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年之后,诸微尘的母亲突然体检时被发现身患绝症,而且已经是晚期,不久后便去世了。wWW、QUaNbEn-xIAoShUO、cOM

到首府跟女儿一起过的诸外公和外婆也相继因为伤心过度,先后在一两年内与世长辞,空荡荡的家里只剩下孤零零的诸微尘一人。

诸外公在临终之前告诉了诸微尘一个大秘密,原来,诸微尘的生父并没死,而且就在这座城市里任某大银行的行长,名叫石化龙。

当年,诸微尘母亲诸芷珺和还是银行小职员的石化龙在山城邂逅相爱,原准备结婚,后来因为市委某领导的千金看见石化龙为人聪明俊秀,遂起横刀夺爱之心,硬将石化龙抢去,石化龙本深爱诸微尘母亲,但是更热衷于仕途,于是“弃暗投明”做了爱情的叛徒,不久就升任了部门副主任,没几年又调到首府工作,此后经升任省级领导的岳父大人暗中帮助,排除了众多强力的竞争对手,当上了该银行在首府的行长。当时的诸芷珺伤心泪尽,欲寻短见,但因为已经暗怀珠胎,只好为孩子打算,嫁给了追求她很久的大学同学黄海,八个月后生下了诸微尘,黄海虽然很爱诸芷珺,婚前诸芷珺也曾告诉过他,这孩子是石化龙的,黄海见诸微尘日渐长大,相貌与石化龙极其相似,心中不快,常借酒浇愁,在一次醉酒夜归中,因车祸身殒。诸芷珺不再作嫁人之想,独力抚养诸微尘,备尝艰辛。

石化龙虽然知道自己与诸芷珺有一子,但是因为诸芷珺的阻止,一直无缘相见,每每引为恨事。直到得知她去世的消息,赶紧来将无人照顾的诸微尘接到家中。

诸芷珺的情敌,也就是石化龙现今的妻子白绢已经生了一女,名叫石樱,她们母女对这个突然到来的诸微尘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对诸微尘非打即骂,称他为野种。

诸微尘已经尽知前事,对石化龙的所作所为非常愤恨,但是因形势所迫,不得不住暂时寄人篱下,忍辱偷生,每到夜里常常暗自垂泪,思念母亲。石化龙因白绢爱慕虚荣,素来挥霍无度,虽然年薪几十万,但仍不够她花销,渐渐的开始做些以权谋私中饱私囊的事情,俗话说得好:贪如火,不遏则燎原;欲如水,不遏则滔天。石化龙的那些手下和在酒桌上结识的奸商朋友知道此君酷爱收集人民币,无不投其所好,将行贿的事业进行得如火如荼,所以石化龙当了几年行长,家财居然过了千万。

石化龙害怕东窗事发,效法其他的贪官,把女儿石樱送到美国念大学,另外把财产逐渐向国外转移,这时诸微尘已经长到了十五岁。石化龙看见国内屡掀反贪风暴,害怕东窗事发,又见白绢经常欺负诸微尘,就和诸微尘商量,要送他到国外念书。

诸微尘受够了白绢的气,一听之下,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石化龙本想送诸微尘到英国伦敦读书,但诸微尘坚持要去墨西哥,再加上白绢在一旁冷嘲热讽,于是就托人办了手续,送诸微尘到了墨西哥。

诸微尘先住在墨西哥城的唐人街里,石化龙托在此地做生意的曾老板照顾诸微尘的生活起居。后来诸微尘考上了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遂搬到了大学宿舍去住了。读高中时石化龙通westernunion(西联汇款)每月寄2000美元给诸微尘,又逐渐加为3000美元,到诸微尘上大学时已经到了4000美元每月。

诸微尘早怀疑父亲的钱来路不正,所以拒绝领用,理由是自己在大学里奖学金丰厚而墨城的消费不算高,是以每个月还有节余,不必寄钱来了。

石化龙无奈,只得逐渐减少汇款次数和金额,也平均每个月寄200美元,说是给诸微尘的零花钱,诸微尘只得到当地银行开个户头,把这些钱存了起来,打算回国时一起还给父亲。

当年选择留学地点的时候,诸微尘之所以毫不犹豫的选择墨西哥而不是欧美,是因为受了《肖申克的救赎》这部越狱题材电影的影响,这个美丽古老讲拉丁语的国度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以致于航班抵达benitojuarez国际机场时,诸微尘竟兴奋全身微微颤抖起来,就象斯蒂芬。金的原着中说的那样“我发现自己兴奋莫名,颤抖的手几乎握不住笔。我想惟有自由人才能感受到这种兴奋,一个自由人步上漫长的旅程,奔向不确定的未来。”

诸微尘孤身一人来到墨西哥求学,再也没有在家时的压抑和束缚,既兴奋又茫然,与老雷德满怀希望去投奔好友时的心情何其相似,不同的是,在这边可没有安迪等着诸微尘。在墨城,诸微尘希望这里将会是自己人生的转折点,希望从这里踏上新的人生道路。

除了上课,闲得无聊时形只影单的诸微尘屡屡被同学邀请,参加了几次聚会(fiesta),这些墨西哥人简直就是聚会狂,他们的聚会极其漫长,有的能持续10个小时,你什么时候来都行,什么时候走都行,悉听尊便,只要你来,主人便欢迎,而且墨西哥人哪有fiesta就往哪钻,朋友带朋友,朋友的朋友再带朋友,一群人可以完全不认识就聚在一块儿喝酒抽烟聊天跳舞,大音响放着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吵得四邻街坊睡意全消。还有,这里的小青年无论男女都是烟民,聚会时吞云吐雾,抽一口烟就一口酒。

这天早上,诸微尘正因为昨晚聚会时喝多了两杯,正躺在宿舍里梦周公。突然闻得房门被人拍得山响,心中纳闷不已,须知此时宿舍只住着他一人,其他的老墨同学早已回家,而昨夜聚会的那帮狐朋狗友都是夜行侠,此时正蒙头大睡呢,谁这么讨厌,大清早就来拍门。诸微尘就趿着拖鞋,老大不情愿的去开门。

门开处,站着一位膀阔腰圆,浓眉小眼的中国少年,来人还拎着个极大的黑色旅行包。诸微尘一愣,想不到见到了同胞,看他蛮面熟的偏偏想不起姓甚名谁。

那人满脸堆笑,给诸微尘来了个墨西哥式的热情拥抱,诸微尘摸了摸被他胡子扎痛的脸庞,以西班牙语问道:“请问你找谁?”胖子使劲一拍诸微尘的肩膀,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道:“好你个诸仔,连我阿瘦都认不出来了?”

诸微尘方才省悟,这位自称阿瘦的,是唐人街金器行曾老板之子,诸微尘还在他家住过半年呢,他姓曾,名世寿,与诸微尘同年同月生,当时两人极其投缘,几乎无话不谈,诸微尘按他名字的谐音“真是瘦”叫他阿瘦,阿瘦便称诸微尘为猪(诸)仔。那时的阿瘦,又黑又瘦,没想到才两三年没见,居然长得如此壮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