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墨以不屑的哼声驳斥白吉关于更年期的谬论,径自离开下楼,一踏足厅堂,便碰上了偏执三宝,鸳鸯酒仙夫妇此时正与女儿告别,作爹娘的完全没了那付贪婪算计的模样,殷殷嘱托之间,流lou的慈爱表情与一般父母并无二致,作爹的在一边板着脸,作娘的拉着莫言的手,左一句右一句,说起来就没了个完,拽着她的手便不愿放开。

直到门口的马车一再催促,鸳鸯夫也不耐烦地拉着夫人的手往外走去,作娘的才不情不愿地放开,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嘴不住埋怨着这个“倔强的孩子”,而直到马车临走时,坐在车夫旁边的爹,才偷偷瞄了一眼,只这一眼,就把他的关心表lou无遗。

杨墨远远地看完,见着莫言红着眼眶向他走来,微微一笑道:“你很快就能回去与他们团聚了,不过过不了多久又要离开他们了。 ”

他的话自然是指回家成亲,再去到夫家,莫言脸色稍红,低着脸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般抬起头来,冲着他娇羞地点了点头,他提心吊胆地等了会儿,不见她再说出什么偏执的话,方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管如何,这也是一大进步了,改造一个跟踪狂,他们可算是做大善事了。

竹儿此时已按着杨墨的吩咐,收拾好少得可怜的行李下了楼,她才一到厅堂,包子便从门外跨了进来。 时间算计的恰恰准,昂着头,冷冰冰地道:“该起程了。 ”

杨墨笑起来,他叫竹儿收拾包裹真是对了,向掌柜地买了干粮带着,结了住宿银钱。

现在有了莫言爹娘的巨额赞助,杨墨白吉立时从穷人升级成阔少。 出手也大方起来,掌柜夫妻拿着一串钱。 笑得合不拢嘴,这笔生意做的划算,小夫妻直把他们送出门外,还站在门口目送了很久。

杨墨骑在马上,发呆想心思,动也不动,也不说话。 白吉骑了一会儿,颇觉无聊,她那性子哪里耐得住的,况且骑马行路本就是件枯燥的事。

她环顾左右,没发现有趣的事,无趣之下便把小草掏了出来,捧在手心里让竹儿摸摸,心里却妒忌得牙痒痒。 这小草仍然拒绝她的任何接触,只要她一碰了,保准象火烧了般枯萎掉落,但是竹儿碰时,却显得青翠欲滴,一付伸展着身体晒日光浴地模样。 让她好不恼火。

她在脑中恨恨地道:『你说这玩意儿是不是真是活的?』

杨墨漫不经心地应道:『你不是天天对着它念经吗?也许念个十年半载它就活了。 』

『什么念经!我是在和它做交流!』

『是啊,对着它发牢骚。 』毫不客气地吐了白吉地槽,杨墨冲着包子道,“魔将大人,您是否有法术让我们早日到达青龙山?”

包子此时已经恢复了兜帽装束,一颗黑脑袋又重新遮在阴影之下,听到杨墨的问话,头也不回地道:“有。 ”

“那何不施法?”

杨墨问这话时,便已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要是换着老鬼。 开价七块他会还二块。 最后三块五成交,他早就习惯了这种说话方式。 不想他话刚落,包子便俐落地道:“好。 ”

话也不多说一个字,他愣了下,还不等他再度开口问清楚使什么法术,包子已手心平摊压往地面,手臂轻轻往后一划,杨墨便觉得身下的马儿猛得往前一冲,两边的景色飞速往后倒退而去,很快就变成模糊一片,竹儿坐在他前面,此时也被惯性带着往后一撞,直撞进他怀里,把他的呼痛声都撞回了胃里。

杨墨紧紧抓着马鞍,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感觉到地速度也越来越快,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模糊景色逐渐由黄绿相间,变成浓艳的绿色,接着,没有任何预兆的,就如同突然的开始时,这一切也突然结束。

身下的马儿突然停住了脚步,杨墨只觉得马儿屁股一翘,就好象刹过了头的汽车,由下而上一股大力推过来,把他推得往前一冲,腾空飞过马头,再翻着个儿往地上落去,他本是想调整姿势,好歹双脚落地,也不至于太难看,谁知最终仍是后背着地,击起一蓬尘土,重重地摔在地上。

杨墨躺着哼哼了几声,一时爬不起来,又听见后面传来平板的声音:“界柱大人不妨事吧?”

“不妨事!”他咬着牙爬起来,恨恨地道,“游大人好法术!”

白吉虽然也感受到肉身被摔得七荤八素,可是早在前面便自觉不妙,迅速地缩回了魂魄,是以受影响要小得多,此时正焦急地道:『竹儿呢?竹儿是不是也摔出去了?』

杨墨正眼一看,也不知包子使了什么法术,竹儿稳稳当当地坐在马上,瞪着眼睛看着他,一脸的莫名其妙,而另一边地莫言也正以同样不解的目光看过来,唯有他灰头土脸地躺在地上,好不尴尬。

他叹口气,摆出个自嘲地笑容,拍拍屁股爬起来,对着马上的竹儿道:“我用了个法术,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便有这了这下场,真是倒霉透顶!如若以后碰上教我这法术的,非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莫言听出他在解嘲,便很给面子的捂嘴笑起来,此时的她,确实非常符合贤妻良母地形象,无论从哪里方面来说,毫无疑问正是男人们从古至今对妻子的最高要求,有时白吉想了想,只不过换张脸,她的一切都变得完满起来,真是讽刺之极。

竹儿的表情有些云里雾里,但看着莫言笑了,便也跟着憋出几声笑来,她的声音尚显稚嫩,笑起来如同银铃一般,十分好听,杨墨每次看着她出现,便觉得如同清泉小溪,令人舒适。

杨墨站起身来后,环视周围,发现他们已到了一处山脚下,沙石铺成的官道变成了比羊肠大一分的小径,一匹马行进便已堪堪,两匹马已不能拼排前行了。

周围尽是枝叶繁茂的灌木,再远处是高大的树木,连绵起伏成片一直高升上去,覆盖在山体上,那山生得对称,面对着杨墨的这一面山坡很缓,人为修出来地小径一直通到半山腰处,才被绿色掩掉,显然有人用心把路两边生地树木全部砍掉,才有这效果。

离着小径的不远处是一处小湖,不大不小,水质清澈,从山上林间有山泉淌下来,灌入小湖,形成一个活湖。

杨墨问道:“这便是青龙山?”

包子微一点头,不无讽刺地道:“正是。 界柱大人地缩地术真是高明,平时快马三天才能到的,我们半个时辰不要便到了,在下佩服。 ”

他皮笑肉不笑地应了声,望着这宽广却又不失秀丽的景象,突然在脑中道:『白吉,如果说让你在这湖边建个房子,过下半辈子,你愿意不?』

这一问来得突然,白吉怔了会儿才道:『你怎么突然这么问?』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发现你这两天很不劲,经常说些奇怪的话,喜欢耍人,还装文艺青年?怎么,你想在这儿结庐南山下归隐了呀?』

他避而不答:『搁二千年后,这儿怎么说也是个风景保护区,房价可不会便宜。 』

『再便宜我也不想住这儿。 』她咕哝了句,『除非给我根网线。 』

他笑起来:『这时代你除了能连蜘蛛精,你还能连谁啊?』

不想这句话却让她跳了起来,大叫道:『你真的很不对劲!你居然会说俏皮话!真恶心,你到底是怎么了?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

杨墨挑挑眉毛,想起以前一个女人说的话,“你呀,如果喜欢上一个人,就和小孩子一样,越喜欢越欺负,你什么时候能变成大人”,如今,说这话的女子已与他相隔千年,就算他能返回二千年后,他们之间仍然隔着一个太平洋,感情上他是失败者,在掌声响起、功成名就以后,那个女人却点点头,流着泪笑说“没想到我们的缘份用得这么快就没了”,便转身潇洒离开。

他们之间,也不知谁欠谁更多一点。

『羊羊!』

白吉的声音把他从回忆中拉了出来,抬起头,发现他们一行已经走至半山腰,马儿丢在山下,繁枝芳草间不时响起几声清脆的鸟叫,这地方确实是隐世的不二人选。

杨墨只觉得胸中郁气清减,头脑也跟着清醒了许多,身上无一处关节不轻松滑润,好象洗过澡般清爽舒适,看了眼正四处张望地莫言,问道:“如果嫁到这儿来,你愿意?”

她脸上顿时爬满红霞,垂下头来蚊子哼般说:“这儿山清水秀,幽静宜人,正是成家的好地方……”

白吉扑哧一声笑出来:『打广告哪她?』

杨墨没好气地道:『她是害羞!哪象你!』

『我怎么了?』她立刻不满起来,『我没有女人味关你什么事!』

没想到他悠闲地道:『不啊,你很有女人味。 』

这句话把白吉堵的干瞪眼,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两人便这么一反常态,沉默地沿着小径往山上走去,没多久,便看见那隐在山腰旷处的田园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