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夫人听闻此事,不放心徐氏独自带着孩子出门,遂陪着一同赶往了大永昌寺。

什么,孙女也跟着去了,岂会是独自一人?

哎,孙女又不比张家丫头,没准儿还得让她姑姑照看她呢。

徐婉兮幸在不知自家祖母这般想法,若是得知,必是要……十分赞同的。

呵呵,她都快将蓁蓁视作母亲来看待了,比不上蓁蓁这个事实,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近几年来,她渐渐已经放弃了同张眉寿处处较劲的想法。

咳,当然,容貌除外!

小姑娘一直坚定不移地认为,她与自家蓁蓁各有各的美,皆美出了境界来,不好比较,乃是平分秋色来着。

一行人来至大永昌寺之后,先是被知客僧引着去了前殿中摆供果,捐香油钱。

徐氏抱着女儿在蒲团上跪下,神色虔诚无比。

“信女还愿来迟,万望佛祖菩萨见谅……”

叩头时,她将女儿交到了一旁的婆子手中。

婆子抱着孩子,心中颇为费解。

一路马车颠簸,表姑娘都未睁开过眼睛就罢了,可下了马车,此处人来人往,几番折腾,表姑娘竟还不见醒来。

就连动都不曾动过一下,呓语也不曾有。

孩子戴着幂篱,看不甚清脸上的神色,婆子莫名觉得有几分古怪,再望着那被高高供起的佛像,不由地连连在心底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姑姑,咱们留下用罢斋饭再走吧?听闻这大永昌寺里的斋饭,可是极好吃呢。”出了大雄宝殿,徐婉兮开口低声提议道。

她们出门时,尚未来得及用午食。

徐氏犹豫间,只听定国公夫人说道:“且回家再用也不迟,婧儿既有不适,还是别在外多做逗留为好。”

啧,她怎么养了个如此嘴馋的孙女?

下一刻,却听她那嘴馋的孙女说道:“祖母,是蓁蓁同孙女说的,仙人在梦中不仅指点她来还愿,还特地指点她来大永昌寺吃上一碗佛粥呢……待吃罢之后,就能病痛全消了——没准儿佛祖见咱们心诚,会在那佛粥里下灵药呢。”

徐氏听罢,还来不及开口,就听定国公夫人问道:“当真是张家姑娘同你这般说的,而非你信口胡诌?”

徐婉兮皱着鼻子,无奈道:“那是当然,这佛门圣地,孙女岂敢妄言?”

在祖母心中,她竟是那种会为了点儿吃食,而撒谎之人吗?

咳,虽然她真的好想尝一尝蓁蓁说得那几道菜。

蓁蓁当时说得那般好吃,便是没有今日婧儿之事,她都想着一定要来吃一顿呢……

“多福,去寻方才那知客僧人,便说咱们要留下用斋饭,有劳他们了。”定国公夫人已经吩咐了身边的婆子。

“……”徐婉兮默默无言。

果然还是蓁蓁好使。

“切记,一定要给表姑娘备一碗佛粥。”定国公夫人特地嘱咐道。

若换作旁人所说,她怕是还不大信,可张家丫头所言,她却是深信不疑的。

抛却心中的那份偏爱与偏信,还有一点也十分重要-——张眉寿极有佛缘,这一点,她也是知晓的。

且凡事都有例外,不灵也无妨,吃什么不是吃,正好她也饿了。

定国公夫人已经在心底替万一张眉寿的梦不灵验,想好了“退路”,真正是印证了那“偏爱”二字。

……

大永昌寺厨房内,几名僧人正忙活着。

此时早已过了用午斋的时辰,可大永昌寺与寻常寺庙不同,乃皇室所建,对待如定国公府这般权贵世家,规矩上自然也略有不同。

“无嗔师傅,有位女施主要见你。”

一名圆滚滚的小沙弥跑进厨房里说道。

正挥着长勺,同样胖乎乎的中年僧人抬起头,看向厨房外,只见一名同样不怎么苗条的少女,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僧人脸上便露出和蔼的笑容,待将一盘色香俱全的斋菜舀入碟中之后,便从锅灶后出了出来。

他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笑着道:“张施主。”

“无嗔师傅。”张眉箐也朝他行了礼。

二人可见是极熟识的,厨房里的另外两名和尚也与张眉箐行礼问候,又可见她乃是此处的“常客”了。

“师傅今日可忙?”张眉箐笑着问道:“可曾做了豆耙饼吗?”

一提到喜爱的吃食,小姑娘两只亮晶晶的眼睛便眯成了缝儿。

说起来,她与这位无嗔师傅,便是因豆耙饼才得以结识。

无嗔原本乃是开元寺内的僧人,在开元寺后厨做斋饭,彼时开元寺远近闻名的豆耙饼,便是他的拿手绝学。

自从头一回跟着张眉寿溜进后厨讨着了豆耙饼之后,张眉箐就在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而因开元寺与大永昌寺本就渊源颇深,以往继晓的亲传弟子章拂便曾在开元寺内修行,故而大永昌寺建成之后,开元寺里不少僧人也迁了过来。

恰巧也包括无嗔。

于是,张眉箐也追了过来。

二人相熟数年,因对美食的痴迷,将对方互视为忘年知己。

“还余下不少,张施主一并拿走就是。”无嗔笑着讲道。

他隔三差五便会多留一些豆耙饼,若张眉箐不来,他便分给僧人们吃。

张眉箐高兴不已:“那我便不客气了,待会儿再去前殿多捐些香油钱——”

无嗔笑着吩咐僧人取了食盒过来。

这间隙,张眉箐身后的阿荔忽然问道:“师傅,这粥熬得可真好,不知可有多余的?”

张眉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一旁的托盘之上,有着两大一小,三碗盛好的佛粥。

“施主,实在不巧,这粥乃是小炉子上熬出来的,统共只有这些。”无嗔笑得慈和:“且定国公府里的表姑娘年纪尚小,这粥特地熬得软烂,怕是不合施主的胃口,施主若是想吃,贫僧再另起一炉便是。”

阿荔忙笑着摆手:“不必不必,我只随口一问罢了。若有剩余便讨上一碗,既是没有,也不好再劳烦师傅。”

“待回家之后,我来熬也是一样的。”张眉箐轻声与阿荔说道。

咳,即便无嗔大师真熬上一小炉,也不够她和阿荔两个人分呢……更何况二姐还等在外头。

阿荔忙不迭点头。

见张眉箐与无嗔拿了食盒去装豆耙饼,阿荔佯装漫不经心地往一侧走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