把“合理”两个字咬得很重,好似在讽刺李掌柜做买卖不地道,连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也欺哄。李掌柜的脸皮早已练就金刚不坏功法,当然不会因为他小小的讥讽感到羞臊。听灵儿一说她那还有一斤多的虫草,忙腆着脸过来,道:“小姑娘,一事不烦二主。你剩下的虫草,就都卖给小店吧。”

“好啊”听了灵儿的这两个字,李掌柜脸上现出喜色,盘算着这笔买卖自己有多少赚头。而方掌柜的却脸色大变,因为这笔生意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再失去这次机会,他和济世堂都有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灵儿给了方掌柜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笑嘻嘻地看着李掌柜,开出了价格:“五百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不相欠如何?李掌柜的?”

李掌柜的笑僵在脸上,他伸出一个巴掌来,用不可思议的口气,重复道:“五百两?小姑娘,你也太黑了吧?市面上的零售价也不过一两虫草三十两银子,你的却五十两。你当李某是傻子吗不跳字。

“哦——原来李掌柜的也知道,一两虫草值银三十两呀”灵儿笑吟吟地看着他手中包着虫草的布包,眼中意味莫名。

李掌柜被她看得老脸一热,假意咳嗽两声道:“小姑娘,二百两你那虫草我全包了,如何?”

“抱歉,五百两,少一个子儿本姑娘都不卖”奶兄也脱离他的掌握了,灵儿自然不跟他客气,爱买便买,不买拉倒

李掌柜眼角偷偷扫了下方掌柜,用力一甩衣袖,哼了一声,道:“这个冤大头谁愿当谁当,李某不奉陪了”

说着,大步走进了药铺,并且用外边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训斥小伙计道:“以后眼睛放亮点,别什么人都放进来咱们药铺又不是善堂”说罢,在小伙计诚惶诚恐的态度中,进了内院。

方掌柜的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的背影,对于这种奸商,他向来不耻。他回过头看着灵儿,笑容真诚地道:“这位小姐,你的虫草我买了。五百两是吧,请跟我到店里拿银子。”

“不”灵儿眼睛里充满了笑意,摇头道,“五百两是给他的价格,至于方掌柜嘛……”

“还请小姐开个价吧”方掌柜的满心无奈,这批虫草他是不得不买进的,无论价格有多离谱。

灵儿似乎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唇边的笑意更甚,她稚气的声音响起:“方掌柜平日里进货的价格是多少,就按那个给我就成了”

方掌柜的眼中现出惊讶的神色,他看着小姑娘甜美的笑容,许久才反应过来,为自己刚刚的小人之心而惭愧,道:“多谢小姐,这个情,方某记下了。”

“你先别急着答应啊我还没说完呢。有两个要求,希望方掌柜能答应。”灵儿脸上现出狡黠的笑。

“小姐请说”

“第一,我想让奶兄到你们店里做学徒,还请方掌柜多多照顾。第二,我是学医药的,将来在成药上有所成的话,希望能在贵店中寄卖。”灵儿想凭借自己的专业,在制药上大赚一笔。

方掌柜迟疑片刻,看着灵儿道:“第一件事好办,店里最近生意不错,需要招些学徒进来帮忙。第二件嘛……小姐的药,必须经过店里专业医者的检验才行”

“那是自然就这么说定了,请方掌柜先回铺子,我回家去取虫草。一个时辰以后,济世堂见奶兄,你是先跟方掌柜去济世堂,还是回家向你爹爹说一声?”后一句灵儿是对在一旁面露喜色的吴小梁说的。

吴小梁哪里会想到,天上掉馅饼这样幸运的事居然能降临到他的身上。济世堂耶霞浦最有名气规模最大的药铺,多少人挤破头托关系都进不去的,居然答应让他去做学徒。多亏了小姐,要不然这么好的事哪儿能轮到他的头上?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好好学,好好干,不辜负小姐的一片苦心

他深深吸了口气,斩钉截铁地道:“我还是先到济世堂报到吧”

看着吴小梁跟着方掌柜远去的身影。灵儿啃着小莲买回来的糖葫芦,领着小莲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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