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凯和文霞其实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兄妹,按老百姓的话说,是同父异母兄妹。

文凯的亲生母亲生下他的第二年就因病死了,那时候文凯的家很穷,经济上就靠卖羊或卖点牛换点钱度日。可怜的几分自留地,根本解决不了爷俩一年的口粮和吃菜问题。两间破旧的茅草屋还有那用拇指粗的山树枝围成的院墙,让人感到日子过得那么寒酸。好心人觉得都是因为家里缺了女人的缘故才落的如此艰难,遇到合适的便苦口婆心地为文凯爹牵线做媒。女人们到他家一看,二话没说转腚就走。不是因为文凯爹面目老相还带个孩子,而是他家太穷太穷。宁可不改嫁窝在家里,也不愿与他搭伙凑合。就这样,文凯爹和儿子年复一年地过着当爹没妻有儿没娘的日子。

文凯三岁那年的一天,在傍晚吃晚饭的时候,门外突然站着一位讨饭的中年妇女,三四十岁的摸样,面目憔悴,有力无力地向屋内喊:“屋里有人么?”

文凯听到喊声,好奇地放下碗筷‘嗖’地跑到院门口,一见是陌生人扭头就往屋里跑。

“谁在院门口喊?”文凯爹用手摸了摸嘴角上沾粘的饭渣渣问。

“不认识,是一个和妈妈长的很像的婶婶!”文凯眨巴着眼睛抬头望着爹。

“哦,我出去看看。”说罢,放下筷子跟在文凯的身后走出屋子。

“你找谁?”文凯爹打量着女人,关切的问道。

“大叔,我是过路的,人生地不熟的走转向了,想向您讨口饭吃的!”女人眼里露出无助的表情。

“大叔?”文凯爹先是一愣,继而寒心地苦笑着摇了摇头。

“婶婶,你是不是饿了?”文凯歪着小脑袋,眯缝着眼睛端详着她。

“是啊!婶婶饿的没力气走路啦!”

“那你为什么不吃饭,叫自己饿肚子啊?”文凯挤着眉头问。

“婶婶出来忘带买饭的钱啦。”女人额有好感地伸手摸了摸文凯的头说,这小家伙真戴人亲,”

文凯爹没吱声,掏出烟斗朝烟口袋里不住地挖,他似乎犹豫着什么,半天没说话。

“婶婶,菜馍馍你要是能吃,我拿给你吃好吗?”

女人和蔼地低头瞅着文凯亲切地笑了笑没言语,抬头猜摸着老人的意思。

文凯爹把烟斗不紧不慢地又**烟口袋里,转身向屋子里走去。功夫不大,文凯爹端来一碗菜汤和一个菜馍。

“你就将就着在外边吃吧,家里没有女人,我怕……”文凯爹似乎在暗示女人什么。

“哦,谢谢啦,”女人饥饿难当,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爹,你为什么不让婶婶到家里坐着吃啊?我听人家说,站着吃饭会把饭吃进腿肚子里的!”文凯很不理解地抬头望着爹爹。

“小孩子家,别什么事都插嘴!”

女人收住咀嚼菜馍馍的口,扫视着爷俩的脸,一头雾水:爷俩?

“婶婶,你等着,我进屋给你拿个凳子,”文凯飞身跑进屋里。

“你这是从哪来,到哪去啊?”文凯爹问那女人。

“我在县城里住,到这边看看我姐,结果迷路了。”

“哦,”文凯爹吧嗒吧嗒地吸着烟袋,锁着眉头说:“吃完饭,快点赶路吧,天色不早啦!”

女人再次收住嘴巴,面有难色地瞅了一眼文凯爹:“其实,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我男人天天打我,酒喝多了打我,赌博输了还打我,我不敢回家。现在我无家可回,你老行行好,今晚就让我住在您这里吧!”

“不行!这算怎么回事?一个死了老婆的男人收留个女人过夜,那……那……绝对不行!”

“就住一夜,我明天就走!……以后……如果你不嫌弃我,我以后可以给你做老婆啊!”

“唉——大妹子,别逗啦,我认识你是谁呀,就能答应你做我的老婆。这事传出去,你叫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啊!海!你说说,我遇到这叫什么事啊!”

“婶婶,你坐着吃吧。”文凯从屋中跑过来,将板凳放到地上,舞扎着小手示意女人坐下。

“真是个招人喜欢的乖孩子!”女人被孩子的善良和热情感动的热泪盈眶。

“婶婶,你怎么哭了?”文凯眨巴着眼睛疑惑不解。

“你真乖,婶婶好喜欢你啊!”

“我也喜欢婶婶,婶婶长的很象我的妈妈!”

女人愕然了。她愣愣地盯着文凯发呆:世上真的一切事情都是缘分,生死是天意?

女人死磨烂缠就是不走,文凯爹只好将就她,在暂时当做仓库的东屋住了一夜。

那一夜,文凯爹心事重重没半点睡意,独自一人坐在无月之夜,黑黑的院子里,闷闷地想着自己的心思。心总是跳的让他神魂颠倒,热血一个劲地往头上蹿。文凯爹抑制不住内心的不安和内心的**,时不时回过头去,瞥眼东屋那黑洞洞的窗户,东屋那没有门拴、半掩着的门。天色朦胧鸡鸣的时候,文凯爹才糊里糊涂地有点睏的意思。

不久,那女人的姐姐托文凯爹同村的熟人做媒,简单地请姐姐的家人和媒人吃了个便饭,就算完婚;再不久,那女人肚子里怀上了孩子;再再不久便生下个女孩,这就是后来的周文霞。那乖巧的男孩,就是待妹妹胜似亲人的周文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