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沉吟半晌,说道:“这样吧,我从前曾得高人赠送了太玄阳生符一枚,此符威力至大,活死人、起白骨,得之者生,失之者死,世间所存不过二三枚,而且以我目前的法力来施符,堪堪能为你重新造就一副肉身,你好自为之罢。wWw,QuanBeN-XiaoShuo,CoM当然,我们得先把你的骨殖找到。”

老子令汤有光的灵魂附着在他背上,尔后驾起祥云,往故乡楚国苦县寻找汤有光的骨骸了。在汤有光的指点下,小半日之后他们就找着了汤有光的尸骨。随后老子探手入怀,小心翼翼的拿出那张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太玄阳生符,口中默念咒语若干,左手将符投出,右手又将白骨幡捏为齑粉撒向汤有光的枯骨,最后令汤有光的灵魂回归原位,转眼间那汤有光的新肉身就摇摇晃晃的重新站了起来。整个人身长七尺有余,剑眉星目,隆鼻准额,长得甚是俊美,汤有光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看到身上的肌肉块块隆起,比往昔不知强壮了多少,提气轻身一纵就是数丈,汤有光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只是此刻赤身**,似乎有碍观瞻。老子捡起片落叶,化做一套深色的长袍与他穿上。

汤有光道:“深感恩公的再生之恩,汤某没齿难忘,从此愿为仆为奴追随先生,虽万死而不辞。”

老子正容道:“我不需要你做奴仆,这样吧,你就拜入我的门下,跟着我修行,稍微替我做点杂事,你也有机会得闻道法,解脱生死之苦。”

汤有光双膝抢地,恭敬的叩了个响头道:“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一拜,且不知师尊名讳并师门如何称呼。”

老子说:“为师姓李,字伯阳,人称老子。我是独自修真悟道,并无师承,所以门派之说无从提起,你既再世为人,而且容貌也与生前有异,现今拜入我门下,汤有光这个名字就不宜再用了。”

汤有光又道:“还请师尊赐我姓名。”

老子答曰:“生死流转,天地翻覆,万丈红尘,终是虚妄。你欲勘破生死,成仙了道,须得将此虚假之人生,虚假之尘世悟通悟透,既然一切都是虚假中的虚假,你就叫作徐甲吧。”从此汤有光就成了徐甲,徐甲就是汤有光。

徐甲虽初入道家门户,却仍心系凡尘,对于家仇那是念念不忘。老子岂有不知之理,于是开导他:“我已替你推算过,你那仇人石陨因为楚联军战败,军中急缺人手,被调入了楚都于郢充当守城军官,再过得数月,他将会在内斗中丧生。你的仇恨自有他人替你完成,且万事万物,动必有咎,你那寻仇之心可以息了。”

徐甲泪流满面,默默的掘坑掩埋了亲人的残骸。随后,老子又将自己悟道时护身的紫极荡魔剑赐予徐甲,师徒二人且行且停向西而行。途经伏牛山,降伏了食人无数的千年青牛妖,罚它化为青牛充当老子的座骑以赎前罪。

且说那乌神教的白衣妖女乌梅狼狈逃回阴风山幽冥洞,向乌神教教主备说前事。教主闻言不怒反笑:“本座叫你去收集魂灵,你却节外生枝,不知好歹的去惹那个什么老子,还将本教至宝白骨鄱拱手送人!难道这也是我叫你做的吗?”

乌梅见教主笑得十分阴恻,顿时吓得魂不附体,须知该教主为人狡悍阴鸷,平时不笑则已,每笑势必杀人,乌悔焉得不惧?而且他杀人的手法十分阴毒,都是先将其废去法力,吸尽骨血,再挫骨扬灰,末了将元神练化成邪丹分与教众服食。

教主看到乌梅汗出如浆磕头如捣葱,又笑道:“那老子已然悟道,飞升在即,你岂是他的敌手,就算我去,也未敢轻言必胜。但他夺了我的白骨幡就算了,居然还毁了它,这不是视我乌神教无人吗?你且起来,这回我亲自下山,故且会他一会。我才不管他是什么老子还是小子,这次定让他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接下来,教主尽数点起本教精锐,气势汹汹的杀下山来向老子寻仇。岂料那老子行踪不定,有如神龙般见首不见尾,乌神教众追了几年仍然一无所获。教主气极,沿路对中原正派的修士骚扰不断,对落单的修士则群起而攻,毁其**夺其元神,对强大的修士则不去招惹。才几年光景,不知祸害了多少修真向道的根苗,引得中原修士个个恻目相向,人人咬牙切齿。但是当时正派的修士们人数不多,分布得比较零星,况且自古以来修道者如过江之鲫,得道者如凤毛麟角,已经悟道且道行高深的高人更是稀少,所以大家对于乌神教的嚣张行径只好徒唤奈何。

这一切的一切,老子如何不知?他深知乌神教教主神通广大,是强劲的敌手,况且还有上百名实力不容小覤的手下助阵,饶是老子他道行高深,也难免落败,正所谓蚁多咬死象,更何况老子信奉的是“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的哲学,所以他尽量避免与乌神教正面起冲突,只是藏踪敛迹,努力精进,同时全力栽培徐甲。老子传授给徐甲呼吸吐纳之术和“玄元经”,教他涤除玄览返还本初,淡泊自甘静观万象。徐甲承蒙老子悉心指点,更兼老子练制了几粒妙用无穷的仙丹与他服食,是以他进步神速,没几年光景法力就从以形化气提升到了以气化神的境界,一举突破了练体期、引气期、先天期、金丹期、元婴期,直接踏入了破神期。

该来的总会来的,那天清早,平日里总是收心澄坐静观道书的徐甲受老子差遣,出发到位于西南蛮荒之地的驼象山采集练制丹药的仙草,他此时的驭云术已相当熟练,当下就驾起祥云腾空而起投西南方向去了。

清凉的风儿在耳边呼啸,如情人的柔荑般轻轻拔弄着他的长发,几年不见,徐甲较重生时出落得更加丰神俊朗,近而观之宛如人中龙凤一般。他将目光投向脚下那飞快掠过的大地,只见万谷凝翠,千山欲燃,滚滚银涧,奔向金川。无边的美景引得徐甲豪情顿生,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清啸。

徐甲正飞得欢快,突然闻得后方有动静。于是他按住云头,转身来看,只见来人脚踏乌云,一袭胜雪的白衣迎风飘举,面容美艳得让人不敢直视,妩媚妖娆到了极点,这人正是乌梅。原来徐甲不经意间的清啸,引来了正在这附近巡游的乌神教众的注意。乌梅自告奋勇,驾起乌云就追了上来。

徐甲定睛一看原来是曾将自己灵魂拘禁的妖女,不由得怒火中烧,就欲祭出紫极荡魔剑,但是又想,她只见过我的骨头,哪里就知道我的相貌,且看这妖女耍什么花样。

乌梅也算是阅人无数,但是象徐甲这等玉树临风且英气逼人的美男子倒是生平仅见,又见徐甲也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平日里对自己姿色颇为自负的乌梅不禁自鸣得意起来,盘算着是否该将眼前这位英俊儿郎弄到手。

徐甲当即作了个揖:“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在哪座宝洞仙山修练?”

乌梅回礼道:“奴家姓乌,名梅,自幼得到仙长指点,也曾识得些刀剑并轻身之法。”

徐甲心道:乌梅的谐音不就是吾霉嘛,这名字起得如此晦气,安得不霉?我曾听师父讲,乌神教入教之后均改为乌姓,这名字看来不假,只是那阴风山幽冥洞怎么不敢提起,我且与她玩玩。于是说道:“久仰久仰,小生我姓莫,名还清,师从青牛山青牛洞青牛道人为师。”

乌梅扑嗤一声,笑得花枝乱颤:“青牛道人?这么古怪的名字我是没听说。不过你的名字倒起得很有意思,莫还清,但凡与人有所赊欠,都一概莫与他还清吗?看你长得一表人材,想不到名字却如此赖皮。只是不知道人如其名否?”

徐甲假作正经道:“姐姐莫笑,我本不姓莫,只因我师父青牛道人说:‘人生就是不断还债的过程。……如此众多的债务,到死那天也没法还清,既然没法还清,索性都抛诸脑后置之不理,岂不洒脱自在。’所以我师父给我改名为莫还清,也不无道理。”

乌梅点了点头,说道:“这种说法真是闻所未闻,看来你师父也是个性情中人,有机会倒要向他讨教讨教。”

徐甲心道:只怕是你没这个机会了。他又问:“小弟的师父闭关修练,令我下山游历,因此路过此地,只是不知姐姐追赶小弟所为何事?”

乌梅脸微微一红这才想起追上来的原因,口中却说:“我与一帮姐妹正在山下玩耍,忽然听闻你在云端发出清啸,顿生好奇之心,所以上来看看,想不到遇上了你。如不嫌弃,奴家倒是愿意替你引见几位同道中人。”

徐甲心又道:好你个乌神教妖女,这下露出狐狸尾巴了吧,想引我入圈套,你当我不敢吗?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邪教中人都是些什么货色。遂答曰:“如此甚好,咱们这就去吧。”

说罢,两人有说有笑,一齐来到乌神教教众聚集之地。原来乌神教主早年前专门收养些容貌美丽的孤女,教授她们些邪门妖法,待她们长成后委派她们在教中担任要职,以此把持教务,令教主之位无后顾之忧。所以,教中多有似乌梅般美貌且邪术高深的女弟子。

徐甲看到众多美艳的乌神教女弟子,心道:叫什么乌神道啊,干脆改叫红粉骷髅教好了。

一见徐甲,本来都在交头接耳作莺莺燕燕之声的诸女教众顿时鸦雀无声。

头戴不知道什么邪异动物头骨制成的骨冠,身着及地黑袍的乌神教教主排众而出,一把扯住徐甲的衣袖道:“好你个大胆妄为的小子,你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普天之下唯有老子的玄元功练到深处,会自动生成护体紫光。你神清气朗,皮肤下隐隐透出紫光,我曾听说老子收了个徒弟,名唤徐甲,就是你吧?”

徐甲正待戏耍一下众妖人,却被当场揭穿身份,只好硬着头皮说:“不错,我正是你家徐爷,你们这些妖人,为非作歹任意屠戮我同道中人,我师父虽然避着你们,我徐甲可不是那畏首畏尾之人,你们尽管出手吧,小爷我接下就是。”

乌神教教主大笑道:“士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天下象你这样悍不畏死的人是越来越少了,老夫很佩服你这份勇气,但是那李伯阳恐怕还漏教了你一点东西,今天就让我替你好好补一课吧。”

徐甲心念电转,暗道:本来只想探探乌神教的虚实,想不到却被这老匹夫识破,且与他过两招,倘若不妙我就找机会溜吧,反正他们人多势众,要是一拥而上,我这头猛虎可架不住群狼,虽然多是雌狼。念及此处,徐甲催动玄元之力,手腕一翻,将一把符箓夹杂着钢珠狠狠的撒向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