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焕荣和林欢两人万万都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年轻,两人握手相视一笑,仿佛多年的老友,边走边聊着走进三号楼两层5.8米挑高的大堂,进了电梯上到了33层。林欢拿出钥匙将房门打开,杨焕荣走进张望了一圈,然后回头道:“原来你说的时候我还不大确信,因为这的楼盘我清楚记得是全装修的,为什么单单你这一户是毛坯房?”

“这儿起先有个业主订过的,交了不少定金要求不装修,后来不晓得什么缘故又退订了,就成了这样,后来这户就滞销了,”林欢解释着,“现在这地方的均价都到2万1平米以上,但是我还是按照2004年中期的开盘价拿到手的,还给我优惠了6%,按说是占了不少便宜。”

杨焕荣建议他道:“你倒是挺坦白的,那我也给你个坦白的建议好了:你可以把这户装修成和你这种户型完全一样的风格,然后按现在的价格卖出,这里的房子不愁卖,不久就可以轻易赚上一倍……”

林欢笑道:“这个建议是不错,那这样一来岂不是让你白跑了?”他边说边将房门关上,走到客厅把阳台和其他窗户打开让空气对流,“而且,我相信直觉,要是你能把这里整治得更加格调不凡,我将来要出更高的价钱卖掉也不是不可能。”

杨焕荣听完他这番话内心顿生知己之感,“好!既然你对我抱这么高期望,我当然也不会让你失望,设计费用我给你酌情减一些。”

林欢笑道:“那倒不要紧的,最要紧的是要能烘托出价值感,整体加分而不是减分。”

杨焕荣道:“一般我的客户外籍人士居多,设计费用为高层公寓公寓的装修施工费用的10%,我打七折好了。”他一副慷慨的样子。

林欢苦笑,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他从没听过有这么高的设计费用,“好……吧,希望物有所值。”

“不是物有所值,是绝对物超所值!”

杨焕荣的电话响起,他吩咐了几句然后结束通话,对林欢道:“我事务所的两名职员马上会上来拍照和丈量尺寸,大概五天内——我亲自动手比较慢点——会让你看到设计方案,要没其他事我先走了。”他抬起的又脚又顿住,补充道:“看得出来你也不是计较之人,看房费用和订金都是小数目,等方案出来后再和定金一起算好了,我现在还有另一处的客户要约谈。”

林欢赶紧问道:“那施工方面呢?你有熟悉一起配合的家装公司没?”

杨焕荣洒脱一笑,“我们事务所全盘包办,或者你有信赖的家装公司和我配合也行,不过最好找好点的,否则理念沟通和工艺要求细腻之处他们会比较吃力。”

此时两名事务所的员工敲门,杨焕荣走去开门让他们进来,简短低声向他们交待几句,他们便开始丈量、拍照、以及记录尺寸数据。

林欢听了后摇头道:“我一家公司也不熟悉,全部都交给你的事务所来做,报价合理些,双方都省得麻烦。”

杨焕荣和他再一握手,“好个双方都省麻烦!了解你的意思,一定合理!再见!”说完他居然毫不犹豫就转身走人了。

林欢吩咐两人一会量度完毕他们就直接扣好门就行,如果没什么需要的话他也打算离开。

生命里的偶然事件在发生之前的每个步骤其实都包含必然。

就在林欢出门回身关门再次转身的刹那,迎面和一不明物体撞了满怀,鼻端飘过一缕淡淡香味。眼前先是一黑,接着听到一声“哎哟!”他赶紧上前扶起受害者,顺便抬眼一瞧,发现斜对面的房门拉开一道门缝,轻微明快的《费加洛的婚礼》从里边荡了出来。

“呃……你没事吧,我没看清楚面前忽然有人,对不起。”他赶紧道。

“你就是这样欢迎你的新邻居的呀……”她在他搀扶下站了起来,双手拍打着身上灰尘——即使楼道里光洁如镜,“开玩笑的,我没事。”

林欢此时才有功夫打量着她:是个很好看很清爽的女……孩吧——虽然年纪和他大概不相上下,但这时代女人和女孩用年龄来作判断的依据已经失去了意义,很多上初中的学生都已经是女人了。她穿了双厚厚的棉拖鞋,一身棉质上下两件居家休闲装。露出纤细的脚后跟和飞舞着的洁白修长的手指。

林欢从没看过其他人拍打身上灰尘能如此优雅,仿佛蕴含某种律动的节奏。

“噢,我拿垃圾出来,结果发现对面终于有人住了,所以好奇来看看,怎么你这户是毛坯啊?”她说完又好奇的问。

林欢只好和她解释解释一番。她听完不置可否点点头;似乎这冗长的故事里缺乏她期待的离奇情节,比如说此房闹鬼或被五鬼搬运一空之类的。

“来不来我屋里喝杯茶?正好帮我换几个灯泡?”

“方便吗?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打扰其他人?”

“就我一个人住,如果你方便我求之不得。”

林欢随她进了她家,随便参观一下这里的住户原先的装修情况,她这户是比较严谨的美式装潢,就像电影里看的纽约曼哈顿中产阶级的公寓:有实木原色的雕花墙裙、空间光线的主体是隐蔽的光源搭配装饰性的工艺壁灯和吊灯、有个开放的厨房和大大的操作台。再配合与此类风格的家具,整体看起来不拖沓,很有风范。

“这些小射灯太容易坏了,原先我以为是国内灯泡的质量不好,后来我才发觉除了质量不好外,最大的问题是电源电压不稳,每次只要屋子里的光源猛地一闪,就起码要包销掉几个。”她一旁数落着。

“嗯嗯,我记下,万万不可用射灯。”她这的灯确实不好换,全躲在犄角旮旯里。林欢想不通为何不让物业过来,“国内的射灯不好,难道国外的好?你讲讲国外的月亮比中国好在哪?我这辈子还没出过国呢。”

“哎哎!我可没其他意思,事实上就是如此嘛,当然国内也有好的,否则那么多外资到中国干吗来着?”

“人家主要是相中咱们廉价的劳动力,八亿件衬衫换一架飞机这种事现在轮到我们头上来了。”

“你说的也不对,那他们干吗不都去越南?所以你太偏激了。我说灯泡只是就事论事嘛。”

他哭笑不得,只好连连点头。

和她闲聊中得知她在意大利留过学,修了不少门外语,刚回国内不到一年。现在兼着几家翻译公司的书面口头翻译,偶尔有国内外的大型展会或政府级别的会议,她也会去客串一下同声翻译。

“原来你在国外开放过了,怪不得随随便便放我进来。”

“一般也不是,你家就在我对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有什么值得担心的?”终于搞定,他下了梯子,到厨房洗手台洗手。

“说说你家人吧,告诉我还有哪些新邻居?”

“没了,这楼层就我们两孤男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