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洲是室火派和壁水派的地头,咱们五行宗又怎么好去横插一脚呢,因此咱们五行宗的道场乃是建在这大荒泽,你看此处山清水秀,又有这么多不要钱的凶兽帮忙看门,是何等相宜的所在呀!”火丁嘿嘿笑着解释道。

陈长生听到他居然说这里是山清水秀,若非他是自己的师叔,真想一口吐沫啐到他的脸上,这一路过来他除了穷山恶水什么都没瞅见,再想想刚才那只凶相毕露的鳄嘴兽,越发有了种一不小心上当受骗上了贼船的感觉。

见到陈长生闷声不语,火丁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苦笑道:“长生,不是师叔我昧着良心想要骗你,实在是咱们五行宗现下的确是处境艰难,能找到你们这些弟子殊为不易,是以为了让你们安心的随我们一同回来才不得不撒个善意的谎言,嘿嘿……”

火丁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很没意思,干笑了两声后就没了动静。

陈长生闻言不由得在心中狂翻白眼,不过他心里也很清楚,自己自打上了渡云舟就算是骑上了老虎背,不管前途好赖自己都得咬紧牙关挨下去。

火丁说过:修士最重因果。

当日火丁打着五行宗的旗号护住了自己,那自己就算是和五行宗结下了因果,在恩情了结之前,断然没有拂袖而去的道理,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斤斤计较,得罪了这个一直对自己还算不错的师叔呢,况且自己也并非真正的五行宗传人,打一开始就是自己先骗了火丁,又有什么理由让人家赤诚相待呢。

想到这,陈长生心里的怨气也就消散了大半,微笑道:“师叔言重了,俗话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既然拜入了五行宗门下,不管宗门处境何等的艰难也不会背弃的。”

“你能这么想就好。”火丁轻轻的出了一口气,笑道:“其实咱们修士又不是世俗的那些个骚人墨客,山水是否清秀也没什么要紧的,虽说是这里偏僻荒凉了一些,但是也并非全无好处,旁的不说,这些妖兽虽说面貌丑陋却是一身的宝,筋骨皮肉乃至是妖丹那都是炼器炼丹合用之物,比起其他的门派还得万里迢迢的跑来此处猎捕来,咱们五行宗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事已至此,陈长生又还能说什么,只能凡事都往好处想,因此笑着点点头道:“师叔说的是。”

渡云舟又向前飞了大概有一炷香的辰光后,下面的景物也逐渐起了些变化,虽然依然到处都是污泥浊水不过草木藤蔓却是比起先前来茂盛了许多,水雾升腾,在灿烂的阳光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辉,其中就连时不时就会突然窜出来的妖兽也比先前少了许多,并且偶尔也能看到远处有人驾驭着法宝或者飞剑在空中飞过拉出的一道道流光。

火丁放缓了渡云舟的船速,低声吩咐道:“长生,把小丫头唤起来吧,咱们快到了。”

“嗯?”陈长生一愣,低头看时却发现伏在怀里的林揽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睡着了,睡相恬静的宛如只小猫似的,轻轻松开了一直捂在她耳朵上的手,轻声唤道:“揽月,醒醒。”

嘤咛一声,林揽月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茫然的看了看陈长生道:“长生哥哥,要吃饭了吗?”

陈长生一乐道:“吃什么饭呀,你个小馋猫,咱们到家了。”

“家?”林揽月一怔继而大喜,从他坏里跳了起来,环顾左右之后又失望的撅着小嘴道:“长生哥哥撒谎,这不是我的家!”

听到这话,陈长生不由得想起了火丁刚才那所谓的善意的谎言,微笑道:“以前不是,以后就是了,有揽月在的地方,对我来说就是家呀。”

“嗯。”林揽月一听这话,原本黯然失色的眼眸也为之一亮,拉着陈长生的手道:“有长生哥哥在身上,到了哪里都是家。”

火丁在一旁看着,心里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那叫一个不是滋味,好歹自己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啊,还是他们的引路人,结果……结果到了末了却是被这么华丽的无视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呀,但愿我未来的徒弟不这样,要不然的话,我……跟他没完。

在心里发着狠,火丁驾驭着渡云舟飞速的穿过越来越茂密的树丛,遥指前方道:“那就是咱们五行宗的现下的道场,积石山。”说到现下俩字时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满怀怨恨之意。

陈长生听出来了,却不知道他为何如此,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树丛掩映之中藏着一个孤零零的山头,虽然相隔遥远却是挡不住它的那股子挺拔孤傲之气,随着渡云舟渐渐驶近,这积石山的全貌也渐渐映入了陈长生的眼帘。

这积石山高达千丈,方圆只怕也有上百里,堆青叠翠,云雾缭绕,倒也颇有几分他想象之中的仙家气象,特别是在这满目泥沼的大荒泽里骤然见到这么一座雄奇陡峻的山峰,无论是谁,心中都免不了升腾起一种奇峰突起俯视天下的豪迈之气。

“好大的山呀!”林揽月张大了嘴巴,声音清脆的赞叹道。

“那是。”火丁得意的一笑道:“晓得为何叫积石山吗?”

“不知道。”陈长生和林揽月纷纷摇头。

火丁遥望着那巍峨的积石山,满脸自豪之色的道:“因为这山是咱们五行宗的众多弟子一块一块的用石头堆砌起来的,别看这山及不上其他宗派的道场雄伟,但是却是咱们五行宗上上下下众多弟子的心血凝聚,虽说咱们五行宗现在没有了往日的荣耀,只要人心不散,就算是没有道场咱们也能自己建起来。”

火丁的话并不慷慨也不激昂,但是陈长生听在耳朵中却觉得心头热烘烘的,如饮醇酒,连血都似乎随之沸腾了起来,若非是初来乍到,担心犯了什么忌讳,他真想放声长啸,以抒发心中的豪迈之情,此时此刻,他忽然觉得这五行宗其实也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好好玩,等我长大了也要往山上堆块石头。”林揽月喜悦的拍着巴掌。

“会有那么一天的。”火丁欣喜的看着林揽月,老怀舒畅,只觉得五行宗后继有人了。

可是随后林揽月的一句话却让他恨不得跳下渡云舟去将自己淹死了事,林揽月道:“这可比我以前跟小胖他们玩泥巴堆土山好玩多了,火丁师叔,你们大人玩的花样就是多。”

陈长生看着旁边哭笑不得的火丁,搂着林揽月畅快的大笑起来。

“门派重地,不得喧哗。”陈长生没来得及笑上两声就被一声严厉的呵斥声打断,随后一道蓝幽幽的剑光闪烁,已经贴靠了过来,剑上站着一位面目秀丽但是却宛如凝了冰霜的女子,身着一件黑色的道袍,头上用根荆钗随意挽了个道髻,越发多了几分清冷傲然之意。

她的手中拉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此时正偷眼打量着林揽月,见到他们被骂,吐了吐舌头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灯灯,这就是你寻来的弟子吗?”那女子冷冷的目光在陈长生和林揽月的身上打了个转,随后就凝望着火丁道:“怎得也没教他们些规矩?”

“师姐,你能不能别叫我这花名了,在孩子们的跟前给我留点脸面好不好?”火丁皱着眉头哭丧着脸求道:“我的大号叫火丁,您记住了,再别喊错了。”

“火丁,不还是灯吗?”那女子嘴角一撩,脸上闪过一抹戏谑的笑容,那宛如万年不化的冰冷也在这一瞬间消融,当真是美艳到了极点。

陈长生见了也不由得目眩神迷,幸好他常和苏苏来往,对美色的抵御力大增,片刻之后就锁住了心猿拴住了意马,迷乱的目光也瞬间变得越发清楚。

“咦!”那女子对着火丁说话,不过眼角的余光却是从没离开过陈长生和林揽月,见他能够这么快的稳住心神,也不由的暗暗赞叹,不过脸色的神色却又瞬间恢复如初。

“姐姐好漂亮哦!”林揽月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情不自禁的赞叹道。

“小丫头,不得口没遮拦,这是你水清师叔。”火丁连忙出口呵斥了一句。

“无妨,反正也没拜师呢,叫什么都不碍事。”水清摆了摆手,看向林揽月的目光又亮了几分,慢条斯理的道:“这次灯灯出去,倒是得了个资质颇佳的好苗子,当真是可喜可贺呀。”

“不敢当,师姐过奖了。”

“巧了,我这也得了个火行灵根极佳的孩子,灯灯可愿意和我交换吗?”说着她瞥了旁边的小男孩一眼。

“这个……”火丁显然早已意动,只是颇有犹豫地道:“只怕这个咱们也做不了主吧。”

“哼,你要你愿意,有什么话自有我去跟掌宗说,怕的就是你含含糊糊,像以前那样……”话说到这,她便停了下来,脸色微红,眉宇间却是多了几分郁结之色。

“罢了,罢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谁叫你是师姐呢。”火丁摆了摆手,但随后又道:“掌宗那里倒是没什么,我怕的是那些人……”

“怕什么怕,偏偏你就恁多的忌惮,凭什么咱们千辛万苦找的弟子都白白便宜了他们?!”水清愤愤然的道:“总有一天,这笔账要连本带利的都要回来。”

“师姐,慎言。”

“慎什么言,难道他们还能把咱们吃了不成。”水清怒哼一声,旋即幽幽道:“灯灯,你的勇武哪去了?”说到这,再次长叹一声道:“我走了,宗门见吧。”说罢,剑光一闪已经是远远的去了。

“灯灯师叔,这位姐姐是谁呀?”林揽月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忽然问道。

“呃!”火丁一愣,黑着脸道:“小丫头,不准这么叫我,更不准那样叫她,要不然……就不给你饭吃。”

不疼不痒的吓唬了林揽月一句话,火丁也引着渡云舟朝着积石山上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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