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湖第一美人
闵玥儿正不知自己如何开口探问，倒是肖然先开口了。
“有一个人，她在江湖上很有些神通，就连万乔山的很多消息也是从她那里得来的，只是她脾气古怪，不会轻易帮人。倘若有事求于她，她就要从对方手里要一件最重要的东西作为交换。如果今日，只有她知道火护法和荷依的下落，你说，我该去找她吗？”
闵玥儿绞动着自己的衣角，思忖了一下：“我觉得该去，起码看看他的交换条件是怎么样的，或许给得起呢。”
肖然停下脚步，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重重吸了口气：“走吧，去知府方大人那里，他也是父亲当年在朝中的故友，理应拜访一下。”
梓州知府方廉卓年近五十，一脸庄重慈祥，半尺长的胡须灰白参杂。他们到方府的时候，他正穿着官服要去上衙。看到肖然和闵玥儿，他快步上前，先对着肖然行了一礼：“小王爷驾临，本府有失远迎。”
“方大人不用客气，本来今日路经梓州，我是该代家父来探望您才是。”
“杨公子昨日说了小王爷会来，本想早早去衙上料理好公事，回来好好候着。”
“是我们今个来的太早了，您有公事先行去办，不妨事。”
方廉卓又转向闵玥儿，脸上些许的拘谨全然消失，漾出了万般慈爱的笑容：“小玥儿，你还记得老夫吗？”
闵玥儿一愣，除了爹爹，似乎很少有人能这么唤她，她再仔细瞧瞧他的脸，然后目光落在了那胡须上。
“啊！原来是方伯伯啊！”她喜出望外，三两步跳到他面前，竟伸手就扯他长长的胡子：“方伯伯的胡子变长了！”
方廉卓急忙去躲，那笑容更加了宠爱：“哈哈，没有小玥儿再拔我的胡子，自然就长得快了。”
肖然倍感意外，看着她那不分长幼尊卑的举动，煞是好笑：“原来方大人认识玥儿。”
“当日在京为官时，和长风兄常有来往，这小丫头那时才有六七岁年纪，见到我就要拔我的胡子玩。”
“那是方伯伯的胡子颜『色』好看，我才想拿来玩的。”她皱皱小鼻头，一脸的不平。
“你伯母知道你今日能来，高兴得一夜没有睡好，要知道，我们膝下无女，当年差一点就认了你作干女儿，无奈世事多变，再一见就隔了十年。”
“是啊，我也奇怪怎么伯伯、伯母突然就再不去带玥儿玩耍了呢。”
肖然上前：“我想，是十年前方大人得罪了李国舅，被贬到了这里做了知府，才不得不突然离京的吧。”
“哎，一言难尽啊。”方廉卓摆摆手，忙遣了家人引他们进去，自己才又上轿往衙里去了。
方府环境平实雅致，沿着蜿蜒的回廊一路走着，倒也令人舒爽。
行不多时，就已经见到一个中年『妇』人，满面喜气的快步迎来，想那便是方夫人无疑了。
方夫人见到闵玥儿，高兴的差点热泪盈眶，但见旁边的肖然，又不好显得太多激动，只是拉着她的手来回端详。
“没想到十年时间，玥儿竟出落得像个小仙女般了，只是有些消瘦，一定要在这里长住些日子，让伯母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闵玥儿也是满面笑颜，她记得自己小时候，方夫人便像亲娘一样对她疼爱有加，时常给她买好吃好玩的逗她开心，如今见到，那种浓浓的温暖一点没变。
方夫人心直口快，转向肖然便说：“玥儿她从小没有娘亲疼，家里又遇这么些变故，如今还请小王爷要加倍爱惜她才是啊。”
“方夫人放心，玥儿是我的妻子，我自当全心疼爱，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闵玥儿头一次听他说得这么直白，不觉的脸庞微红，满心暖意。
肖然看到这融洽的情景，有些不忍心让它过快的消失，稍稍犹豫了下，才开口说：“方夫人，我们或许会在这里多逗留几日，还劳烦您多照顾一下玥儿。”
方夫人连忙称是，高兴地拉着闵玥儿去后堂，肖然看着她可人的笑脸，也忍不住漾出恬淡的笑容。
“肖兄这么快就来了。”说话的是杨奕霄。
肖然拉回那仍注视着后堂处的目光，看到杨奕霄和狄琨就在他身旁。
“昨天跟方大人说起了你们要来，方夫人特别期待呢，看样子她定会留闵姑娘多住几日才行。”
“不错，玥儿她也难得遇到故人，让她多歇息几日也好。”
“看样子，你去万鹰堂也是没有结果了。”杨奕霄知道他现在对行程有些茫然。
“对了，狄琨，昨天你说这里有个什么地方被传得很是特别呢？”杨奕霄别有意味的问。
“玉楼。”狄琨向来字字珠玑，不是杨奕霄开口，他便很少说话。
肖然眼中闪过一道极其细微的冷光。
“肖兄，虽然我不曾在江湖闯『荡』，但也听说，这玉楼的主人玉玲珑可是个很特别的人物，本是原武林盟主之女，因为不满父亲让她嫁给新任武林盟主，竟亲手杀了自己的未婚夫，弄得现在江湖群龙无首，没一个人能出来主持大局。而且她似乎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想知道的事情，我觉得，你不妨去会会她。”
肖然有些意外似乎所有的讯息都让他去见这个人，就连闵玥儿也觉得他应该去。且不说她是否真的知道圣莲教的具体所在，就算知道，她肯告诉他吗？就算肯告诉他，又会对他提什么样的条件？
杨奕霄见他只是沉默，有点猜不透他的想法：“听说这玉楼是个烟花之地，这玉玲珑更是被冠上了‘江湖第一美人’的名号，肖兄是觉得自己不方便去吗？”
肖然微微笑了，似乎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杨奕霄忽然就来了兴致：“要不我随你一同去。”
“少爷，不可……”狄琨第一回主动说话。
“有什么不可，这拜会江湖第一美人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可那种地方……”
“正因为没去过，才要去瞧瞧啊。那玉楼主人这么出名，玉楼肯定也不同于一般的烟花之地，你若不去便罢了，别拦着我。”
本在迟疑不定的肖然，听到杨奕霄要跟他一起，不觉的有些安心，觉得这么一来，玉玲珑应该有所避讳，定不会太为难于他，心里不觉的有些动摇起来。
何况玉玲珑之所以总是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除了自己的身世特别之外，就是因为各条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喜欢和她打交道，一来二去，她便知道了每个人的秘密。但是，圣莲教的行踪她到底知不知道，肖然觉得倒未必，那么会一会也不是不可，倘若她不知道，他转头走人就是。
闵玥儿被方夫人拉着又是沐浴更衣，又是梳妆打扮，一整天下来都没再见到肖然他们的人影，直到夜幕降临，方夫人提议要去夜集上逛逛，她也很有些向往。
想起前一夜匆匆路过夜集，还没有玩的尽兴，尝了些美味小吃，也吐了个一干二净，决计今天要一并补回来。
出门时，就见狄琨匆匆跟来。她有些意外。
“狄大哥，怎么就你一人，肖然和杨公子呢？”
“他们有事。”
“哦，那你是要和我们一起去还是和他们？”
“他们让我跟着你。”
“那他们去了哪里呢？”
“他们有事。”他还是那句话，似乎是故意答非所问。
闵玥儿不再追问，跟方夫人携手缓缓前行，狄琨和几个方府的家人跟在后面走着。
夜集人『潮』熙攘，很多来往的人都上来和方夫人打招呼，想是知府方大人为官清廉，又亲民友爱，家人才能如此受百姓爱戴。当人们将惊艳的目光投向闵玥儿时，方夫人都一脸得意地介绍说这是她的女儿，使得她心里暖洋洋的，紧紧挽着她的手臂。
闵玥儿走得腿也酸了，肚子也填饱了，方夫人却还说只逛了一半，但她自己毕竟不如小姑娘那么大的精力，率先领着她在路边的茶棚处坐下来歇息。闵玥儿又灌了半碗清凉甘甜的蜜茶下肚，瞧见了站在外面的狄琨，她眼珠一转，端了一碗凉茶，走到狄琨跟前。
“狄大哥，喝碗茶吧。”
狄琨连忙接过，仰头一口气喝下。闵玥儿突然指着不远处大喊：“肖然！那不是肖然和杨奕霄吗？”
狄琨脱口而出：“他们要去玉楼，怎么会在这里。”话一出口，立刻察觉不对，警觉的看着闵玥儿。
闵玥儿“哦”了一声，假装毫无反应地接过空碗，退了回去。哼，还不给我说呢，看能瞒得住我。玉楼是什么地方啊，要不要一会儿和方夫人转道去那里也逛逛。
就在这时，旁边跑来一个五六岁的胖嘟嘟的小女孩，伸手给她掌心塞了一个东西，娇滴滴的说了句：“姐姐，有个伯伯让我给你的。”说完，就又颠颠的跑走了。
闵玥儿张开手掌，看到一张小纸条。她有些吃惊，这里怎么会有人认识她，还给她传话呢？她悄悄打开，看到上面有一行娟秀的字体：“请闵姑娘玉楼相见。玉玲珑。”
“玉玲珑！”——这个名字虽然她只听过一遍，但却无法忘记。想那裘海一副神秘的样子对肖然说起这个玉小姐，而肖然又想要给她说关于这玉小姐的事，她阻止了。因为她觉得无论这个玉小姐是什么人，那都是肖然过去的事情，可看来，她想错了。
刚刚狄琨也说他们去了玉楼不是吗？那么，他是去见玉玲珑了吗？
去茶铺老板处亲自挑选了几种好茶的方夫人，过来见到闵玥儿正在出神：“玥儿，你在想什么啊？”她慈爱地抚『摸』她的发。
“方伯母，我，我刚听旁人说起一个叫玉楼的地方，你知道这玉楼在哪里吗？我们要不要去那里走走？”
“傻丫头，那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咱们去了，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闵玥儿一惊，玉楼、玉玲珑、寻欢作乐的地方……她觉得自己的脑子突然一团『乱』，这个玉玲珑为什么要见她？肖然去找她所为何事？玉玲珑和肖然到底有过什么样的过往？无数个问题让她有些耐不住，此刻她很想知道，既然这玉小姐不再是过去，她就必须要知道，她不能忍受自己被蒙在鼓里。
“方伯母，若是您累了就先回府歇息吧，我自己再逛逛。”
“不行不行，你人生地不熟的。”
“我跟着狄大哥一起，没事的。”方夫人也实在是身困体乏，也不再强撑，千叮咛万嘱咐的才先行走了。
独自跟着狄琨前行的闵玥儿思量着如果直接跟他说自己要去玉楼，他肯定不愿意，毕竟肖然和杨奕霄前去，还要他瞒着自己呢。那么她要如何脱身？
正苦苦想着，就听前方有一阵混『乱』，远远看去，有一个全身红衣的背影，如闪电般地向远处飞窜。
狄琨肌肉一紧，反『射』『性』地朝那红衣人追去，飞跃了两三步，就不见了人影。闵玥儿正有些不知所措，就感觉手腕被一个铁钳般的大掌捉住，一个胡须错落满面的大脸就挡在她面前。
闵玥儿倒吸一口冷气：“万堂主！”
“弟妹，我是代玉小姐请你过去的。看你正无法脱身，才引开了那汉子。”他仍旧满脸堆笑，却叫闵玥儿不寒而栗。
她是要想要去见玉玲珑的，却越来越觉得这是个陷阱，如果只是普通想与她见面，为何传了纸条不成，又要动用万鹰堂的堂主亲自来请她？而且，这哪里是请，分明是抓。
她努力想要挣开他的钳制，却根本无济于事。
“万堂主，本来我是想去的，可是现在改变主意了，你放手！”
“那可由不得你！”说着他就往她后颈一掌，闵玥儿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玉楼的确是烟花之地，却又不同于普通的烟花之地。
莫说这里的姑娘都是非凡美貌，颇有姿『色』，只消，竟都有各『色』美玉镶嵌，桌椅板凳，都是纯玉制造，盏碗杯器更是上好暖玉精工雕刻而成。能来这里享受的人，不是有些头脸，有些钱财的，还真不敢踏这个门。
夜晚的玉楼，更似神仙洞府，四处洋溢着欢声笑语，莺歌浅唱，再加上男人们或朗朗或『**』邪的笑声，不禁让人心神摇曳。
万乔山刚将昏『迷』的闵玥儿放下，正要凑到一女子身畔，竟迎来结实的一个巴掌，只打得他半边脸的胡子都歪了。他正眼一看那绝美的脸，硬生生的怒气竟立刻散了去，陪上一副诧异的笑：“玉小姐，我可是照你的吩咐把人带来了。”
那玉玲珑明眸一闪，眼角轻轻瞥了他一下，饱满的红唇微启：“我让你请她来，不是打晕了扛她来。”
“我看她收了纸条，并无法脱身前来，后来引开了她身边的人，她却执意不肯来，才只能这样。”一向豪声壮气的万乔山竟然显得卑微谨慎。
玉玲珑移步到床边，对着闵玥儿昏睡的容颜看了良久，轻轻开口：“你说，她是不是很美？”
万乔山不假思索：“美，自然美得不一般。”
“是我美，还是她美？”
万乔山一愣，又禁不住贪婪地看了眼立于面前的女子：“玉小姐说笑了，她再美能美过江湖第一美人吗？”
玉玲珑冷哼一声：“你那一双『色』眼盯着她看了多久，别当我没瞧见。”
万乔山尴尬地笑了两声。
“不过，万堂主，这个女人，你别打她的主意。”玉玲珑伸手挑起他张扬的胡子，惹得他一阵麻酥，张开掌想去握她的玉手，她却抽身溜开。
万乔山有些恼火，又不敢发作，只沉沉吼道：“你不让我碰，还管得她吗？”
“谁的女人你都能碰，他的，你却最好三思而行吧。”
玉玲珑一语双关，万乔山掂量着，这也包括她自己吧，她也当自己是那肖然的女人吗？即使曾经是，那也是四年前的事。肖然身边到底有没有女人，这个谁也说不清楚。但是，四年前他来到玉楼，招惹上这个女人，确是千真万确，人尽皆知。
所有人都知道，肖然当年似有求于她，江湖第一美人竟开出与自己**一刻为条件作为交换条件，不禁让人惊愕。
这段往事过后就成了一段笑谈，时不时被人提起。有人一副对美人配英雄的赞叹，有人笑骂那小妖精风『骚』，但更多人是对那被玉玲珑青睐的肖然的妒忌。
其实笑过，骂过，大多数人也就不再深究。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却知道，那一夜风流后，肖然就再没有踏足玉楼一步，这本该是一段奇情的开始，却变成了对玉玲珑莫大的侮辱。
而这为数不多的几人中，就包括万乔山。
所以此刻万乔山对于玉玲珑自认是肖然的女人这层意思，显得不屑而愤恨。
“玉小姐，你为什么要见这个女人？男人身边有几个人女人都是正常的事，我以为你最想见的是那男人。”
“可她却是他唯一承认的女人吧？我就是想看看这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她的语气平缓，却酸气冲天。
“玉小姐，你何必为了一个肖然，放任自己年华流逝。你若愿跟我，我可将家里那些女人都赶出万鹰堂！”
玉玲珑看也不看他，冷冷地说道：“你可以走了。”
万乔山心中像被猫爪挠着难受，看着眼前这个倾城美貌的女子，无论怎么对她言听计从，千般讨好，她也只是一一笑纳，时不时撩拨他一把，又从未让他得手过，无休无止地考验他的耐『性』。可是他偏偏在这个年纪轻轻的女人面前总是矮了半截，不敢跟她强来。