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分明有龙气在,岂会有妖邪胆敢靠近……”

老太爷狐疑地看向棉花:“你们莫不是诓我不成?”

棉花愕然。

这么警惕的吗?

正不知要怎么回答之时,却见老太爷已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我倒要看看你们葫芦里卖得究竟是什么药!”

棉花:“……”

分明是经受不住那二十两银子的诱惑吧?

二人一路来到夏神医院中。

“祖父。”张眉寿朝着走进来的老人福了福身。

老太爷满意点头:“乖徒儿……”

听着这错乱的称呼,一旁的夏神医脸色复杂——他发疯时不会也是如此吧?

白景思也抬手行礼。

老太爷却顾不得去理会其他人,皱眉望向被绑在椅中的男人,惊道:“这莫不是个猪精?”

说着,握着手中已经没几根毛的拂尘走了过去,待看清了那苏公子的神态之后,却是神色大变。

“这不是妖邪……而是中了摄魂术!”

说话间,微微晃了晃头,眼中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

见自家祖父一眼识出了摄魂术,张眉寿心下微震。

“正是摄魂术,不知祖父可能解得了吗?”

张老太爷盯着苏公子,神情凝重:“自然是能解的,只不过……”

见似乎有很难达成的条件,张眉寿等他往下说。

“那二十两银子,还作数吗?”老人正色问。

“……”张眉寿顿了顿,点头道:“自然作数。”

“那好。”张老太爷看向众人:“你们谁身上有铜板?借我一用——”

“婢子身上有!”

阿荔忙从荷包中摸出了一只铜板递了过去。

接着,众人只见张老太爷自他那同手中拂尘一般岌岌可危的稀疏头顶上拔下了几根头发,从铜板中穿过,将铜板吊起,置于苏公子眼前,不紧不慢地晃动起来。

苏公子呆滞的目光随着铜板开始转动着。

阿荔看得有些眼晕,甚至生出莫名困意来,意识到之后赶忙移开了视线。

“叮!”

不多时,张老太爷屈指弹向铜板,一声清脆声响落在那苏公子耳中却如炸雷一般,使其表情巨变。

而一双眼睛,却是不受控制地与张老太爷对视起来。

老人本该浑浊的眼睛里此时却犹如一方深海,苏公子只觉得自己就置身于那深海之上的一只扁舟当中,小舟被惊涛骇浪卷起,他拼命地抓住能抓的一切,巨大的恐惧几乎要将他撕碎。

就在他觉得要窒息时,老太爷缓缓闭上了眼睛。

棉花刚抬手解开他身上的穴道,他便大声地喘息着道:“救命……救命!”

“醒醒吧,还救得哪门子的命。”

张老太爷冷哼一声,似有些疲惫,在一旁的椅子里坐了下去,顺便将那枚铜板塞进了怀里。

莫名就损失了一文钱的阿荔没说什么,只倒了一盏茶递去。

那边的苏公子环顾四下,渐渐平复了许多。

脑中思绪一时杂且混乱,他费力地捋着经过,边看向众人:“是你们救了我?”

“还不算太蠢嘛。”

阿荔将事情的经过大致地同他说了一遍。

苏公子动作迟缓地点着头。

是,被绑来此处的经过,他大致都有印象在……但奇怪的是,只是有印象而已,而无任何切身感受,这种感觉就像是作为旁观者经历了这一切。

“难道我真是像那些人一样中了邪……”他此时脑中尚有些混沌,惊惶不安地喃喃道。

“倒也可以说是中了邪。只是这邪是怎么中的,你可还有印象了?”张眉寿问他:“在今早之前,你是不是见过当朝国师继晓——”

“国师?!”

苏公子蓦地激动起来,道:“对,我是见过那个和尚……起初还没敢认出来!”

张眉寿问:“何时何处?”

“就是今早!天色刚亮,我从群芳阁里出来,酒还未醒透,怕家里人找来,就想着去一趟清娘那里……可半途经过一条巷口时,忽然见一名黑衣人突然出现!他披着一件连帽黑披风,只露出半张脸和一双眼睛……可就是那双眼睛,我虽只在大永昌寺内见过一次,却也绝不会认错!”

因为那双眼睛实在太过异样了!

回想起那双幽深的黑瞳,他此时还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我刚认出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觉得被他那双眼给控制住了一般,他就那么盯着我,再然后……我满脑子里就只剩下那些……那些足以诛九族的话了!”

他说着,愈发觉得惊悚:“你们说,大国师他莫不是妖怪不成!”

“之前那些人,必然都是他害得!”

“我当真是受了他的蛊惑……若起先说了什么狂悖之言,你们可要替我作证啊!”

“这些话你去官府说罢。”张眉寿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官府……”苏公子紧张地道:“我……我并未大肆宣扬什么,又被妖僧迷惑在先,说到底我可是受害之人!”

“就是让你去官府说明被害的经过呀!”见对方听不懂人话一般,阿荔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

“你们……想让我去指认国师?”苏公子眼神退缩起来。

且直接去府衙?

这当真不会太儿戏吗?

那可是受百姓敬重的大国师……告的动么!

“受害者去府衙状告施害者,天经地义啊。”张眉寿拿轻松的语气说道。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做的越简单越好,犹犹豫豫拐着弯儿来做,反倒易生变故,且容易叫人生疑继而再牵出麻烦来——直接去府衙,甚至要比面见皇上来得更加行之有效。

“可……”

“怎么,你不敢去么。”一旁的白景思缓声道:“你若不去,他此番所做作为便不为人知,他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大国师。而今日未受他控制的你——竟认为自己还会有活路吗?”

苏公子嘴唇哆嗦着,脸上已是毫无血色。

“但那可是大国师……我即便去了官府,空口无凭,官府的人肯信吗……就算信了,敢治他的罪吗?”

“事关国局稳固,其心可诛。此等大事之前,官府宁可信其有而不可信其无。”白景思半忽悠着说道。

“当真?”

阿荔在一旁道:“说的好像你眼下还有的选似得,你即便不去告发他,他也会对你下手的,难道你想等死吗?”

“那好……”

一心想要保命的苏家公子到底是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