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的地界的确是很大,一路上苏瞳领略了异域的风情,不过人丁也的确是稀少,隔着几条大河高山,也只见零星的小镇散落分布。

直到靠近王城风华附近,才略微热闹一些,一些巡城的血翼远远看到十里香与明藏同时现身,立即飞来行礼,从众人表情的细小变化之上,苏瞳看得出来明藏的威望远比十里香高,而且还有一件令血翼们无法忽略的事,拖慢了众人前行的速度。

“怎么回事?掬邕断怨受伤了?”

“这可如何是好?断怨大人可是我们不可或缺的人物。”

“啧啧,这手八成是接不起来了,你们看看这伤口,是何等可怕,皮肉被撕成了放射状,臂骨更是通通震碎,这是药王再世都医不了的伤啊……”

“呜呜呜呜,不行,我得把家里老婆孩子都带来跪着磕头,才能表达我内心的沉痛。”

看到掉了一条手臂的老妪,大半血翼居然是幸灾乐祸的表情,不断有人围上前来嘘寒问暖,就是不让她顺利回到城中接受治疗。

老妪的脸惨白无色,几尽休克,被最强血器所伤,伤不在表,而是强横的啖鬼之威依旧留存在经脉里,慢慢地腐蚀着她的修为。

面对这前所未有的热情,她狠不得爬起来指着一帮宵小的鼻子唾骂,可惜现在真是没有这个力气,就连抬抬下巴都很艰难,只能冲着那些阻她救命的混蛋拼命地翻白眼儿。

同样的套路用多了,苏瞳与傲青便看出是怎么回事,甚至有些玩得特别来劲的家伙,回去通报了同伙之后又佯装是第一次与众人的队伍遇见。

“这这这!这太惨了!断怨大人,您快告诉我,是谁把您伤成这样,我一定带着兄弟们去给你报仇!”

苏瞳看到那用力摇着老妪脖子的家伙,分明前次已出现过一次,就是换了套衣服,将发绑在头顶,便扮成另一人又来哭丧。

老妪伤的是手又不是眼珠子……这些家伙也忒不要脸了吧?

苏瞳用袖子掩了掩嘴,发现血翼们通通坑性十足,不会是因为多年前,受过什么人的熏陶……所以才这样贱贱的吧?她偷瞄了一下傲青的背影。

“都给我滚下去,若是再来,休怪我不客气。”被傲青震掉了半魂的十里香,总算把卡在嗓子眼里的那口气吐了出来,开始恶狠狠地训斥起自己的属下。

红阎罗的威慑力还是在的,血翼们纷纷吐着舌头,迅速给众人让开了道。

近阎罗殿前,十里香给属下们一个眼神,抬着掬邕去处理伤口,而她本人刚想为傲青解开殿前禁制,便见他目无旁人地一脚踏入禁地,红色的阵光只在他身外闪烁五次,便无声破灭。

倒是我忘记了。

十里香尴尬地收起自己的手,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宫殿护阵都换了几种,可依旧对血魔牧云形同虚设。

“去寝宫?”明藏问了一句,因为牧云秋的一大习惯就是一边睡觉一边议事,从来不喜欢一板一眼地坐着。

“不用,直接去九十九洞天,我赶时间。”

傲青摇摇头,九十九洞天便是血族存放历代强者本命血器的地方。只有血族中地位极崇高的人才能进入。

“是!”明藏低下了自己的头,傲青说什么便是什么。

“你在这里等一会吧。”傲青回头看了逐日一眼,血族的藏器禁地,布满魔修雾障,对于夸父的体质,有损无益。

逐日仙王点点头,就地盘坐下来。

看着自己的旧主重回族地,还奴役了一尊如此威猛的夸父坐骑,血翼们都十分好奇,三三两两聚集在逐日仙王左右,抬头打量。

面对这些好奇的目光,逐日干脆闭目养神。

不需要带路,傲青对九十九洞天的路驾轻就熟,径直绕过重重宫闱,走到了殿外,虽然阎罗殿建在风华城中,但正南还临着繁华的街市,背面却对着万仞的悬崖!

这场景的切换令苏瞳稍有不适,毕竟前一秒还是精致与奢华,而后一秒嶙峋的山石与暴戾的冷风便扑面而来。

不过走出宫墙百米,就没有了去路,而且脚下的山石呈现出被岁月腐蚀,已快不堪重负的道道裂痕,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足底传来的摇曳和吱呀声响。

在这几乎快要破碎的崖下,是一片磅礴的雾色,看上去竟然与罗生狱的锁界之雾有些相似,在浓浓的云烟之下,偶尔可以看到腥红的眸光与森然白骨一闪而过。

如果寻常人等来到这里,绝对不敢再前上一步,光是那深渊中的雾息就能损伤他们的经脉与识海,一些意志脆弱的人,只消吸入一丝雾息,就能发疯。

傲青站在悬崖边岸,将自己的手指割破,挤出一滴鲜血滴入山谷。

那小小的血滴,像一枚红润的豆子,一眨眼就没入云下不见了踪影,但很快雾谷中就升出沉闷的声响与之呼应。

轰轰轰!轰轰轰!

声音像是有人隔着水在敲鼓,而后苏瞳便看见一方破碎的石台,流溢着轻风,从浓雾下缓缓升了起来。

石台十尺见方,站二人绰绰有余,其上纹有走兽图样,粗犷中带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傲青轻轻一跃,便站到了台上,而后极为优雅地朝苏瞳伸出了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旁。

明藏情不自禁悄悄打量了苏瞳几眼,这女子五官也算清丽可人,不过却远不如多年前的十里锦绣艳丽,可当年主子对十里锦绣绝没有这般温柔体贴,许多人曾猜想,血魔牧云的审美奇异,只好丑女,可是多人扮丑后尝试,发现她们的际遇简直比被弃如敝履的十里锦绣更加惨淡,竟还没见到牧云秋便被得了命令的血翼用扫把打出门去……如此种种,最后只能让人怀疑血魔牧云之所以不近女色,是因为他喜欢男人。

现在看来,主子并没有毛病,只是各花入各眼,只有这朵长在了主子心中。

明藏还记得,当年每次牧云秋要渡崖去九十九洞天,都是以血唤起一枚大圆珠子,单脚踏着石珠迅速没入雾色,而这一次,为了让那姑娘行得平稳,却是破天荒地召来了个石台子。

脸上不禁浮现出了浅浅的笑,明藏也以血祭来一尊石蜘蛛,坐在上面随傲青而去。

石台在雾里迅速下潜,虽然雾色会剥夺修士的御空能力,可是凭借石台,她们依旧可以自如穿行,几只好奇的凶兽,蹲守在雾里打量傲青,可还没等它们打定主意是否靠近,便被傲青眼底淌过的凶光吓得速速逃跑。

看到这一幕,苏瞳更加想笑,看来傲青这“人形凶兽”的美名真不是盖的,走到哪里都可以吓唬人。

浓雾在眼前渐渐稀薄,苏瞳眼中突然有了一座山府的轮廓,黑乎乎的洞口,犹如吞噬光明的兽喉,而她乘坐的浮石,正轻快地朝洞口掠去,一转眼便把雾色与山谷抛在了身后。

石台与石蛛越来越沉重,最后落定在一片浅滩之上,巨大的浅滩布满了破碎的石子,材质颜色与三人乘来的石台石蛛一模一样。

石滩藏在洞中,外面的雾气居然一丝都无法扩散入内,要不是亲身体会,苏瞳也想象不到隐藏在谷里,还有这么一片洞天。

石滩似乎是自然形成的,还有暗河干枯后的痕迹,而在石滩的另一面,却依次排开九扇红色的大门。

“不知殿下,要去哪一门取器?”明藏垂手站在一旁,表情十分恭敬,他的嗓音在空旷的石滩内形成了嗡嗡的回响。

“九。”

血器的威力,划分九等,最次的存放在第一处红门后,而最强的自然都收罗在九门中。

“九门属下是没有资格踏足的,为了不浪费殿下的血息,属下还是在这里,先说一说那奇怪的假红阎罗吧?”

“好的,你有什么消息,尽管说出来。”傲青停下了脚步,同时苏瞳也竖起了自己的耳朵。

“其实自打殿下离开之后,属下便有些心灰意冷,特别是伏川死后……我便在血翼挂着职,隐藏了自己的修为与身份,在罗生狱四处行走。”明藏清了清嗓子,开始述说自己遇见的奇事。

“也就是这一两年间吧,属下偶然发现了一位带红阎罗面具的神秘人,因为他身材很高,绝对不可能是十里香那丫头,所以属下便依线索查了过去。”

“可那人神出鬼没,修为极高。只因第一次对我没有防备才与属下交过一次手。说来惭愧……只那一次,若不是有殿下失踪前落在宫中的奇兽甲护体,属下此刻怕已是一捧白骨。”

哗啦哗啦哗啦……

大量银色的碎片从明藏的怀中抖出,虽然非常细碎,但也能看出此物曾是铠甲的模样,而且即使碎了,依旧仙光湛湛,在上面环绕的气息令苏瞳恍惚之间想起了屠坤殿与兽战车。

看到这些碎片,傲青的目光迅速一沉,鸦羽般的睫毛抖动了一下,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

“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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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稿是个好东西,可惜我没有……浪里个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