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仙庭也是想多了,整日里防上防下的,又到处收人。收就收呗,给我们口饭吃,我们自然会向着他。结果他可好,人一收,往凡间一扔,不管了。”胖捕头说到这里,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那股流氓劲儿显lou无遗,“等着想起我们的时候,就是要用我们去做炮灰的时候,我呸!他当我们都是没脑子的啊?仙君才叫没脑子的!”

胖捕头越说越起劲,满面红光,唾沫横飞,一付有着滔滔如潮怨恨的气味,似乎一肚子委屈,说不尽的怨恨,道不完的痛苦,就连一旁默默听着的竹儿,都双眼泛红,冲杨墨嚷着“一定要为大叔作主”之类的话。

杨墨就这么听着,没有吱声,也没有应答,更没有抬头。他的双眼眼皮不断往下坠着,仿佛有线往下拉着般。睡意正缓慢而坚定地淹没他,尤其是有胖捕头在旁边不停的唠叨,那声音就象是催眠曲般,令他在这冬日暖阳下的午后昏昏欲睡。

这种时候,就连他这个工作狂,也忍不住想要一张铺着长毛毯的柔软长椅,在太阳下面暖意融融地睡着,而不是带上一帮子拖家带口,甚至还用板车拖着家具的各色人群。

他明明只是让胖捕头一个人跟着而已,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的群体逃亡?如若碰上仙庭的追杀者,是逃还是不逃?

他不知道,他相信就算去问白吉,也会被堵回来。

那天与胖捕头说了之后,他.本是想着,先送闲杂人等去神族的地盘,过上一段太平日子,等仙魔大战分出个胜负来后,再另行安排。

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当他.等了两天后,出发时,却看到胖捕头身后带着浩浩荡荡的娘子大军们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在心里爆走了一小段后,他问道:“这些是……?”

“我的婆娘们!”

“……全部?”

“当然。来来来,我给你引介一下,.这是我大婆娘,这是二婆娘……这是最近刚纳的,七婆娘,也是最漂亮的一个。”胖捕头笑得越灿烂,杨墨的脸就落得越阴沉,“不要板着个脸,叫声大哥,以后这位就是你们的大……不,大姐了!不对,姑姑……不对,叫奶奶!”

随着一片莺莺燕燕的“奶奶”喊声,杨墨的心情彻底.从低谷掉进了深渊里。这两天来,音与竹儿之间对他的争夺战不断上升,整日里跟在他的后面,不时从阴暗的地方窜出来,表着自己的真心。

只是对于他来说,无论是上厕所时递进来的绢布,.还是吃饭时递到嘴前的勺子,都不是他所喜欢的内容。如果不是白吉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他早已拍案而起,拂袖而去。

即使这样,他看着满眼的红红绿绿,拖背裹衣的.男男女女们,只觉得头痛欲裂,欲语还休半晌,在胖捕头笑眯眯的表情中一语不发地离了开去。

『是不是觉得很.羡慕?』仿佛是知道杨墨心情不佳,白吉的声音也柔软了许多,掺杂着几分体谅与

开拔之前,杨墨的预计终于恢复到了正道上,凌飞如预期的那般,与他来道别:“既然你们即将返回昆仑山,我便在此地与你们分手。”

他早与白吉讨论过此事,只是如她,却也是左右两难,难以取舍,不知该如何是好。便一直拖着,时至今日,终于拖不下去了,也只好干巴巴地问道:“你要往哪里去?回天罡门吗?”

不想凌飞摇了摇头,望向鄂城外,说道:“我要去曾经被困的江洲城,去那里看看有没有那个厉鬼的线索。”

他讲到这儿,杨墨隐秘地瞥了饺子一眼。这小魔头脸上一付“我什么也没听见”的表情,私底下那两只手指互相玩着,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笑了起来,疲惫了两天,满心郁闷,终于有了些有趣的事情。他kao了过去,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想跟着去?”

“谁说的?”极快的回答暴lou了饺子的想法,他挑着眉头,作出一付毫不在意的样子,“我根本不认识他,干嘛要跟着去?”

杨墨挑了挑嘴角:“我都没说是谁,你都知道是谁了?”

话音一落,饺子的脸便闹了个大红脸,噘起嘴,扭过头去。那付妖媚风情看来已是渗透进他的举手投足里,即使如此少女气的动作,由他做来,也是一付妖娆少妇的感觉。

白吉不禁叹道:『这家伙真是比河秀利还要有料。』

杨墨撇了撇嘴:『比许多女人都有料。』

要说饺子的心情变化,这些日子来他不是不明白。这一路上,凌飞虽然未再有过什么出格的举动,却也时时注意着。不会甜言mi语,也不会嘘寒问暖,这种男儿柔情他做不出来,可是上下马时,他总是会站在饺子上马那一侧,若是他有什么闪失,便会如同蓄势待发的豹子般窜过去,随时准备把她搂入怀里。

这种事情虽然从未发生过,可是他的眼神却已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更不用提一闲下来,便总是追随在饺子背景上的眼神,心中虽是压抑不住,可是那动作却明明白白地泄lou出他心中的恋恋不舍。

而饺子也从一开始的调戏嘲笑,渐渐发展为脉脉含情。只是一直沉默看着,看到后来,便如同在心里悄悄地埋了个种子,即使没有生根发芽,却也在心底的泥土里,每每睡着之时,就咯着他辗转反铡,彻夜不眠,

想来他是不明白,这个小小凡人,不过是平日里的点滴护佑,便能够让他寝食难安,暗生情愫?

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饺子就这么一直想着,拼命催眠自己。可是这种事,又怎是催眠能够催没了的,反而越是装作毫不在意,越是容易进驻到心底,紧紧附在心房之上,难以除去。

是以现在的饺子,完全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就紧抓着那挥之不去的优越感,激得他故作姿势地扭过头去,却还是扭完之后,不时的偷偷瞄上几眼。

无论是饺子还是凌飞的心情,杨墨又哪里会不明白,只是如他般心情郁闷者,也只有从别人的不快中得来点点欢愉了。如此一来,他就一直没有点破,乐得见他们两人眉来眼去,追来斗去。

可此时却到了分别之时,再也容不得他们俩人暧暧昧昧,粘粘糊糊,非得分出个黑白来了。

杨墨望了望饺子,又望了望慢腾腾,仿佛老人般走路的,不到十仗的路,走了一刻钟还没有走完,真叫白吉也跟着在肉身里看得着急不已。

她的眼神在两人间瞄来瞄去,恼火地道:『这两人真磨叽!』

杨墨倒是淡然:『谈恋爱就是这样了。』

眼看着凌飞越走越远,她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三步并作两步冲至饺子身边,一把拉起他的手腕,再他惊异的目光中,对着远处几乎要化作雕塑的凌飞喊道:“等等!”

那声“等等”正如三月雨lou,春风化雨,及时无比,凌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过身来,那双本该美丽无比的蓝黑妖瞳,看起来却仿佛盛满了忧愁的窗口,窗口中间lou出一小抹晴天。

白吉见着两人相对无言的场景,翻了个白眼,对凌飞道:“你没话要说?”

“……夫人还请多保重身体。”凌飞这话讲得礼数周全,却让她几乎要抓头撞墙——怎的此时反而多礼起来,原先那见面就求婚的勇气哪里去了?

饺子眼珠儿在眼眶里乱转,这小魔头喜冲动,性子犟,还不知道在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白吉见了,便抢先道:“饺子,说话!”

她为主,饺子为仆,主人发话,仆人哪里有不从的道理,还不待脑袋里组织起语言来,嘴里便已经说道:“我其实没有嫁人。”说完之后,一张俏脸立刻鲜血上涌,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白吉一听这话说得妙,正中红心,便暗中欣喜,正想着该怎样劝服凌飞时,谁知眼前一花,原本还立于她左手如花曼妙的俏人儿,已经被背在凌飞的肩头。

显然饺子对于凌飞的举动,也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脸上着实lou出吃惊的表情,身体就这么软趴趴地搭在凌飞的肩膀上,一动也不敢动。直到被放到马上,还愣愣地坐在那里,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事情的发展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白吉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得眼前凌飞双手一抱拳,以低沉地声音道:“以后令妹就交由我照顾了,我定不会负她!”

说罢,翻身上马,一踢马腹,马儿长嘶一声,撒蹄狂奔而去。整个过程不过眨几次眼间,他们便已经消逝在地平线的末端,远远地传来饺子的叫骂。若论起身手来,凌飞是拍马也及不上天然魔物饺子,可是杨墨白吉等了半晌,也不见小魔头奔了回去,更不用说“手拎凌飞尸体”之类的了。

此招可算突袭,事出突然,谁也没反应过来。这便是最后只有杨墨和音、竹儿带着一堆难民往来时路又返了回去的原因。一想着要与这些人相处半月有余,杨墨便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恨不得长出翅膀来飞到那里才好。

只是令他头疼的事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