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爱你”这句话出场时,一般要不鸽子枪声再加优美的慢动作,要不海滩朝阳灿烂到瞎目的景色,再要不漫天飞花浓雾谷底激动人心的重逢,至不济,空灵远山牛仔帽再加紧身裤……虽然最后一种特殊了点,但好歹也是感情与爱。

而白吉听见这句话时,猛觉得心脏一顿,几乎停止,她的呼吸被抑,她的肋骨一阵钝痛,她的十指剧烈的颤抖着——那是因为杨墨不知为何双膝一跪,直接趴在了地上,刚才的种种症状都是摔的。

但是她不这么认为,她真的感受到了那分心意,过往种种如走马花般泛上心头,不禁眼圈一红,脑中这会儿已经把什么比赛,什么赌约通通扔在脑后,平生第一回,有男人,正正经经,实实在在的对她表白,不是“妹妹卡”,也不是“好人卡”,是“爱人卡”,如此一来,也不怪她激动非常,不知不觉松了力气,发狂的杨墨揪了个空,伸出手来一巴掌把严云扇出去丈把,把她骇的尖叫一声。

兰姬已是不再动弹昏迷不醒,严云方才也差不多,只凭着灵台一点清醒,拼着命儿说出这话,要说句真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感觉没了生机,这句“我爱你”也就发自肺腑,真心真意的表白,没有掺着一点儿虚假和不实,比绿色食品还要真上百倍。

如今被杨墨大巴掌扇出去,顿时萎顿下来,躺在草地上动也不动,不知死活,白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恨不得飞过去察看严云的状况,只是感觉到杨墨手脚并动怪笑着要扑过去,又急忙刹住脚下,哪里再敢前进一步!

杨墨这架势过去,她毫不怀疑他会直接张嘴吃严云!他已经完全野兽化,嘴里居然还流出口水来!

这么拉拉杂杂的心底想着,写起来白纸黑字几页笔墨,化作现实不过眨眨几眼的过程,白吉还在与杨墨斗争着,不想严云掉落在山坡上的包袱——准确来说是白吉杨墨的唯一财产——那包袱皮儿突然抖了抖身体,好似有着生命一般,摆了个姿势,扭着弯儿往天上摇摇摆摆的升了上去。

从父母那儿继承而来,在泉州就是为了这包袱,才冒着险回去客栈,才听见了兰姬与她师兄的对答,今天被白吉要求着带去了酒会,严云居然一口应了,让杨墨黯然了好一会儿——毕竟这包袱太丑了点,花花绿绿的小碎印儿,还蹭着泥巴以及不知名物体,边角儿几乎磨破,哪里会想到其中另有玄机。

这证明黑衣青年倒也真的有几分绵绵爱意,于是杨墨在酒会门口才会演出那一出,原本在前途茫茫之时,他倒无所谓跟着白吉乱闯,但输赢之间,他不会留给敌人一线希望——一纳米也不行!

白吉忙着与杨墨斗争,无暇顾着这诡异的情景,那包袱皮儿就这么飘荡着到半空中,突的发出耀眼的光芒,伸展至原来的十倍,如果仅止是光芒,还引不起她的注意,可恨的是那包袱不仅有光芒,还散出飘渺的乐曲,起起伏伏,高高低低的,大白天带来幽魂野鬼的气氛。

她抬头一看,便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慑住,让杨墨再次乘机往着严云迈前一大步,和着渗人的笑声,眼中lou出看猎物的眼神,吓的她急忙一脚踢入泥地之中,阻止他的前行。

“咦,女儿啊,你们这么快就取到第一颗心了?”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白吉瞪大了眼睛,无良妖怪父母的容颜出现在空中,两人看起来都是衣衫凌乱,面颊飞红,作娘的一边扶着头上cha反了的金钗摇,一边清了清嗓子道:“本以为你们有着一年半载才会取得正果,不想这么快就成功了,不愧是我的女儿!”

作爹的冷笑一声,理好领子衣襟,道:“完全是儿子的功劳,娘子,你似乎搞错了我们孩子的性别。”

珂翻了个白眼,无视夫君的调戏,细细打量起许久不见的“孩子”,不久便眼泛泪光,扯出一块白花花的布来轻拭眼角:“女儿,你受苦了,看你这黑不溜瞅的模样,真是……”

猛的蛟一把夺过白布藏在背后,珂正要发火,眼神瞄到背后那块布,脸顿时红如蕃茄,转过头来正色道:“女儿,恭喜你们长大了!”

蛟也面lou欣慰之色,道:“恭喜……”

“恭喜……个……屁啊!”白吉好不容易从念念有词的杨墨那儿抢下了嘴巴的使用权,“你们没发现不正常吗!?”

爹娘同时诧异的道:“有何不对?”

“你儿子啊!”白吉几乎要支撑不住,手脚酸疼,杨墨却似乎毫无所觉,“和我共用一个身体的人发狂了!帮我制住他啊!”

“呀?发狂了?”珂捂住嘴角,满面喜色,“这是好事啊,说明魂识在与肉身相融合!”

“对,好事啊。”蛟叹息一声,老怀大慰,“你们的力量居然如此一日千里,我和你娘很欣慰。”

不想珂神来一语道:“谁跟你是夫妻?”

蛟面上肌肉微微一抖:“……不是夫妻你刚才在干什么?”

“找相好。”

“谁是你相好?”

眼见着这两位又要往着打情骂俏的路子上越走越偏,白吉恨铁不成钢的怒吼道:“不管怎样先帮我把他制住啊啊啊!我要撑不住了!”

作娘的这才互相赌着气,从那包袱中伸出手来,颇有贞子之风的摆了几个手势,念着白吉听不懂的话,只是一瞬,她便觉察出杨墨静了下来,狂怒的魂魄似安然睡去,再无一份暴戾之气,这才让她喘了口气,有空打量眼前的场景。

身后是一俱“女尸”,身前是一俱“男尸”,空中悬挂着爹娘,远处是红红的太阳,芳草凄凄,南风啸啸,一阵紧一阵的鸟鸣虫叫象突然活过来一般,好一出壮丽诡异的景色。

白吉盯着空中的包袱皮儿,那右上角粽色印子让她羞涩而甜mi的叹息了一阵子,那是严云为她买来豆沙包,吃的时候掉落染成的,想到这儿心中涌起终成正果的欣喜,问爹娘道:“你们怎么会来的?”

蛟笑道:“这包袱上附着探查和千里传讯的法术,你们每收获一颗心,我们就会知道,这次你那伙伴收获第一颗心,真是可喜可贺啊。”

白吉跟着点头,道:“是啊,确实是……”骤然脸色一变,“你说什么?我的伙伴收获第一颗心?”

珂与蛟对视一眼,作娘的道:“难道你不是那个男魂?”

她有些傻傻的道:“我是女魂。”

作娘的也傻了:“那、那初战告捷的,就是男魂?”

作爹的大笑道:“儿子果然为爹爹争气!”

白吉歪了歪头,张开嘴,吐出来一个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