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吉愣了愣,怎么也想不到会得到这个答案,沉默片刻后问道:“他就这么宣战了?”

“那你要怎么宣战?”饺子瞥了一眼过来,“难道还要发个什么榜,弄个什么仪式不成?”

她摊了摊手:“至少也得让天下知道你的态度啊,总得有个什么表示。”

“他袭击了天罡门。”

她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窜到饺子面前低吼道:“他袭击了天罡门!?袁天罡的那个天罡门?”

饺子一脸不明所以,奇怪地点了点头:“对啊,袁天罡那个天罡门,游大哥亲率百人灭了天罡门总坛。”讲到这里,他脸上lou出恨恨的表情,“袁天罡那个老东西在我逃亡时追在后面那叫一个欢,我几次差点甩拖,都又被他揪了出来,真是恶有恶报!”

她没有兴趣听他的血泪史,.一把揪起他的领口叫道:“他们袭击时是不是把人全杀光了?一个也没留活口?”

“没有。”虽然看向她的眼神越发奇.异,饺子仍是干脆地答道,“只要是在总坛的,全部去鬼界一游了。哦,有些等级高的家伙,也许会直接被仙庭收归已有也不一定,仙庭放他们在人间做了这么久的棋子,也总该守点信用,给他们点好处。”

白吉疑心顿起:“你的意思他们是仙人投胎?”

“非也。仙庭那帮家伙肯定许诺,.只要他们一心求仙,言听必从,百年之后,必接他们位列仙班,这是仙庭的一惯技俩了。”饺子脸上lou出不屑的神情,“只是大部分人死了以后还不是要去死老鬼那里报道,鬼域的日子可不怎么好过。”

白吉眉毛皱成一团,纠结不已,有心打听下凌飞的.消息,可是又怕听见不好的事。作为袁天罡最有天份,可是也最叛逆的首徒,她只希望他真的去了远方,不知道天罡门被灭的传闻,也没有“恰好”身在总坛。

她放开饺子的领口,冲音说道:“你有没有办法帮我.通知魔尊,我希望保一个天罡门的人。”

音见她脸色沉重,连忙点头应道:“有办法,您想保谁?”

“袁天罡的首徒,名字叫凌飞。那家伙有点……呃,不好.沟通,如果魔尊的人遇上他,只要不理他就行了。”她努力回想着凌飞的特征,却惊异地发现,如今不过相隔月许,却已记不清他的样貌,哪怕那星眉剑目也好,微笑背影也罢,一切都已化作记忆深处的一颗砂粒,再也放不出光彩,引不起她的感慨。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之间一切都化作偶尔浮上心头的片段。

『因为你没有爱过。』

杨墨的声音小.小地惊了白吉一下,她怔了半晌,接口问道:『你又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爱过,我知道那滋味。』他的回答象是午夜无人的叹息,充满了无奈的怀念,『你没爱过,准确来说,你不去爱,你怕受伤,就永远不爱。当爱情来临,你不是欣喜,而是惶恐。所以你也永远不会懂什么叫刻骨铭心。』

『是,也许我不懂,可是至少我活得舒服。』她反唇相讥,『而且,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不知不觉讲出来了。』

『胡说。这种把戏用一次不要用第二次,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

『不相信算,你还在夜里说梦话呢。』

『胡、胡说……』

『真的。梦话是,‘羊羊,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之类的。』

『喂!』

她说着说着,不由自主翘起了嘴角,等看到音一脸古怪的表情望着她时,这才惊醒过来,清了清嗓子道:“那个凌飞,他的两只眼睛不同色。”

“不同色?”音想了片刻,“双神之眼吗?”

白吉接口问道:“什么双神之眼?”

“传说那些神们,两只眼睛都是不一样的。一只看着天上,一只看着地下。”音lou出严肃的表情,好似捧着圣经的教徒,令她备感意外,“神们有两颗心,一颗给罪人,一颗给善人。”

她对着这话想了半晌,扁着嘴道:“这些神,你指是六界中的那个神?那些呆在‘神山’这种地方的神?”

音点了点头,她便更不解起来:“看起来你好象对神并没有什么敌意。”

“为什么要对他们有敌意。”音不解地道,“凡人虽说经常并称神仙神仙,可是我们知道,神与仙不同。神虽然是上三界之一,可是魔尊神界是为平衡上下三界之间的力量,才选择加入上三界的。”

“意思是说神如果加入下三界,下三界的力量就会过大?”

看着音一脸正经地点头,白吉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在她看来这简直是不可思议。虽然妖魔鬼仙这些家伙讲起来并非凡人,可是在她看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神仙们也许不好钱财这些身外之物,可是他们也有所好之物,与凡人并无不同罢了。

当年仙魔大战之后的利益分配必有猫腻,只是那位魔尊并不想讲出来,对着新生宝宝便只讲讲“童话”罢了。看着音一付人高马大的样子,结果居然还会相信这等话,她不由在脑中叹道:『真难为那位魔尊了,要带着这帮子天真儿童去横扫六界,还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那可未必。』杨墨懒洋洋地反驳道,『最虔诚的教徒,也最天真。而一个即天真又虔诚还盲目的教徒是最可怕的战士。』

『你真罗唆,直说他们唯命是从好了。』她咕哝了一句,听得脑中低沉的男声笑意,撇了撇嘴,对音道,“总之你就是替我给魔尊传个信,如果碰上那人,不要害他就是了。”

音此时早已不知联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一脸凝重的神情狠狠点了点头,口中默念几句,右手捏出手决。放手后,一只蝴蝶从他的掌下翩然跃出,扇动着五彩斑斓的翅膀飞往空中,不一会儿,便消融在深秋的阳光中。

白吉拿下搭在眼睛上的手,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那能行吗?会不会在半路上被仙人或者鬼魂截住?”

“不用担心,绝对能行的。”音拍着胸脯道,“绝对保证送达到魔尊手里。”

她挑挑眉毛,也不再罗唆,一夹马肚抽紧缰绳,马儿往前走了没几步,便听见身边音一边回头看,一边小声地问话:“界柱大人,那个……”

她已瞄到在身后看着他们离开的饺子,却还故意问道:“什么?”

“那个,我们是不是也叫无大人一起走?”

音说这话时,神情和小偷心虚的模样无二,眼珠转啊转的,就是不敢直视她,颇让她哭笑不得。再转过身去看了眼伫立在原地,面无表情的饺子,凭着她的眼力,便清晰地发现那付装作毫不在意表情下的紧张,他抱臂在胸的手指不断轻点着,泄lou出他的心情。

她笑了笑,对着音道:“如若你以后不再喊他作大人,我就让他跟上来。这里只有一个大人,就是我。”

话音刚落,便听见饺子方向传来轻飘飘的哼声,再望过去,便见着他满脸通红地别过头去,装作没有听见般。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丢下一句“让他与你共骑好了”,带着竹儿一夹马腹,在竹儿的惊叫声中放开缰绳,任马儿往前奔去。

接下来的日子中,不断有关“战事”的消息传过来,与其说战事,不如说是魔界单方面的挑畔——带着魔族众在人间横行,挑掉无数仙庭在人间的门派,吸食凡人死亡的魂魄,令鬼界新晋人口骤减,当白吉就着篝火在一张羊皮纸上读到这些消息时,她的昆仑山之旅已经过了半程。

那一天他们走得急了,错过了宿头,只有就着路边密林歇息,即不敢离官道太近,也不敢离森林太近。幸好虽然已是十月中旬,可是他们行走的路线在南方,夜晚倒还不至于太冷。

她看完消息时,竹儿正把音打来的猎物烤好,撒上盐递给她,听见她冷笑不已,便大着胆子cha嘴道:“小姐,有什么好事吗?”

白吉假笑两声,指着不远处的小河道:“竹儿给我去打点水来,记得打好后要再放一会儿,我只喝上面一层。”

竹儿应了一声,便拿着水壶蹦跳着跑了开去,估摸着她听不见后,白吉才把羊皮纸丢回给音,冷笑道:“魔尊大人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到处惹事,也不怕仙庭联合其他几界一起去攻打他?”

音把那纸小心地收在怀里,一脸坚定地道:“魔尊大人肯定自有高招!”

哼了一声,白吉不去理这些,如若魔尊要去打,便去打,可是叫她掺和,是绝不可能的。她如今是不管世外怎样风雨,只一心做好自己的事,反正对她来说,时间也不多了,何苦用来去管别人?天下苍生那么多,缺了谁地球不转?

『我觉得有内jian。』

再听见这句话时,白吉连反驳也懒得讲,打了个呵欠道:『小羊羊,你这一路上说这句话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次了吧?说了这么久,你倒是弄点证据出来啊。』

『没证据。』他叹了口气,透着股沮丧道,『我就是搞不清楚那人用了什么办法通知仙庭。』

『那你知道是谁?』

『不知道是什么办法,所以也不知道是谁。』

听他讲得如此理直气壮的,她不禁好笑起来:『简单来说,你就是什么也不能肯定!』

『可是我肯定我们之中有内jian。』

她又打了个呵欠,无趣地应道:『你能不能换个有点意义的话题?』

『好。』他从善如流,话锋一转道,『我曾经有个女人,很爱很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