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翠之死,陈长生的提前离去,并没有让岁末大比就此停止,五门的未曾筑基的弟子还是纷纷上台较量了一番,只不过有了先前对沈志荣的恶感,连带着众多弟子对于玄武宗也多了几分厌恶,争胜的劲头也远没有了之前那么强烈,以至于本该精彩激烈的岁末大比变得平平淡淡,各门弟子上台后大多都是走个过场,你来我往施展几个法术,虚应了事。

掌宗倒是心头大乐,不过水淼等本指望着从中选取几个出色弟子的玄武宗人兴致却是大减,只是却不能中途退场,只得耐着性子观看,即便嘴上不说,心里少不了也有些怪责沈志荣先前的挑衅有些太轻率了,对于陈长生这个人倒是多了几分兴趣。

只不过此事跟被土申带回坤元洞后就被严命不得离开石室半步的陈长生并没多少关系,他盘腿坐在蒲团之上,手捧着那卷《五行诀》,眉头微皱,貌似在苦苦参悟,实际上却是在琢磨着该如何劝说师父,允他去参加历练,以便趁机将沈志荣和宋珂干掉。

岁末大比按照惯例是要持续三天,只不过因为各门弟子兴致都不怎么高,以至于只开了一天便草草了事。

当天晚上,火丁和水清就不约而同的找了过来,三人布置了个隔音禁制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但是等他们离去之后,阴沉着脸的土申却走进了陈长生的石室,坐在他的对面道:“长生,方才你火师叔和水师叔来过了,说玄武宗一力的想要将你要走,为师本以为掌宗以及掌门会看在咱们土门弟子单薄的份上将你留住,可是……”

土申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只是愤恨的叹了口气。

陈长生心里也是悲愤之极,悲的是自己如风雨中的浮萍,左飘右荡,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任人摆布。愤的是玄武宗咄咄逼人,欺人太甚,更恨宗门无情,坐看弟子受人欺凌却置之不理。

“师父,那我怎么办?”

土申深深的看了陈长生一眼道:“办法有两个,一是为师现下就带着你反出宗门远走海外。”说这话时,土申一脸的愤慨,更多的是悲哀,显然他真是对宗门失望到了极点。

“第二个方法呢?”陈长生问道。

“……”土申沉默了半晌,几番犹豫后才道:“二就是你去参加历练,找个隐秘的所在躲上一些日子再回来,就说我给了你枚筑基丹,奇缘巧合下筑基有成,到了那个时候,宗门就没有理由再袖手旁观了,玄武宗也不会再要一个筑基期的弟子,唉……”

说到这,土申满脸悔恨的叹了口气道:“说来也怪为师失策,先前只想着隐下你的修为,韬光养晦,便能少些麻烦,因此才说你只是炼气中期,以至于少了个借口,要不然就说你现下正闭关筑基,玄武宗就是再嚣张跋扈也只能干瞪眼,可是……都怪为师思虑不周呀!”

“师父,别这么说,我与那壁水派的宋珂本来就有恩怨未解,即便是躲的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与其劳心费力的想着如何少惹麻烦,倒不如趁此机会将她一举击杀,一了百了。”

陈长生捏紧了拳头,微笑道:“徒弟还记得刚入门时您的教诲,扮猪是为了吃老虎,反正在他们眼中我只有区区炼气中期的修为,与任人宰割的肥猪,哼哼,等到历练之时,我正可借助他们这轻敌之心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既然撕破了脸皮,那就只能不死不休,不过是我活着他们得死。”死字出口,陈长生的身上已经是杀气腾腾。

“好。”土申也被他这几句话说的热血沸腾,情不自禁的拍了下巴掌,赞道:“有胆魄,这次倒是为师不如你了。”但随即脸色一凝,皱眉道:“这么说你是想走第二条路了?”

“是。”陈长生点了点头,目光坚毅。

“不行,不行。”土申满脸的凝重道:“此番历练要由金门和水门的长老带队,我、你火师叔、水师叔都不能随行,你杀了严翠,又打了金建,他们也是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若是你不敌那宋珂和沈志荣的话,这些人不落井下石就已经不错了,根本不会出手相救,以你现下的修为那真是九死一生,不行,此事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还是稳妥一些的好,快收拾一下东西,为师这就带你走。”

“师父,我……”陈长生刚想再说。

突然,外边传来火丁的骂声:“师哥,金门和水门这帮孙子,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说话间已经闪身进来。

“怎么了?”土申皱眉问道。

“我刚才出去,见到金门和水门的弟子正在积石山周围巡视,说是有客来访,生恐有外敌入侵扰了贵客的清净,妈的,这不是放屁吗?我看这根本就是冲着你和长生来的。”

土申沉声道:“这是要断了我们师徒的去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哼,我若要走,区区几个小弟子,能拦得住我吗?”

“师哥,不只是几个小弟子,水莲那泼妇也在其中,藏土峰这边就是由她巡查。”火丁咬牙切齿的道:“水门这帮臭娘们,看来是铁了心的要巴结玄武宗了,不知道那边给了她们什么好处,竟不顾同宗情分,要不我回去叫上虎头,咱们一起冲出去吧。”

“罢了。”土申看了看火丁,又看了看陈长生,缓缓摇了摇头道:“水门和金门这么做,明里是警告咱们别乱动,暗里想必也布置了不少的后招,我带着长生离去,不过是一人之事,就算牵连到了土门,以土门现下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你不行,你们火门素来与水门、金门不合,若是你一离开,那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十有八九就是个同宗相残的局面。”

“师哥,我……”火丁刚想说话,却被土申摆了摆手打断,苦笑着看着陈长生道:“长生,师父没用,只怕这道关得你自己一人过了。”说着叹了口气,满脸的萧瑟。

陈长生摇了摇头道:“师父不必如此,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这一回还指不定是谁死谁活呢。”

“嗯,这话中听。”火丁早知道土申的对策,此时一听就晓得陈长生是怎样的打断,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嘴中称赞却将手探入腰间的须弥袋子中,抓了一叠黄底红字的符箓还有一把色如火焰,一尺来长,三寸来宽的短剑出来,递到陈长生的面前道:“师叔也是个穷光蛋,没什么可给你的,这都是我给虎头备下的,反正他现下也用不着,就给你吧。”

“飞剑?”陈长生跟他相识的时日最长,知道他给出的东西要是推辞反倒会惹他不喜,遂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那些符箓倒没什么可奇怪的,只是这飞剑却着实让他讶异,疑惑的问道:“师叔不是最讨厌飞剑的吗?怎么还炼这么一把出来给虎头?”

火丁脸蛋一红,讪笑道:“我是讨厌飞剑,可虎头不是喜欢吗,那小子一天到晚的就想着在天上飞,我这当师父的自然得满足他的心愿了。”说到这,看着陈长生一脸促狭的笑容,遂瞪起了眼珠子,佯怒道:“笑什么笑,要是嫌我的手艺不好,看不上眼就还来给我。”

“呵呵。”陈长生一笑道:“哪有那样的便宜事,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你还想收回不成?”

“臭小子。”火丁笑骂了一句,他知道土申必定还有不少话交待给陈长生,不好在跟前打扰,随口找了个由头便扭头出了坤元洞。

土申将自己的须弥袋子解了下来,亲手挂到了陈长生的身上,教了他使用之法,又将其中的各种物品的用途一一告知,末了语重心长地道:“此去凶多吉少,你自己留心一些,打不过就跑,这不丢人,听到没?”

陈长生点了点头,依照土申传授之法将火丁送给自己的东西收入须弥袋子中,随后微笑道:“放心吧,师父,别看他们人多势众,未必就能把我怎样,过些时日,我一定能毫发无伤的回来见您。”

土申欣慰的点了点头,心念一动,一枚土黄色的碎片凭空出现,他拿手中摩挲了两下,一咬牙便将自己留在上面的灵识尽数抽离,递到陈长生的手中道:“这是为师年轻时机缘巧合得到的一件上古土系功法的碎片,先前我传你的地缚印便是从中参悟得来的,现下给你,若是有暇的话,好好参详一番,以你的悟性说不定能从中获益良多。”

“师父,我不能……”

“不什么不。”土申脸一沉,呵斥道:“给你你就拿着,师父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陈长生无奈,只得将那枚形如瓜子,大小也只是略大一些的玉简碎片拿在手中,只觉得其中蕴含着一股沛然的土行灵气,竟是丝毫不比当日的坤元精壤差多少,自是知道此物之珍贵,心中对师父的感激更重几分。

土申又叮咛了几句,便吩咐他尽早的将这玉简碎片及火丁给他的飞剑炼化入体,过两天在大荒泽中历练时说不定就能用得上。

陈长生不敢怠慢,依法祭炼两物。

火丁所给的飞剑名为流火,虽然名字起的响亮,但是由于是给冯小虎拿来当玩具的,品级也不怎么高。

世间无论法宝还是飞剑,由低到高,分别是法器、灵器、地器、天器、神器、仙器、至器、圣器,每一种又分为上中下三品。

这把流火,不过是个中品法器,上面的阵法寥寥无几,除了个可以自行汇聚火行灵气的集火阵,就是不老少加速的疾风阵,虽说品相低了些,但是对于陈长生来说却很是合用。

自来使用飞剑,都讲究个心剑合一,因此除了要有剑诀牵引之后,更要紧的是要御剑者要有自身灵识与飞剑遥相呼应,方才如臂使指,越发品级高的飞剑越是如此。

只不过灵识要在筑基圆满时方能产生,陈长生此时却是半条都没有。

但是法器便少了这条限制,只需稍微祭炼,随后以剑诀牵引便可,虽说是略显笨拙,但是对于只想以此代步的陈长生来说却已经够用。

况且这流火剑上刻的疾风阵十分之多,全力运转之下当真是风驰电掣一般,用来逃命再合适不过了。

可是等到陈长生祭炼那枚玉简碎片,却是艰难了许多,因为里面禁止重重,即便是有土申在旁耐心指点,他也足足花费了三天时间才破解了第一层禁制,如坤元精壤一般被他收入了丹田之中,暂时寄存在五色灵树之下,便于日后翻阅。

解开禁制的同时陈长生也从玉简碎片中得到了地缚印的法诀,虽说距离尽数解开禁制学会其中记载的所有法术的时日尚远,不过对他来说,有了好的开头,那就不愁没机会一窥全貌。

只是没等陈长生高兴多久,便有弟子传来掌宗法旨,命土申带着陈长生前往五行宫,与宗门弟子以及玄武宗众人汇合后一道进入大荒泽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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